《金喻良缘》 1、顾凉喻,再次见面 金今睡不着,不知道是因为明天的面试,还是因为叶皓。给家里打电话,是父亲接的,说母亲还在生气。母亲在家里一向是强权政治惯了的,她生平第一次反抗,母亲该是非常生气。 这样多的烦恼…金今窝在沙发里,那张浅蓝色的便签纸躺在矮几上,她从小好奇心就不太旺盛,对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都很少上心,可是,她突然好奇,昨天那个浑身让人感觉不出一点好人气质的男人…为什么要帮她? 金今对着镜子笑了笑,有些担心今天的面试,红枫娱乐…她始终觉得对方是打错了电话,为什么她这样四年没拿过一次奖学金,成绩将将没挂科的普通学生能上红娱的面试?如果让每年蝉联本系第一的好友肖翘知道,一定会抓狂… 红枫娱乐大厦在城南的南北广场附近,一栋浅蓝色的建筑,不是最高,却总是引人注意。金今手抓紧了挎包的肩带,走近大厅。 不知是不是金今的潜意识,只觉得红娱的前台小姐都有明星的气质,那一颦一笑,让她自惭形秽。 “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前台小姐露出八颗牙的标准微笑。“哎,今天红娱的面试在哪里?”金今正要问,身侧一名穿着时尚的年轻女人率先开了口,不怎么客气。金今侧眸,女人很漂亮,明眸皓齿。 “今天的面试在十五层的会议室,祝您好运。”前台小姐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依旧面带微笑,心理素质之强大,金今很佩服。 大厅里四部电梯,红色的大门,光从外观看,几乎相差无几,金今随着人流,站在第二部电梯前。而刚刚那名女子,则大方地站在最左侧的电梯门口。 前台小姐蹬着两寸高的高跟鞋,小跑着过来:“不好意思,这位小姐,这部电梯仅提供给红娱的部分高级员工使用,请您使用这边的三部电梯。” 大家纷纷望过去,女子或是觉得面子上过不去,脸色已是不太好,哼了一声,抬脚向人群走过来。 电梯上的大部分人都是到的十五层。金今下了电梯,一直跟着人流走,很快就到了会议室门口,那里已经等着不少人。 金今拿到了号码,是六十七号,而方才进去的,是三十二号。会议室的玻璃是只能从里面看到外面的材质,金今看着玻璃照出周围的人群,自己在当中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听着身侧两个人的谈话,从学历聊起,说是交流,不如说是炫耀。一个学的是工商管理,另一个则是通信工程,金今心里暗想,和应聘的职务全然不沾边的,也跑来和自己抢饭碗。 “我刚才错过了你们那一班电梯,等的下一班,知道我在大厅里瞧见谁了吗?”身旁一个神秘的女声响起。“谁啊?”“向珏!” “在红娱里遇到一两个明星有什么好稀罕的?”略带傲慢,这个声音,金今回头,正是刚刚前台遇到的女人。周围安静了几秒,又响起了私聊声。 前前后后又说到了管筱月,厉询,齐惠和很多人,金今有些汗颜,她一个做公共娱乐事业管理的,竟然对娱乐圈的知识这样匮乏,她们提到的明星,十个有八个她不认识,还有两个她只听过名字… 正闹哄哄地聊着,人也叫到了六十五号。快到自己了,金今手心出了汗。进去的是刚刚那个傲气十足的女人,听名字好像是…潘颖。 电梯门打开,走下来三个人,前头的女人一头卷发,一身职业装,成熟妩媚。身后跟着一男一女。 男子戴着棒球帽,一身黑色夹克灰白的牛仔裤,轻轻一笑,勾出左颊上一个极深的酒窝,女子头发栗色微卷,黑色束腿裤搭着白色短风衣,一张极其精致的脸上表情有些淡。 “这三个是谁啊?是不是明星?”已经有人议论起来,可是,好像没人认识他们。三人走远,向左一拐,消失在走廊尽头。 金今有些出神,刚刚那个男人…她觉得面熟,那挂着酒窝的侧脸像极了她一位发小,可是分开多年,她觉得…该是看错了。 “六十七号金今。”金今被一点名,迅速从凳子上站起来,跟着负责人走进会议室,与潘颖交身而过的一刹那,看见了她面上自信的笑。 整个面试下来,金今的舌头都有些打颤,除了在心里暗骂自己没有,她毫无办法,根本控制不住发抖的全身。 直到出了会议室,金今才敢大声喘气,大口呼吸。手抚上心口,跳得很快,都快超过两百了。 其实她有些失落,整个面试太过平静,金今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本事,三流大学不入流的专业,一直走低谷的成绩,没有任何个人荣誉的衬托,她觉得今天来,就是为了做绿叶,给那些文凭学历响当当的人作陪衬而已… 二次面试的结果两天后出来,如果进入三轮面试,自然会有人通知,如果没有,不知道红娱会不会为了省了那笔电话费而音信全无… 金今回头看了一眼已经吵闹的人群,门口还有不少信心满满或是紧张兮兮的面试者,他们还没开始,可是她已经结束。 她不想乘电梯,绕到楼梯间,一步步地往下走,十五层有些高,楼梯一转一转的,似乎没有尽头。 到了第十一层,金今听到轻微的说话声,心情不佳便对别人越发没有兴趣,低着头继续走。直到与身侧的人走近,这个声音,她霍地抬头,竟然是那天晚上的男人,而他身侧的女人…是宋芸芸?她认出宋芸芸也是因为最近用的护肤霜是她代言的。 男人眉头微挑,扬起嘴角,又是这个熟悉的笑容。金今一时无措,她不知道该不该和他打招呼,道一声谢。 他身侧站着的是当红女星,那他…金今觉得还是假装不认识的好,若是贸然上前打招呼,要他故作不识,该多尴尬。 说话声渐渐远去,金今再抬头,他们已经拐进十一层的楼道口。脑子里生出一个奇怪的念头,像是遗憾,她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呢。 本城是娱乐事业最发达的城市之一,各色娱乐公司极多,除了红娱一家独大之外,中小型的娱乐公司也是不乏的。 金今又向鼎新和其他几家娱乐公司投了简历,叶皓依然在找她,她尽量使自己忙得晕头转向,没有任何闲暇时间,虽然不是办法,可是她还是选择逃避,她现在,还没有办法坦然地面对他和他的…出轨。 肖翘发来短信,一是惊叹她这只母亲管辖下声音都不大的小绵羊竟然有勇气私奔,二来揶揄她是否甜蜜? 金今硬着头皮隐瞒,她觉得难以启齿,即使是最好的朋友,可是,男友因为另一个男人背叛…她自己都不能接受,更不想惊吓肖翘。只道一切顺利。 哪知…两天后,金今竟然接到了三次面试的通知,“金今小姐,请于明天下午两点钟到红枫娱乐大厦进行三轮面试。”听着那头优美的声音,金今彻底僵硬了,她竟然过了二轮?! 金今有些亢奋,跑到附近的小超市买了一罐啤酒,在她极少的有印象的庆祝方式中,喝酒便是一项。一罐啤酒配着几个小菜,刚抿了一口,她那极浅的酒量,就开始有了醉意,且忽的有了一种感觉,觉得红娱这条路…前路不明… 第二天醒了,竟然已经是下午一点钟,金今惊慌地洗漱,连昨天醉趴下时穿的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依旧是十五层的会议室,金今发现这次守在会议室门口的人明显少了,约莫二十几人。这是最后一轮的筛选,过了这一轮,就成了红娱的一员,红娱所招的…是经纪人。 金今东张西望一番,发现上次那个傲慢的女孩子潘颖不在,这次拿到的,是倒数第三号,统共没有多少人,一会儿就轮到金今。 依旧是低着头进,垂着首出。她脑子里满是面试官刚刚蹙眉的一刹,她的心跌落到谷底,只觉得可惜,到底进了三轮,最后选出六个人,三十个人,百分之二十的概率,相较于当下母亲逼着她去参加的国考,那骇人的几百几千分之一的概率,是好上太多了。 三轮成绩本周五出来,金今只觉得没戏,这次比之上次的二轮更加失望,于是仍然选择走楼梯下楼。 “不高兴?”金今边走边发呆,被这一声唤回了神智,讷讷地寻找声音的源头看过去,果然是他。 男人靠在楼梯的栏杆上,一身深蓝色开领毛衣,外面驼色的长风衣半开,没有扣上纽扣,只是将袋子系着,灰色的裤子,脖子上的黑色围巾随意扎了个结,却不显凌乱,依旧很好看。 金今抿着嘴,眼睛直直地看着他。“面试不顺利?”男人又问。金今先是摇头,像是下意识地,顿了顿,继而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喝酒壮胆了?”或是闻到了她身上未消去的酒气,男人调侃,金今慌张地否认:“没…没有。” “这个给你。”男人不置可否,抬手递给她一个小纸袋,和上次给她的东西一样,这次是紫色的包装,还是除了coco的字样,什么都没有,“吃了或许心情会好一点。” 金今犹豫片刻,伸手接下了,他虽然不像好人,但是…也不像坏人。“我…我叫金今。”她声音不大。 男人垂下眸子,面上勾起了笑,晶晶…似在喃喃。转身要走近楼道口,金今才算是问出口,带着少许好奇:“哎…你…叫什么名字?” “我?”男人停住脚步,回头看着金今的眼神带着浓郁的兴味,只是金今并没有发现,被他这样一瞧,有些匆忙地低下头。 “我姓俞,叫俞。”带着笑意的声音清晰地传入金今的耳朵里,待她抬头,那人又不见了。俞?金今恍然,原来,他叫俞。 2、金今,被录取了 金今将纸袋放在茶几上,打开看了看,是一袋小饼干,花朵的形状,很可爱,散发着浓郁的奶香。 她咬了一口,这样薄而小的一片饼干里,竟然还有夹心的果酱,不禁要感叹做工精细,酸酸甜甜的味道,很好吃。这是金今第一次吃陌生人给的东西,他们只见过两面,该算是陌生人吧… 周五来得很快,期间金今又有过几次其他公司的面试,结果都不是太理想,金今有些后悔,年前她轻易地辞掉了母亲介绍的工作就是为了来这里,现在才知道,工作远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好找。 金今特意将前两次拨来的那个电话保存了,心里怀揣着那渺小的一撮火苗,或许,会有奇迹,只是一直从大清早守到下午,她真的打算放弃了。 电话一响,金今激动地看了看来电显示,不是前两次的号码,果然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金今小姐,这里是红枫娱乐有限公司,恭喜您,您已被我公司录取,请您于周一上午九点到本公司参加新员工的培训。” “金今小姐?”那边见半晌无人回答,试探着喊了一声。“好…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金今舌头一颤一颤,激动得说不清话。 她往时觉得奇迹这个东西,就是安慰人心的一个谎言,根本是不存在的,可是…她是遇到了奇迹,才会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了二轮三轮,最后竟然真的被录取了。 “肖翘,我…我和你说个事。”金今抓着手机,心情依旧没有平复。“什么事啊?”肖翘贴着面膜,在涂指甲油,以为金今要说一说她和叶皓的同居二三事。 “我被红娱录取了!”话音见落,那头便有终于摔落的声音。肖翘不甚从沙发上摔下来,不可置信地问:“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我被红娱录取了。”金今似乎能瞧见那边肖翘张牙舞爪的样子,声音越来越轻。“红娱,红枫娱乐?!”肖翘大叫。 “恩。”金今小心翼翼地应了一声。“金今,你忽悠谁呢!”肖翘突然笑起来,言语间是明显的不相信,“大晚上的,你和叶皓春宵一刻倒是真的,别找我开玩笑,真是的,出省的电话费多贵啊!”被数落一通,那头啪地扣了电话,金今一时无奈。 打电话回家,母亲依旧不接,父亲安慰,这几天母亲还是念叨她的,再忍几天母亲应该就消气了。 金今躺在床上闭了眼睛,嘴角忍不住勾起笑,红娱,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公司,除了小兴奋,更多的是不敢相信,她往后,就是红娱的一员了。 金今没有带多少衣服来,在柜子里翻了翻,似乎没有什么特别拿得上台面的衣服,今天第一天报道,不说要多漂亮,总应该穿得得体一些。 最后粉色圆领毛衣外面罩了一件橙色的短棉袄,蓝色牛仔裤。很普通的一身打扮,淡淡地上了一点妆,精神一些。而添置衣服也被提上了日程。 依旧是那个漂亮的前台小姐,金今突然觉得她很亲切。“新员工的培训地点是十层左转的小型舞蹈室。” 金今敲了两下门再推进去,里面已经有三个人,都是女孩子。三人听到动静转身看了看门口,见到金今进来,其中两人和气地笑了笑,还有一人表情冷淡,独自坐在角落里。 金今从来不擅长与人打交道,羞涩地回以一笑,走过去,与她们又保持了约莫一米的距离。其中一个特别大方热情的,寻她说话:“你好,我是朱云笛。”金今咬了咬嘴唇:“你…好,我是金今。”另一个也笑了笑,冲她点点头:“我叫何晓霞。” “也不知道让我们来舞蹈室报道是做什么?”朱云笛好奇的语气里有些期待。“刚刚我们上来的时候碰到丘峻了。”何晓霞很兴奋,“红娱真好,随处可见的都是大腕级的明星。” “往后我们成了经纪人,就更好了。”朱云笛也是一脸的向往,“我最喜欢的明星也在红娱。”“我也是!往后能常常见面,光想想我就激动。”何晓霞做捧心状。 剩下的两个人也到了,大家都很重视,没有人迟到,九点一过,一位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走进来,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看着很和气。 六个人齐齐站起来,自觉地排成一排,金今习惯性地站到了最末。“大家好,我是john,未来的两个月,你们由我负责带。” “john?”几人私下讨论起来,“不就是那个金牌经纪人吗?”“john先生…”这个称呼不伦不类,john轻轻一笑,很平易近人:“叫我john就可以了。” “john,你是不是任瑞肖的经纪人啊?”胆子大的人发问。john笑意愈浓:“是的,瑞肖是我负责的艺人。” “往后的两个月,大家作为实习经纪人,要从助理做起,我会安排每一个人跟着一个艺人,大家要好好干。” 门被推开,陆续走进来几个人,看到舞蹈室有人也是很诧异的表情。这个小舞蹈室是给一些明星排舞专用的,平常都是空着的。 “john,在带新人?”前面的女人走过来,挂着笑的脸看上去不是太年轻。“是啊,红娱新录用的经纪人,让我带两个月。”两人似乎很熟悉,“陪芸芸练舞?” “新专辑的事情抓得那么紧,芸芸还受伤了。”女人摇头。金今认得身后的那个女人,就是宋芸芸,几天前她还在楼梯口见过。 几个人又私语起来:“宋芸芸哎,她最近很红啊,前两天票房很火的那部电影就是她主演的。” “是啊,她代言的化妆品我正用着呢。”有人附和,金今轻笑,想我也用着。“能不能要签名啊?”有人不好意思地问。 “我带大家来这里,就是想让大家明白,往后我们作为经纪人,尊重明星是必要的,但是不能把他们当做遥不可及的神话,不能仰视他们,要用平常心去对待。” 接着几人被领进一个小会议室,john的助理在每人面前放了一份文件:“这是两个月的试用合同,红娱的规矩一向是只留有用的人,两个月后,我们才和被留下的人签订正式合同。” 几人一愣,互相看了一眼,眸子里都有些诧异,纷纷落下大名,金今小有失望,原来还没有完全确定。 “为表公平,现在大家抽签决定跟随哪个艺人。”john将六个纸卷放在桌上,几人争先恐后地拿了一个,金今捡了大家剩下的一个,小心地摊开一看,管筱月… “我的是任瑞肖哎!”有人几乎是尖叫出声,“我的是楚文燕。”或是抽到了女明星,这人的声音闷闷的。 “我的是厉询!金今,你抽的是谁啊?”朱云笛兴奋地问。金今递给她看,她扬了声音:“天后管筱月?!” “现在大家去各自的艺人那里报到,这两个月里,大家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来找我,不过,我希望大家能学着自己解决。”john接了个电话,就丢下一句匆匆离开了。 众人在小助理的带领下去寻找各自的艺人。“金今小姐,管小姐这两天出外景,不在本城,大概周四才会回来,到时候你再过去就可以了。” “那我现在?”金今怯声问。“我带你熟悉一下红娱的环境。”小助理客气地笑,领着金今开始将大厦里的每一层能参观的地方逛一遍。 “十二层是灌制唱片的录音室,这些音响设备是最先进的。”透过窗户,金今看到里面的一切,其中一个录音室有不少人。 “厉询这几天在灌唱片,个人首张大碟。”小助理很兴奋,看了挺喜欢厉询。在门口遇到了朱云笛,她这么快就找到组织了,不像她…金今客气地和她打了个招呼便跟着小助理上去另一层。 “红娱大楼的最高层是总裁办,是顾总办公的地方,平时我们这些中下级的职员除非是在电梯口遇上,基本上是见不得顾总的。”金今听出来,小助理的语气是有些失望的。 突然语调一转,带着一丝爱慕:“我只见过顾总一面,特别帅,比咱们红娱任何一个男明星都英俊。”金今点点头,但心里有些怀疑她的夸张,红娱不少男星都是极英俊的,比如任瑞肖,被媒体称作是娱乐圈最英俊的男明星。 红娱大厦参观结束,无处可去的金今被好心的小助理指了明处:“管小姐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可以去八层的资料库,那里有很多明星影视作品,歌曲,参加的晚会之类的录像,你可以好好地了解了解管小姐。” 小助理还有很多事要忙,留下金今一个闲人摸索着去八楼。本是想从十八层坐电梯下去,可是脑中一闪而过的念头,让她又转向了楼梯口。 十三层,十二层…金今数着楼层,回忆上一次是在哪里遇见的俞。再走几步,拐弯口的窗户处,弯腰靠着一个人,眼睛盯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出神。 金今想着要不要打扰他,那人却回头,勾起一抹浅笑:“今天来报道吗?”听着是很随意的询问。 “恩。”金今点头,心里一直憋着一个问题没有问。他似乎看出来金今的纠结,笑着开口:“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金今迅速躲开他略含嬉笑的目光,轻声开口:“你是…红娱的艺人?”他一愣,继而扬起笑脸:“怎么看出来的?” 金今不好意思回答,难得要她实话实说因为他很英俊吗?见金今不语,面上却是红彤彤的一片,他心情愉悦:“我确实是红娱的艺人,不过铁树不开花,我一直不红。”他微微一笑,似乎不很在意。 “你跟着哪个明星?”俞开口。金今觉得此人颇为神通广大,仿佛什么事他都知道,至少她的事情他了如指掌。 “管筱月。”金今看见他眉头微蹙,一瞬间又扬起了笑:“她脾气不好,你要当心。”似提醒又似关心,金今心头一暖。 “这个给你,算是恭喜。”俞将窗台上放着的一个纸袋递给她,依旧是精致的包装和coco的标示。他侧脸看着她,阳光照在他一边的脸上,恍如镀了金的笑一直渗到眉梢,抬脚离开。 金今忽的觉得,如果他红了,这娱乐圈最英俊的男明星就该是他了。 3、顾凉喻,那些大牌 “金今,管小姐回来了,现在在十四层她专用的休息室。”小助理这几天对金今挺照顾,现下管筱月将将回来就打电话通知她。 金今放下手头的资料,直奔十四层。这一层的一半被开辟成休息室,里面布置得很舒适又齐全,有些大牌明星还有自己单独的休息室。 门口站着两个女人,金今硬着头皮过去打招呼。其中一个傲慢地睨了她一眼:“john已经同我说过了,在这里等着吧,筱月在休息。” 金今同她们一道站在门口,直到腿有些发麻,终于听见开门的声音。她仰起低垂的头,管筱月身上套着轻薄的睡裙,房间里涌出的暖气比走廊上强了不少,眼角微挑,几乎没有将目光放在金今身上。 “tina,我想吃坤曲阁的菠萝咕k肉。”声音慵懒,很是诱人。刚刚同金今说话的那个女人此刻笑容满面,应得干脆。 管筱月转身进屋的一瞬终于用眼角扫了扫金今,带着一丝轻蔑的味道,那种眼神,让金今不太舒服,门已经砰的关上。 “去坤曲阁给筱月买吃的。”tina收敛了笑,声音立刻冷漠下来。金今一愣,她似乎在和她说话。“我?”金今指了指自己,tina蹙眉,显得不太耐烦:“我在和鬼说话吗?” “我不知道坤曲阁在哪里。”金今对本城根本不熟悉。“你这是推三阻四?”tina高声反问,像是指责。金今低下头,片刻:“我去。” 金今怏怏地下了楼,才刚刚到管筱月那里,她就觉得很不自在。这一片很繁华,的士很多却很少有空车。 天下着小雨,金今在公司门口等了许久,一辆空车都没有遇见,运气几乎背到极点。沿着路一直向前走,想着或许前面人少些。 直到走出几百米,依旧没有空车,而路边却有很多没带伞的人等着的士。金今撑着伞,一时不知该怎么办,刚刚tina说越快越好,可是,现在都已经过去快半个小时了。 “上车。”车窗拉下,露出他的整一张脸。“是你啊。”金今浅浅一笑。“上车。”他重复了一遍。金今往身旁一瞅,男男女女都将视线在她和车子之间徘徊。她觉得不太自在,赶紧拉开副座上了车。 “去哪?”他侧头看他,嘴角挂着几不可查的浅笑。“坤曲阁。”金今回忆了几秒。“上班时间跑出去吃饭?”他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调侃。 “不是。”金今立刻否认,像是被冤枉的孩子,“是…工作需要。”“帮管筱月买吃的?”他马上猜出了她此行的目的。 “你怎么知道?”金今觉得很神奇,这个俞几乎有读心的本事。“在圈子里混了这么久,一些大明星的爱好自然记得清楚。”他对管筱月的一些行为也是有所耳闻的,只是,管筱月红,他便由着她去。 “我在这里等你。”他笑了笑,趴在方向盘上。金今有些不好意思让他等,决定快一些。小跑着进了坤曲阁。 待金今小心翼翼地捧着三个纸盒出来,他正靠着车门在哪里吸烟。银色的滤嘴叼在嘴里,一边还把玩着手指。 金今本想要等他抽完,他却直接摁灭了丢进垃圾桶里,根本没有吸几口。“走吧。”看了她一眼。金今以为他身上会用浓重的烟味,偷偷嗅了嗅,却只是淡淡的烟草味还混合着…糖果的味道? 他将车停开进地下车库,并没有下车的意思。“谢谢你。”金今说得很真诚。他勾起嘴角:“不用”金今被他的笑怔住,呆了片刻。倒是他,挥挥手,算是告别。 往后十几天一直跟着管筱月东奔西走,管筱月本来就有四个助理,算上她就是五个。作为最迟资历最浅的那个,加之脾气温吞极好欺负,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几乎都落在了她的肩上。 红娱斥巨资投拍了一部电视剧,作为暑期档的假期剧首播。此片本就投入颇多财力物力,加上男女主角有意让两大巨星携手演绎,可谓是其他剧作望尘莫及的。 今天是试镜,其实管筱月已经内定了女主角,和男主角任瑞肖配戏默契,而女二号听说和上次来的那个不一样。 金今从衣服到鞋子,在化妆间忙得团团转,突然进来的两个人让她停了片刻。这个女人在她二轮面试的时候见过。三个人中走在最后的那个。她长得极美,金今觉得一定不会认错。身后跟着的,该是她的助理,较之管筱月的五个助理,她只带了一个,显得气势单薄。 管筱月已经化好了妆,却不肯让出镜子最大最立体的这个位置。化妆间里的气氛有些凝滞,那个女人倒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随便挑了一个位置,让化妆师化妆。 或是新人所以化妆师有些怠慢,同样是简单的现代妆,管筱月的就细雕慢啄了一个多小时,而她却只用了二十分钟。 她很礼貌地谢了化妆师,倒让化妆师红了脸不好意思起来。两人一同出去,管筱月傲慢地仰着头,肩膀直接撞在了那个女人身上,管筱月高了约莫一指,被撞的女人手里的包滑下,里面的东西滚落出来。 白色的水晶瓶子上是细碎的钻石,在灯光下很耀眼,化妆间里所有的女人几乎都是诧异的眼神看着弯腰拾东西女人。 管筱月面上不太好看,这一瓶东西,稍稍注意点时尚资讯的人一定都知道,巨幅的广告上那个白裙飞扬的女人和她手里的香水——冬晴。 管筱月极喜欢,费了好一番功夫,也才拿到了限量版而已,这个镶钻的是纪念版,屈指可数的数量,而这样小小的一个新人竟然会有,可见她有多大的后台。 女人先走出去,化妆间寂静了一刻后,响起了窃窃私语,金今被管筱月突然的变脸吓了一跳。管筱月猛地将化妆台上的东西扫到地上,脾气来得莫名其妙。 tina为了尽量减少影响将几个助理和化妆师赶出来,以免明天的娱乐新闻又有管筱月当众发飙这样的□□出现。金今因着管筱月暴躁的脾气已经吃了不少的亏,满腹的委屈,却找不找人说。 每次一有机会从十一层经过,她都会走楼梯,可是,再也没有见过俞。她有些小小的失望,他到底帮过她不止一次。 “金今?”金今决定,如果这一次她再没有遇到他,往后就再也不走楼梯了,却在转角处听见了这一声叫唤。 她抬头,他靠着墙,手里依旧是一个纸袋,上面的四个字母金今已经记得清清楚楚。“衣服怎么了?”金今低头发现白色衣角上有些粉色的痕迹,是刚刚管筱月在化妆间发脾气的时候打翻化妆箱弄上的。 “蹭到化妆盒了。”金今说得很轻,透露出一点点想要压下的委屈。“今天管筱月不是要试镜吗?”他话锋一转。 “恩。”她知道不能多嘴管筱月的事情,明星身上总是有这么多的新闻,即使蹙一下眉头也会被无限放大成伤心难过失恋什么的,“她们那里人够了,我就下来了。”她不太擅长说谎。 “你等等。”他眉头一挑,含着笑。转身跑下楼梯,独留金今一个人站在那里。她靠在栏杆上,这里足够高,下面的一切就变得足够小。 大约过了一刻钟,管筱月的一个助理从上面的楼梯上俯身喊她:“金今,筱月要试镜了,你快上来。”不是太客气。 金今看了看下面的楼梯,没有人上来的迹象。她咬了嘴唇。上面又催促道:“你磨叽什么呢,快点啊!”有些不耐烦。 当他拿着冰激凌回来的时候,金今已经不在那里,墙的角落边上贴着一张小纸条。“我有事先走了,谢谢你的蛋糕。”金今的字小巧而娟秀,他露出一个笑,正好有个女员工从楼上走下来瞧见,只觉得惊艳。 他将手里的冰激凌随手递给她,对方更是诧异得连谢谢都不会说了,只是瞪着眼看他这一抹黑色潇洒地消失在转角处。 “刚刚跑去哪了?”tina责备,眼角扫到她手里的coco蛋糕,有些讶然,coco店里有规矩,没有会员卡就是花再多钱也买不到蛋糕,而会员卡办理的条件又苛刻得吓人,她也就是管筱月生日那次有幸尝了一回。 “上班时间出去买蛋糕?”tina不算尖锐的声音扬起了一个高音,引来走廊上其他人的侧目。 “是别人给的。”金今小声反驳一句。“有人送你coco的蛋糕?”带着一分嘲笑,“那是谁啊?” 俞虽然不红,好歹是个明星,明星最怕的是什么?自然是绯闻…她一瞬间沉默了,她不想害人。 “蛋糕放下,回去给筱月拿那件紫色的丝绸外套。”见金今踟蹰,“快啊!”长官式的命令,金今闭了闭眼,吞下这口气,将蛋糕放在桌子上,回头又看了一眼,悄声关门离开。 管筱月的脸色还是不太好,坐在靠椅上眼神直溜溜地盯着刚刚化妆间里的那个女人。那个女人的演技很不错,至少用金今比较专业的眼光去审视是极不错的。 “筱月,累不累?”tina对这笑走过来,管筱月扭头看了她一眼,恩了一声,继续回头盯着那个女人。 “来吃点蛋糕,还是热的呢。”金今刚刚拿在手上的时候摸过,确实还是温热的。tina手上的那袋蛋糕,是她的…她咬了牙,垂下小脸。 管筱月在看到蛋糕的那一瞬间面上一派喜色,继而又沉了表情:“我正减肥呢。”“这可是coco的经典蓝莓派。”tina诱惑,管筱月似乎很将就地拿了一块咬了一小口,很享受的表情。 “coco的蓝莓派太难买了,我几次都没有买到过。”像是抱怨,又像是满足。小口小口地将那块蛋糕吃完。 金今握紧了手,看着几人围着管筱月又是整理头发又是摆弄衣服,她只是静静地站在一边。 “她是新人?”管筱月指着镜头前的那个女人。“她啊,听说是红娱从鼎新那边买过了了,叫什么我都不记得了。”tina提到她时,很有些不屑。 而那个女人像是知道有人在说到自己似的,扭头看了这边一眼,淡然的眼神在管筱月眼里就是挑衅。 结束后金今被留在化妆间整理东西,一盒小眼影滚落过来,停在金今脚边,金今弯腰捡起,正看到那个女人走过来,似乎是她的。 “谢谢。”她很客气又带着疏离的声音。“你演得很好。”金今是觉得她演技真的很好,她极少夸人,或是说,她极少能鼓起勇气来夸人,她对别人的赞美,一向放在心里。 “谢谢。”几乎是同刚才一模一样的声音,没有更多的情绪。“你…叫什么名字?”金今发现自己越来越大胆了,只是,她觉得自己挺喜欢她的。 “我叫乔姗。”她扬起一记笑,很有气势,“再见。” 4、金今,我们谈谈 金今连着忙了近一个月,管筱月飞去欧洲取景拍写真,只带了三个助理,她自然就被留了下来,较于另一个小助理极失望的态度,她反而觉得高兴。 突然一身轻松,这一阵真是乱得晕头转向,她换了一张本城的电话卡,从前的那一张也没有扔掉,不敢扔,也舍不得扔。 肖翘的电话来得很巧,金今正在在刮鱼鳞。等她将手洗干净,电话又不响了。正要翻未接电话,手机又想起来了。 肖翘?“喂?”“金今,你和叶皓怎么了?”一惊一乍的声音,金今手一抖:“怎么…这么问?”还是压住心里的不安。 “叶皓说你一直关机,你不是换了新号码么,他不知道?”肖翘带着怀疑。“我…我们…”金今咬着嘴唇,支吾半天。 “到底怎么回事?”肖翘关心起来,“你是不是和叶皓吵架了?你一个人在那里又人生地不熟的。怎么也没有和我说?!”“我们是吵架了,我…我想和他分手。” “你和他提分手了?”肖翘讶然,金今向来软糯的性格,她以为她的世界里只有迁就。“我…还没有和他说。”金今闷闷地回答。 “怎么突然要分手,发生什么事了?”肖翘有些焦急。“没什么,就是觉得不太合适。”金今鼻子有些酸。 “不合适?你们一起三年多,现在才说不合适?”肖翘气结,“况且,既然要分手,你躲着又算什么?!” “我…会和他说清楚的。”仿佛下了巨大的决心。“金今,你要想清楚。” 肖翘插科打诨惯了,很少这样语重心长地劝人,“叶皓对你,是真好。” 金今有些吃惊,肖翘竟然帮人说话,这事还真是稀奇得很。只是她现在也没有耐性同她说笑:“我想得很清楚。” 肖翘没再说什么,交代了她照顾好自己便挂了电话,金今躺在宽大的单人沙发里,心微微发涩,去年的这个时候,她还和叶皓一起放过烟花,真真是物是人非。 这一周都空得很,她始终犹豫着要不要见一见叶皓,有些事如果不面对,便永远解决不了。可是,她向来是在已成的模式里来来回回,这一切都是她从未经历过的,她又有些退缩了。倒是叶皓的电话先进来了。 金今挣扎片刻,还是接起来。“今今,你终于肯接电话了?!”带着一丝火气,更多的是焦躁不安。 “我…”金今一脸的纠结,下了决心要摊牌,却被叶皓截断了话头:“今今,有误会,我们谈一谈。” 于是便有了今天的见面。金今对本城不熟悉,不过城东的购物中心她还是寻得到的。小咖啡店很精致,名字也好听。金今要了一杯焦糖拿铁,一下一下地搅着小勺子,有些出神。 “今今。”是叶皓向来清亮的声音,金今不自觉地心头一揪,慢慢地抬眼对上了叶皓的一双明眸。 叶皓几步走到金今身侧,控制不住地一把抓住她的手臂:“这么久你躲到哪里去了?!”金今吓了一跳,见咖啡店里的人纷纷侧目,她一时不知所措。 “你…你先放手。”金今挣扎。叶皓的手指扣得越发紧了:“今今,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为什么换了号码也不告诉我?!”一声声地质问让金今说不出半句话,有那么一瞬间,她心虚了,因为他字里行间的关心,可是,到底错不在她。 “叶皓,有什么要说的,你就说吧。”金今低头看着因下手不稳而晃了一桌的咖啡,此刻她的心情,大抵如此。 叶皓被她这话定了片刻:“今今,你就只有这样一句话?”“不是你要解释么,那…你说,我听着。”金今声音轻细而温柔,叶皓愣是没有听出半分怨气。 “金今,你没有什么要问的吗?”叶皓试探。金今闭了闭眼,缓缓地摇了摇头。“你不问原因,不生气不难过吗!”金今抿着嘴角。难道要她问他为什么大晚上的和一个男人在一起?而地点,是床上?! “他是鼎新最好的经纪人。”叶皓有些失望,他和金今的相处,一直是这样,不管他有没有错,或是多大的错,他总是等不到金今的质问、抱怨甚至是撒娇。金今永远是温和地仿佛吞下所有的怨气,面上不显露任何的一点委屈。 金今霍地抬了头,眸子里一片惊异。“他对我说,如果我想红,就跟他,他有办法捧红我。”叶皓字里行间的无奈和自嘲让金今不忍。 在她的记忆里,叶皓从来是优秀得满身傲气,从前在学校,他总是遥遥领先于第二名,他不屑和谁去比,因为谁也比不过他。这样有些清高的叶皓,竟然… “这个圈子里出色的人太多,我什么都没有,没有背景没有靠山,活该我一直不红。”叶皓手里端着一杯黑咖啡,从前他和她一样,喜欢甜腻腻的焦糖拿铁,而现在… “我和他在一起快两个月了,我也真的开始拿到一些重要的角色,代言也不少。”叶皓勾起嘴角,明明该是爽朗的笑,金今却嗅出了苦气。 “今今,你…能不能原谅我?”叶皓突然对上金今的眼睛,那么直接的目光,让金今下意识地躲闪,低下头看不清表情。 “叶皓…”金今依旧没有抬头,“你和他说清楚了吗?”叶皓一愣,几番纠结才回答:“金今,我…还需要他帮忙,可是我会尽快摆脱他的。”又立刻掉转了话头,信誓旦旦地像是保证,“金今,你相信我,我真的会尽快摆脱他的,你原谅我好不好?” 金今心中一沉,突然觉得叶皓的要求是这么的…无耻。“不好。” 她摇头,动作很轻且很坚定。她向来软绵绵的性格,很少有人知道,有些事情上,一旦触碰到她的底线,她比谁都坚决。 叶皓没有想到她拒绝得这么干脆,眉头一拧:“为什么不好?”“如果你还是要和那个…那个经纪人在一起,那我们…就分手。”其实,她真的想要挽回的,面对叶皓她已经动摇了,已经放弃了来之前一心一意想要分手的念头,她已经…留了余地。 “可是如果我现在离开他,我就完了!”叶皓有些激动,口气也冲起来。突然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面前这个男人,这个急功近利的男人,真的是叶皓么? “叶皓,我们…还是分手。”金今狠狠地眨了眼,想要淡去那股酸意。“你说什么?”叶皓几乎是咬牙切齿的。 “叶皓,你现在的身份,也不适合交女朋友。”金今手抓紧了杯子。“今今…”叶皓重重地出了口气,“我不同意。” “叶皓?你是叶皓吧?”从旁边角落里一桌突然窜出两个人,一男一女。女的抓着叶皓的袖子不放,男的手上不停地拍照。 叶皓侧身将金今挡在身后:“你先走。”金今吓蒙在原地,叶皓推了她一把:“不想上报就快点走!” 金今抓过桌子上的包挡住脸,小跑着离开,透过落地的玻璃窗看到里面还在纠缠的几个人。女人一个劲地说着,叶皓漠然地坐在位置上,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样。 金今步子加快。跟在管筱月身边这么些日子,可对于娱记,她依旧是不知如何招架。叶皓这就算是好的,又一次管筱月任性地非要去超市买东西。 当时那场面,除了大批的娱记,还有不少粉丝,乱哄哄的,金今几次被挤得摔在地上,脸也被人疯狂的人群抓伤了。 走得远了,金今才缓过神,那股黯然劲儿一阵一阵地泛上来,心头抽搐的痛让她在原地蹲下,仿佛再也走不动了。 抱着包,她就这样蹲着,在人来人往中,显得突兀。“金今?”头顶熟悉的声音,金今才刚滑出眼眶的泪水迅速被小手擦去。 扬起苍白的小脸,那人逆光的脸几乎看不清,可是这个声音:“是你…”淡淡的鼻音,怎么又是他,为什么每次她狼狈到极点的时候,都是他…“怎么了?”他没有伸手将她拉起来,而是蹲下身与她平视。 “没事…”金今笨拙地掩饰,甚至未曾注意到眼睛微微的光亮,是没有擦干净的泪痕。“拿着。”他将手里的袋子塞到她手里,眼睛还好一会儿停留在,像是,不舍?这只是一个白色的盒子,比coco更加简单,上面什么都没有。 金今觉得自己和他算是熟悉了,这么些日子,她时常能在楼梯间里遇上他,他似乎也习惯性地会给她一袋饼干或是蛋糕什么的。向来脸皮极薄的金今竟然都被他惯出了拿人不手软,吃人不嘴短的错觉。 “送你回家吧。”他拍拍她的脑袋,带着浅笑,英俊的脸越发生动,金今脑子里突地冒出一个念头,这样英俊的男子为什么一直红不了,是不是不屑于…潜规则? 金今蹲得久了,腿有些酥麻,正要站起来,身体一晃,想着这次还正要摔个人仰马翻,却被他牢牢地拉住了手腕。 “跺一跺脚。”他收回手,插进外套的口袋里,自然无比。倒是因着他手一拉,几乎被抱在怀里金今脸色绯红。听话地跺了跺脚,寻回了知觉。 “那个人你认识吗?”他突然开口问。金今抬头,顺着他的视线看见站在不远处的叶皓,刚刚没有好好打量,如今一身的休闲装扮却硬是比往时在学校里上了几个档次,生生透出些明星气。 叶皓拍了几个在年轻人中流传颇广的运动鞋和饮料广告,当下也算是小有名气,身边已经不是刚刚那样只围了几个记者。而叶皓的视线,正投向这里。 金今一瞬间没了承认的勇气,却又做不到睁着眼睛说瞎话地否认,没有正面回答:“我们…走吧。” 他勾起一笑,很绅士,眼睛弯出一个弧度,带着邪气。轻轻搭了一下金今的后背,让她刹那间僵硬,他却风轻云淡地开口:“走吧。”似不经意回眸,对上叶皓的眼神,含怒而暴躁的。他挑眉,不带任何挑衅地浅笑,收回目光。 5、顾凉喻,这些问题 金今看着他沉稳地把着方向盘,自己没有告诉他地址,他又怎么送她回去。约莫一刻钟,金今忍不住了:“我们…去哪儿?” 他没有侧头,浅浅地抿起嘴角,似随意地看了一眼腕表:“十一点半,自然是去吃午饭。”扭头看向她,“不饿吗?” 她现在正胶质在烦恼中,哪有时间考虑肚子,略微一顿,摇了头。“不饿也要按时吃饭。”他言语间依旧随意,却带着不容反驳的气势。 金今突然生出几分好奇,这个人虽然不红,可到底也算是个明星,总是这样随意地和她来往,不怕狗仔么? “我有什么好看的?”带着调侃地回视她。金今才发现自己打量他的时间太长了,两颊绯红地撇开头:“你不怕被记者拍到和异性一起吗?” “记者?”他有那么一瞬间的疑惑,随即笑出来,“有什么好怕的,绯闻也不错,至少算是新闻。” 金今显然是被这人听着极真的口气吓到,绯闻?她可不想上报,表情明显地紧张了。而他笑得越发开怀:“和你开玩笑的,我们不会上报。”金今有些郁闷,她好骗是真,在他面前似乎愈加单纯。 金今总笑称自己特别爱国,只对中国菜,对日本菜尤为不喜欢。又对芥末极是感冒,往时同叶皓去学校旁边那家日本餐馆,被他捉弄着吃下涂满了芥末的生鱼片,当时就狼狈得泪流满面… “不喜欢?”他将倒了果汁的杯子推给她,自己蓄了一杯清酒。“没有。”她挤不出虚而浅的假笑,唯有低下头,拿着饭团咬了一口,味道尚佳,只是…她不太喜欢生的东西。 说他热情,他从来不会给她夹菜,甚至不会主动招呼她,说他冷漠,他却会时不时抬眼看她,带着再自然不过的笑。金今觉得自己,不懂他。 “大哥!”声音从金今左后方响起,金今瞥见对面的男人几不可查地蹙了眉。他的目光穿过她望向门口,继而勾出浅淡的笑容:“辛严。” 金今转过头,叫辛严的男人微微靠着门,面上挂着爽朗的笑,与对面的男人有五分相似,眉目间更阳光一些。紫红色亮皮的风衣也将他的不羁衬得越发明显。 “说我你在这儿,这是…”被称作辛严的男人几步走过来,面上的笑有些暧昧,眼珠子转了转,“约会?”目光落在金今身上,眼神专注,似乎在细细打量。金今被他□□裸的目光瞧的不好意思起来,主动低下脑袋。 金今没有听见他否认,自己也从不会主动和陌生人攀谈,就算是辩解也没有过。“你一个人?”他看了看站在门口没有跟进来的女伴,女人面上已是不快。 “我还有朋友,你们慢用。”叫辛严的男人挑了眉头,凑近他的耳边,“放心,我不会告诉大伯母的。”笑嘻嘻地抬脚离开。 突然转身:“都忘了自我介绍,我是顾辛严,你呢?”他靠上桌子手交叉在胸前。“我…我是金今。”金今回答得结结巴巴。“晶晶…”他眸子里透出惊讶,若喃呢般重复了一遍,便又挂上了爽直的笑,“回见。” “他是我…表弟。”像是解释,他勾了嘴角,又看了看顾辛严的背影。金今点点头,性格迥然的表兄弟。 “你就住在这里?”金今解着安全带的手顿了顿:“恩,是的。”“哪一幢哪一层几零几?”他问得不快,缓而平稳。 “七幢五层5014。”金今答得有些快,想了想,便是懊悔,怎么连家庭地址都双手奉上了…“七幢5014?”金今似乎瞧见了他面上可以称之为…诡异的笑。 “有什么…不妥的?”金今只觉得悚然。“没有,五层挺好的。”他摇头否认,那莫名其妙的笑却不褪去,“不高也不低。” 一周过得飞快,管筱月回来的时候,勉强算得上姣好白皙的肤色被晒成了小麦色,便是用尽了各色护肤品,力图将这一身的肤色扭转,可是十几天都没有什么明显的效果,约莫觉得不顺,火气大得很。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金今俯下身半跪在地上,用一边的纸巾擦拭管筱月裙摆上的咖啡渍。早上的戏不顺,管筱月怄气地请了半天假,心里早已经火气冲天了。 直接伸手将金今推开,柳眉一竖:“你怎么做事的?”金今觉得委屈,她刚刚端咖啡给她,是管筱月自己没有注意转身撞上她的。 tina这两天也在管筱月这里挨了几次骂,心情也不太好,揪住机会自然是要狠狠地出出气:“你没长眼睛还是没带脑子,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 金今被指着骂了好一会儿,嘴唇咬出了深深的印子,甚至有咸腥的味道蔓延开来。却硬是忍住了眼眶里打转的眼泪。 “再去买过!”tina翻了个白眼,这人真是愚笨到极点,别人若是这样被人指着鼻子骂,要不就顶回几句,要不就哭得淅沥哗啦的,而她,只是默默地听着。觉得出气不少,管筱月气呼呼地坐在一旁的沙发里。 清脆的锁门声几乎让她瞬间崩溃,握着门把的手颤抖得厉害,眼睛一圈红彤彤的,却始终没有淌出眼泪。难过的时候,金今就喜欢循着没人的地方去。 脑子里混混沌沌的…不自觉就走到了十一层的拐弯口,没有人…她扶着栏杆蹲下。公司里鲜少有人在楼梯间里出没,所以每次和俞凉在这里说几句话聊几句天,她的态度也从开始的担心,到后面的坦然。 她靠着墙缓缓蹲下,酸胀的眼睛和烦闷的胸口让她脑子一片空白。直到脚步声近了,她才下意识地抬了头。 是俞凉和…她颇为欣赏的新人乔珊。两个人并肩走着,有那么一刹那,金今觉得这两个人…衬得很。 俞凉先注意到她,瞧见她坐在地上抱着膝,微弯的眸子里有一丝尴尬,仿佛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事情。他禁不住扬起一抹笑。 而乔珊眉头微蹙,像是在回忆,半晌舒了眉,冷艳而精致的脸上添了极浅的笑,没有说话,只是冲她点点头。 俞凉只是看了她一眼,也没有主动打招呼,同乔珊一起继续往楼上走。金今圈紧了抱着膝盖的手臂,垂了眸子,难掩…失望? “这个小助理怎么样?” 上了两层,他突然开口问。乔珊有些意外,面上扬起一抹笑,衬得表情生动而张扬:“什么怎么样?” “你要不要?”他问得开门见山。“她那么弱小怎么保护我?难不成要我保护她吗?”乔珊搅了双臂,反问道,“你认识?”出口才觉得自己的话多了。 他耸耸肩,不置可否:“确实很让人有保护欲。”乔珊翻了个白眼,率先走上楼梯,他停了脚步:“你先上去吧。”转身向楼下走去。乔珊看着他消失在转角,转了转小指上的尾戒。 金今看着去而复返的俞凉,微末的欣喜从心底一划而过,很快被铺天盖地的委屈淹没。“怎么了?让我猜猜。”他蹲下身,眉头一折带着思考,“管筱月又为难你了?” 金今像是被欺负后,遇到主人的小兽,乖乖地点点头。“你有没有偶像,或者是特别喜欢的明星?”他双手交握在一起,小指上水晶的尾戒衬着窗外投射进来的阳光,璀璨斑斓。 “没有。”金家家教极严,或者说是金母对她很严厉,什么偶像追星的,统统不允许,加上她凡事不太在意的性格,也真没有哪一个明星让她特别的喜爱。 “吃颗糖就好了。”他伸手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颗糖果递给她,面上挂着有些奸猾的笑,眨了眨眼,“偷来的糖特别甜。”金今剥开含进嘴里,很普通的咖啡味奶糖,却真的淡去了她一嘴的苦涩。看着金今微鼓的腮帮子,他扬起笑,带着邪气。 “为什么学这个专业?”他侧身靠在栏杆上,目光正对上她的。她有些不好意识,糖在嘴里画了个圈,甜味渗透到每一处:“我妈妈让我留在家乡,就填了离家最近的一所大学,本来报的是播音主持,不过我的成绩不是太好,是被调剂到了这个专业。” “女孩子大多如此,父母更愿意留在身边。”他笑着撇过头看向窗外,“现在怎么舍得让你离家了?”金今抿了嘴角,面上的表情很是为难。 他似因为等不到答案而转回脸:“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的样子像是离家出走或者…私奔未遂。”满满的促狭,让金今越发窘迫。 “我…没有离家出走。”“那就是私奔未遂?”他笑意愈浓,细长的眼睛微微眯起,而金今的脑袋则垂得更低。 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你是一个歌手还是演员?”金今那温柔的声线,太自在地开口,主动地避开了话题。 “影视歌三栖。”稍挑眉角,身体略向后,靠在墙上。“那为什么想做明星?”金今从前每每面对同校表演系或播音主持系的学生,对于他们为了能出名而几近疯狂的做派觉得很纳闷,做明星,有什么好?… 后来认识了叶皓,他是表演系的,她被叶皓的傲气折服,叶皓从来不屑于各种选秀节目的一夜走红,他总是说那些凭借人气上位所谓的个性新人,不过露个脸便湮灭了,而他要依靠实力。可是现在…她觉得心头涩涩的。 “因为我很英俊。” 他说得不尴不尬,连笑也不掺假,全然不觉得这话,像是在吹嘘,“不做明星不是很浪费么?” 金今笑起来,他丝毫不做作的态度,倒是比那些被夸奖英俊或美丽的男女明星扭捏的谦虚让人更欣赏,更何况,他很英俊这本就是事实。 于是,金今竟然傻乎乎认同地点了头,脑中百转千回间未曾注意他忍不住溢出的轻笑,像是…奸计得逞。 6、金今,似曾相识 第二天,金今一进屋就迎来几名助理渗人的目光,直看得她恨不得钻进缝里, tina冷笑着将她推在墙上:“你倒是好本事,昨天挨了骂,今天就能调走。” 金今不解:“什么…调走?”她秀眉微蹙。“不用装模作样的,看着没头没脑的,手段真是厉害。”tina冷冷一哼,继而凭着身高优势,颇为不屑地睨着她,“陶映不过是个新人,我倒要看看你能有多大的出息!” 有人推门而入,打断了tina的话,是之前的那个小助理。她圆圆的眼睛扫了一圈,房间里的气氛简直可称作森然:“金今,john找你。” “恩。”金今应了一声,拿起掉在地上的包,从tina留出的那一点点缝隙里穿过。门被重重地甩上,惊得她耸了背。 “john找我什么事?”金今跟在她身后。“不是john找你,我是被里面阴森森的气氛震慑到了,才随口提了john压压煞气。”小助理笑嘻嘻地解释,金今澹john还有这样的作用,“恭喜你脱离魔掌,现在调去给陶映做助理。” “陶映?”她惊讶又疑惑。“他现在可是小有名气的新人,最近很多频道在播的那支绿茶广告,红色的是爱情,也是茶…哇,比情话还浪漫。你看过没?”小助理手一握,满眼的激动。 金今抿了嘴角,心里就不明白了,到底哪里浪漫?况且,她平日连电视剧都不看,哪里会去看广告:“什么新人?我不知道啊…” “你啊,什么都不知道,红娱最近推了一批新人,个个都不错!”翻着眼极为认真地思考了一番,“不过有个叫乔珊的,听说是力捧,好几部巨星云集的大片里,她都有重要的角色。” “乔珊?”金今来了兴趣,“她我知道,挺漂亮的。”“那是漂亮吗?那是相当冷艳!”小助理对女王气十足的乔珊也很喜欢,“上周红娱周年庆晚会,现场直播呢,来的都是大牌中的大牌,乔珊竟然也有一唱歌,新专辑的主打歌。她往台上一站,比管筱月还镇得住场!” 红娱的周年庆晚会一向是明星走红程度的风向标,无论是不是红娱的艺人,都是削尖了脑袋想要上去。“我告诉你哦…”小助理神神秘秘地凑近了金今,奸笑一声,“乔珊最近和顾总频传绯闻。” 金今觉得她有些大惊小怪了,老总和女星的绯闻本就是屡见不鲜的:“乔珊这么漂亮,顾总喜欢也不奇怪。” 小助理抛给她一个这你就不懂了的眼神:“本城有两个不喜欢登报的人,一呢就是本城那无所不能的孟少,不过到底在上过《炼金》的封面,在《hunt》上也有专访。”金今诧异,小声嘀咕:“你知道得也太细了…” 小助理得意地扬起小脸:“另外一个就是我们顾少,他特别讨厌拍照,不喜欢上杂志。前天在《迷》上,竟然登了他和乔珊一起吃饭的生活照。” 金今瞧了瞧兴奋的小助理,自己并不是太感兴趣。郎财女貌的组合再正常不过,就她在这个专业仅学到的一点知识,此类绯闻对乔珊提高人气绝对有着极大的好处。 小助理见她平平淡淡的态度,再接再厉:“你不知道,红娱里喜欢我们顾总的,那是从一楼排到顶楼!别说我们这些小人物,就是那些女艺人,哪个不是垂涎得要命。”一旦打开八卦的话匣子,一发不可收拾! “宋芸芸知道吧,她可是对我们顾总,明里暗里媚眼不知抛了多少媚眼,那电力,跟发电机似的,可是顾总愣是没和她传出半点绯闻。”在红娱里另一项好处约莫就是能了解到比外面丰富得多的花边新闻。 “前天我经过十层的舞蹈室,就看到宋芸芸我在角落里哭。”小助理见金今沉默着不说话了,以为她终于专注地听了,说得越发起劲。 “都躲在角落里了,你怎么知道她在哭?” 金今汗颜…她来红娱这么些日子听到的绯闻传言,比她前面二十几年听到的还要多… “她脑袋都和鸵鸟似的埋得那么低,不是哭是干什么。”小助理一脸的确定,“到了,这是公共休息室。”小助理指了指走廊尽头那扇漆红的大门,“不是天王天后就没有专用的休息室,大部分艺人就会在这里休息,左转那边还有一间。” 小助理拍拍金今的肩膀:“祝你好运哦!陶映长的可帅了,笑起来嘴角还有一个大大的酒窝,好看得要命。”语调一转,“不过,我还是觉得顾总最帅。”金今看着她前后一瞬的表情差异,哭笑不得。 小助理每次都如同身负千万任务需要完成一样来去匆匆,有时候甚至掺合着小跑。可每次和她八卦,步子就比乌龟还慢。 金今深吸了一口气,陶映?他的名字让她想起了一个人,也是笑起来有极深的酒窝。他的名字…叫周映。 敲了敲门。“请进。”低沉的男声,金今将手放在胸口,似乎平复了一下心情,才推门进去,瞧见一个男人站在窗边的桌子前面,低头比划着桌子上的一堆…照片。 金今打量了他的侧面,刚硬的曲线,眉毛浓而挺,肤色麦黄,理着板寸,年纪约莫…三十多岁,她有些失望,陶映不是那个人… 休息室很大,设施也很齐备。只是偌大的房间里,很安静,两人都未开口。许久那人抬头,见金今踌躇地低头立在一边,笑起来:“你好,我是陶映的经纪人唐斌。” 金今心头一跳,不是陶映?“你好,我是陶映新添的助理。”“陶映先去剧组了。”唐斌很和气,“上面说要调个助理过了,我就留下来等着你。” 金今了然,脚步往他这边挪了挪。“见过陶映么?”唐斌笑着打量这个丫头,个头不是很高,瘦瘦弱弱文文静静的,头发将将垂到肩膀,脸庞清秀温婉。 她摇头,唐斌指着桌上成百张的照片:“就是他。”照片上的男人黑发过耳,白色衬衣的纽扣扣得一丝不苟,黑色的西裤衬着同为黑色的袖口,安静地坐在石阶上,双手交握,垫着下巴,唇边勾起生动的笑,深陷的酒窝很晃眼。 金今有些恍惚,这个人不就是她二轮面试那一天,同乔珊一起的男人么…含笑的眼睛,真真是像极了她记忆里的那个人。 “这是陶映的资料,你熟悉一下。” 唐斌将黑色的文件夹递给她,顺手接了个电话,面色猛地变了,没说几句就挂了电话。 “金今,陶映那里出了些事情,我过去看看。到了时间,你就准时下班。”唐斌交代完,就急急忙忙地出了门。 待她反应过来,休息室里依然只剩下她一人。资料上的两寸照里陶映还带着学生气,阳光的笑很能感染别人。从名字到喜好一应俱全,生日一栏空着,倒是星座,填着巨蟹。金今手指收紧,是巨蟹座,真巧。 直到六点,金今颇为惭愧地过了无比清闲的一天。背着包顺着楼梯往下走。“听说你被调去陶映身边?”俞凉靠着墙,双□□叉,手臂上搭着一条朱红色的围巾。 “恩。”金今本在出神,被他这一句唤回了神智,慌乱地点点头,“你的消息真灵通。”“你在想什么这么专注?”他向她靠近几步,屈指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 金今看着他的眼睛,褐色的眸子闪着光。同样是含笑的眼神,陶映的阳光,而他的,变幻莫测,看不清到底是什么样的情绪。 “你会保密么?”她低下头扬起眼睛看他,贝齿咬着下唇。他被金今天真的表情逗乐了,她的样子像极了少时想要和你分享秘密却又小心翼翼的孩子,一时也童心大发:“不然拉钩?” 金今当真勾上了他伸出的小指,指腹触到了微凉的尾戒,绚丽得晃了金今的眼,待她想要细看,他却已然收回了手。 “我好像遇到发小了。”金今搅着手指,很有些少女情怀,反是撩拨起了他的兴趣。“发小?”他挑眉,莫非是那…“陶映?” 金今点头:“只是觉得像而已,有十年没见面了。”“看你这么踌躇,你喜欢他?”他往后一靠,又挨在了墙上。 “没有没有…”金今手舞足蹈地否认,态度之急切,表情之紧张,倒是颇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金今,你这儿写着两个字。”他修长的手指触到金今的额心。金今赶忙将视线调向上,奈何不可能看见自己的额头,有些气馁,却越发好奇。 “什么字?”她伸手抚了抚额心,怀疑地看向他。“说谎。”他嘴巴动了动,加深了嘴角的弧度,金今顿悟,他这不是在糊弄自己么。 闷闷地别开脸,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生气了?”他依旧含着笑的声音。金今摇头,她只是在想他的话,只是在回忆年少时的那个男孩和她自己对那个男孩的…感情。 “给你。”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盒子,金今知道里面是什么,伸手接过,盒子下面却垫着一张卡。 “下周我要去欧洲,这是coco的卡,想吃蛋糕的时候就自己去买。”他伸手拍拍她的头顶,无比自然的动作。金今被他可谓是暧昧的动作定了一刹,待反应过来,缩了缩脖子。 “我不要。”他看着她,没有强行推给她,也没有收回的意思:“要是你心情不好,没有coco的蛋糕怎么办?” 她仿佛才记起,每次被管筱月和她那几个助理折腾得郁闷之极委屈之极的时候,她总是会收到coco的小蛋糕。她也似乎才相信,coco的蛋糕真的有疗伤的作用。 “你有工作了?”金今将卡小心地放进口袋,才忆起他刚刚的话。“恩,去一周…拍写真。”他从金今的话语里听出了欣喜,突然有些负罪感,这个单纯的小丫头。 “那很好啊。”她笑得眯起弯弯的眼睛,温温吞吞的声音,“我会买的。”他竟被她真挚的笑刺得避开了眼,有着一闪而过的狼狈。 7、顾凉喻,你的表弟 “送你回家。”他双手插进口袋里,率先抬脚向楼下走去。金今意外了,两人极大部分的见面,都是在这楼梯间里,生活中,极少牵扯。 “想要什么礼物?”他把着方向盘,随意地问。“不用了。”金今赶紧拒绝。“巧克力好不好?”他好像没有听到她的话,继续问。 金今只觉得在他面前,连拒绝都显得特别无力,唯有顺从地点点头。“白巧克力?”他这一声很轻,询问中带着仿若回忆的试探。 “能要黑巧克力吗,白巧克力太甜了。”金今小声商量。“当然可以。”他面上扬起一抹笑,那样的表情,在金今眼里,只留下如释重负四个字。 俞凉没有留下什么所谓的临别前言,很干脆地将车调了头便离开了。金今不禁思考起两人的关系,与其说是微妙,倒不如称作莫名其妙更加合适。这个总能适时安慰她,对一切了如指掌,绅士又冷漠的男人。他似乎不太适合做明星,或者该说他的气质真的不大像明星。 “金今…”金今正窝在被子里与瞌睡虫做着最后的斗争,却被一通电话唤醒。那头的唐斌语气温和。 “哦…”金今打了个哈欠,“你好。”“我是唐斌,我在孙记老汤订了一盅猪脚汤,待会儿你不用去红娱了,直接来医院,顺道去领一下。陶映在中心医院住院部708。我今天有事,陶映就交给你照顾了。你一定要督促他把汤喝完,以形补形!”唐斌向来雷厉风行,挂电话的速度也无人能及。 金今晃了晃昏昏沉沉的脑袋,他的意思是今天她要在医院照顾陶映?陶映受伤了?混沌的大脑一时无法接受这么多的信息… 孙记老汤是百年老店,称得上本城喝汤不二家的金字招牌。这条街上有不少知名的吃食,金今就对徐茂生煎特别的。 金今刚捧着汤盅正要出门,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回头看去,这个人…金今觉得有点面熟。 “不记得我了?”他咧出笑,面上似乎挂着期待。金今尴尬地摇摇头。“唉…”他叹了口气,失望地摇头,“顾辛严。” “哦,我想起来了。”金今不好意思地抱紧了手里的汤盅,“你是俞凉的表弟。”顾辛严眸子微闪,心里咀嚼着俞凉两字,嘴角的笑愈发浓烈:“我很欣慰,至少没有把我忘得干干净净。” “你去哪里,我送你一程?”顾辛严的笑带着一股阳光的味道,让人觉得他是一个很爽直或者孩子气的人。 “不用了,中心医院就在附近。”金今推拒,自己和俞凉本就不是熟识,俞凉的表弟,那就更加该划入陌生人的范畴了。 “你去中心医院?正好我也去那里。既然这么近,那我也走过去,一去吧?”他扬了眉,表情之坦荡,根本让人感觉不到一丝丝的不怀好意,金今也找不出半分拒绝的理由,勉强点了头。 “重不重?我帮你提?”顾辛严好意想要帮她一把,金今将汤盅往后挪了挪,感觉此人太过热情:“不重。”顾辛严无奈,她的表情,好像自己会抢她的一样。 “去看朋友?”顾辛严乐呵呵地问,似乎也没有打探人隐私的意思。一般人受伤住院也不是什么大事,可这种情况套到艺人身上就不一样,他们割破点手指都能被说成自杀未遂,金今想了想:“恩…朋友受了点伤。” 为了将话题扯开,金今赶紧开口:“你呢,也去看朋友?”“婶婶住院,我去看看。” 说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因着转移话题成功,金今暗暗松了口气,全然没有发现顾辛严看着她时若有所思的表情。他的声音里藏着温柔:“婶婶喜欢笋干老鸭汤。” “我去701,你呢?”两人在电梯口准备分道扬镳,“708。”“你在那边,我往这边,回见。”他大方同她道别,金今摆摆手,他已推门进了病房。 礼貌地敲了门,金今拧动门把,门一点点被推开,她伸手按了按跳得过快的心口,自己都不明白,到底藏着什么期待。直到看清白色床铺上坐着的那个人,一切的胡思乱想戛然而止,唯有一种尘埃落定的错觉直冲脑门。 轻轻关上门,走到床前,那人始终没有将目光投过来,仿佛金今是不存在的。她心有隐隐有些失望。 相较于金今的紧张,陶映却是老神在在,不紧不慢地翻了一页手上的书。“你好,我是新来的助理金今。”金今豁出去了,声音不大,却很清晰。 他正要翻下一页的手顿住,抬起头对上了金今的眼,那双眸子,金今只觉得无比的熟悉,几乎脱口而出的一声周映被他缓缓低下的头扼杀在嘴边。 金今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冷漠,一时无措。病房里很安静,唯余下陶映翻书的声音。“唐斌给你准备了汤。”金今咬着唇,将手里的汤盅放在床尾的移动桌上。 陶映没有任何反应,认真地看着手里书,全英文的封面,不过金今正好看过,也是英文版的——《追风筝的人》,带着青涩的纯真又婉转曲折的一本书,她犹记得当时湿了眼的感觉。 “你…饿不饿?”金今记着唐斌交代的,督促陶映喝汤,“要不要喝汤?”陶映依旧不予理睬。金今无法,只能傻乎乎地站着干着急。 陶映伸手想要去拿床头上的水杯,却因为吊着脚能移动的距离有限而怎么也够不到。金今赶紧把杯子递给他,陶映抬眼看向她,里面并没有所谓的感激,更像是多管闲事的不耐。 期间金今为他倒过水,他终没喝,而是唤了护士替他买咖啡,金今将将为他削好的水果被他随手送给了跑腿回来的小护士。一盅汤从滚烫到微凉最后冰冷,他连正眼也没有瞧过。 一整天金今感觉病房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陶映没有同她说一句话,甚至连表情也欠奉,让金今那颗本来怀揣着期待的心渐渐凉下来。 金今隐约感觉出陶映似乎…不怎么想要看到她。老实地坐在病房的沙发上,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翻看着报纸。 “你可以走了。”这是陶映对金今说的第一句话,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像是一个陌生人对另一个陌生人的态度。 “唐斌说要好好照顾你。”金今摇头,示意自己不走。陶映掏出手机,劈头盖脸就是这么一句:“让她马上走。”“你一个人在医院怎么行?!”唐斌自然不同意。 “这里有护士,总之你让她马上离开。”手机被扔回柜子上,碰撞的声音揪起金今的心,小手握成一团。 没一会儿,金今的手机就响了,她知道是唐斌打来的。“金今啊,你还在医院吗?”唐斌客气地试探。似乎并不知道陶映是当着她的面打的电话。 “还在。”金今抬眼瞄了一眼陶映,一如刚才,安静地翻着手里的书。“你先回去吧,就当提前给你下班了。”唐斌憨笑两声。“我…”她犹豫了,可是看着态度冷淡的陶映,突然就泄了气,“好的。” 抓起沙发上的包,一步三回头地张望,心里残存的那一点点期望,如果他能抬一次头,如果他能看她一眼… 门将病房里最后的一点暖气隔开,走廊上很清冷,高级病区连来回走动的医务人员都极少。清脆的锁门声响起,金今有些颓然,这一切,和她预计的完全不同,她以为即使不再熟悉,他也会客套地与她打招呼。 “小尾巴。”陶映看着被隔在门外那双失望的眸子,喃喃一声。 “真巧。”顾辛严靠在电梯旁,扯出爽朗的笑,一口白花花的大牙衬得他特别孩子气。发现金今恹恹的,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不高兴?” “没有。”抬起小脸,丝毫没有说服力的表情引得顾辛严发笑:“金今,你太不擅长说谎了。” “你和我大哥是怎么认识的?”顾辛严带着不怀好意的笑,直看得金今想要将脑袋藏进衣领里。 “就是偶然认识的。”如此别出心裁的相遇,金今才不好意思拿出来说。顾辛严对她如此敷衍笼统的回答显然是不能满足的。 他摸着下巴:“偶然?英雄救美?”虽然在他的认知里,那人哪里会做这么正义的事情。金今觉得这个形容虽然俗气,但非常之贴切,心虚地咳嗽一声。 顾辛严一眼就看穿了金今拙劣的掩饰,瞪大了眼睛:“真的是英雄救美?”这事就好像在本城看到极光一样… “他确实帮了我的忙。”顾辛严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仿佛被雷劈中似的,金今觉得好笑,弯了嘴角:“你的表情让我觉得俞凉不是个好人。”虽然她的第一印象也是如此。 顾辛严瞅着金今脸上单纯的笑,垂了眸子,这个小丫头哪里知道,他的恩惠,从来不是这么好受的。 金今真的很想对他说:“你为什么一直跟着我!”她只想一个人悼念一下心里的哀伤,明明憋屈得很,却因着顾辛严而强颜欢笑。 脑子里突地冒出一个念头,若是往时这种时候,或许就能收到俞凉的蛋糕。这种近乎荒谬的想法让她吓了一跳,手却不自觉掏出了coco的卡。 “你要买蛋糕?”顾辛严看着她手里那张漆黑的卡,已经了然。这是coco十周年的时候推出的一款卡,很特别的设计,卡面上印着持卡人的名字。而那个几乎笼住整个卡面的凉字…“coco的蛋糕啊,顺便请我吧?”他大大方方地提出如此要求,毫不脸红,也不害臊… 金今一愣,那人正要再接再厉,电话却来了。他哼哼哈哈几句,略带惋惜地看向金今:“突然有急事,下次再请我吃吧,不许忘了。”他郑重地扬了眉,“记住了,我叫顾辛严。”一边同她挥手,一边倒退,动作洒脱,面上久久不褪的灿烂笑容,很是孩子气的举动。 coco的装潢偏暖,几乎都是橙色和红色的布置,从角落几张铺着红色方格桌布的圆桌,到墙上挂着的橙色的布偶。 横跨整个店面的玻璃长柜里摆着各色点心。金今粗略地扫了一眼,有一大部分她都吃过,正沾沾自喜却瞄到了下面的标价,她几乎以为自己花了眼。 这里的东西贵得她根本下不去手,挑了又挑,拿了两块最便宜的蛋糕。柜台上透明的盒子里躺着几块派,鲜艳的色彩让金今很喜欢。 “这个…”还没有开口询问,服务员就婉转地告知:“不好意思,这个是非卖品。”金今小有遗憾,正说着话,门口走进来的男人将所有服务员的视线统统擒住。 “您的樱桃派。”那一盒漂亮的点心被递过去,态度之恭敬,仿佛手里的是价值千万的宝贝。金今好奇,顺着盒子上那双修长的手看上去,是一个…很漂亮的男人,明明是极美的五官,却掩不住英气。 他似乎注意到了金今的视线,回头看向她,目光在她手里的卡面停留一秒,扬起一抹浅笑,这是金今第一次见到有人面上带着这样温和的笑,眼睛却是冰冷。 胡思乱想间,那人已经走出店门。 8、金今,都是谎言 “金今,快过来!”小助理挥舞着手,兴致勃勃对着将将进门的金今喊。这几天陶映依旧在住院观察,唐斌却没有再让她去过医院,她以为,就单凭陶映对她的不待见,自己一定又被调走,谁知唐斌根本没有提起,只是留她在红娱整理资料和改动行程。 金今向她走过去。小助理叫赵丽,别看她平时八卦无比的架势,竟然是本城最有名的艺术学院编导系的学生,常年盘踞第一,却对明星助理这门行当很向往,却没想到最后做了john的助理。 “一起一起。”赵丽笑靥如花,围着的一圈都是些年轻的小助理,桌上躺着几本杂志和一大叠的报纸。瞧她发光的眼睛,金今知道自己又要开始接受各色娱乐新闻的洗礼了。 “你看!”她将杂志递过来,封面上一男一女并肩走在海滩上,夕阳余留一点温暖的光,金今看得呆了,忍不住称赞:“这照片拍的真不错。” “谁让你看拍的好不好了!”赵丽埋怨一声,“是让你看这两个人!”“他们都是背面啊…”金今无奈,给她正面都不一定认得出来,更何况是背面… “哎呀…”赵丽恨铁不成钢地瞪她一眼,在自己这号称八卦小天后的熏陶下,怎么还是这副懵懂的样子,“这是乔珊和顾总!” 金今将目光往下移,黑色的爆炸字赫然入目——顾少携美同游绯闻再起!众人在热烈讨论的,原来是这个… “这一周乔珊飞去欧洲拍写真,谁知道记者在法兰克福的机场里拍到了顾总,两人还住同一家酒店呢。”有热心的旁人给她道明前因后果。 金今看着报纸上各个版面大篇幅的报道,这几张照片显然没有刚刚那张封面拍得好,很模糊,可到底是正面的。 勉强能认出乔珊,一身白色休闲装站在同样是一身白色运动衫的顾总身边,笑容自然,很随意的举动。顾总带着帽子,帽檐压得很低,金今突然觉得他…有些熟悉。 “虽然我很嫉妒,但是…他们两个真的蛮登对的。”赵丽小嘴一撅,一脸的沮丧。“这圈子里的感情长得了么?”又有人插嘴,双眼一翻,明显是羡慕嫉妒恨的语气,“不就是传个绯闻嘛…” “为什么没有?”金今将报纸正面反面又翻了翻,却丝毫没有寻到俞凉的消息。同样是在欧洲拍写真,乔珊当下正红,又有人力捧,连个绯闻都如此大费笔墨。而俞凉,整个娱乐版,连个犄角旮旯都没有占到。 “你找什么呢?”赵丽看金今这么卖力,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不禁有些好奇。她认识的金今,此类杂志根本吸引不住她。此时念念有词的专注模样,很有趣。 “这个圈子真现实。”金今嘀咕着放下手里的报纸,竟是生出几分同情。“怎么了呀,这表情这语气…”赵丽好笑。 “整个娱乐版报道的都是些一线红星,也不给二三线的明星一点机会。”“金今,要是大家都报道那些认都不认识的二三流的小明星,哪来的销量。”赵丽瞅她一眼,目光又落回来任瑞肖新片宣传的报道上,直感叹,“我们家肖肖的这个新造型真是太帅了,娱乐圈的第一帅哥真是名不虚传啊。” 金今不以为然,脑子里跳出俞凉的脸,心里本就揣着一股怨气,当下自然是不服气了,动了动嘴唇,鲜少地反驳别人:“任瑞肖最多排第二。” “哟,那你还见过更英俊的?”赵丽当然不信,她大二开始就毫不心疼地用完寒暑假在红娱里消磨青春了,好也歹在呆了三年有余,这么多明星进进出出,跟着john更是见了不少,如果说任瑞肖不是这个圈子里最英俊的,她还真的寻不出第二个人。 “见过。”金今坚守着自己的意见,丝毫不见退让。“金今,咱不是会说谎的人,待会儿脸红了,藏都藏不住。”赵丽手搭上她的肩头,笑着调侃。一众小助理都激动起来,任瑞肖可是她们大部分人的偶像,偶像的高大形象哪容别人随意践踏! “真的见过。”金今急了,赵丽看着她孩子气的举动,越发想逗弄她:“那是谁啊?”金今抿了嘴,半晌才吐出一个名字:“俞凉。”“俞凉?哪个公司的?”众人先是一愣,接着该翻白眼的翻白眼,该嘲笑的嘲笑… “就是红娱的。”金今秀眉蹙起,垂下头,成为众矢之的的感觉太难受了。“红娱没有哪个艺人叫俞凉啊。”脾气最急的小夏嚷起来。 金今诧异地抬起头,赵丽接嘴:“我也没听说过哪个艺人叫俞凉的。马姐,你知道吗?”马姐是红娱的老字号了,呆满了十年,却始终是个助理。 “没有,肯定没有。”她摇头。仿佛思考了一番,“不论男女,肯定没有一个叫俞凉的,倒是有一个叫俞娇的,是个二流女星。” 金今觉得自己被雷电劈中了,没有一个叫俞凉的…怎么可能,这么长时间的相处,难道是她幻想出来的,就像美丽心灵里的纳什,这么多年的好友,都只是一朝幻觉… “金今,你没事吧?”赵丽发觉金今有些不对劲,整个人僵硬在原地。“没…没事,我没事。”声音里带着易查的轻颤。 浑浑噩噩地走出办公室,待金今回过神,已然到了十一楼的转角。她拍了拍额头,手伸进口袋,那张卡还在,黑底上是一个泛着白的凉字,那是不是说明,一切都是真的… 这一周,从陶映的冷漠开始,又以俞凉的欺骗结束,金今心情沮丧到了极点。唯一的好事便是磨叽了这么久,母亲终于肯接自己的电话了,什么关心关怀的话都不需要父亲代传了。虽然母亲的口气还是硬邦邦的。 “妈妈…”向来畏惧母亲威严的金今怯生生地开口唤了一声。“恩…”金母的声音很好听,可是很严肃,“在那里住的还习惯吗?” “都挺好的。”金今舌头卷了卷,在母亲面前,她从小就藏不住事,往时考得差了,或是挨批评了,她总是乖乖上报,就是掉了钱,她也是老实交代。 “怎么不说话了?”金今哀叹自己完全没有遗传到金母敏锐的洞察力。“我…”金今一急,马脚漏的越发大。 “是不是和叶皓出问题了?”母亲一语中的,吓得金今险些丢了手机。“是不是?”金母见金今半晌不说话,催促道。 “没有…”金今不会说谎,声音弱下来,很明显的心虚表现。“到底怎么回事?”母亲越发严肃的声音逼得她不得不交代。 “我和…叶皓吵架了。”“吵架?为什么吵架?”即便往时叶皓对她千般宠万般爱,母亲对叶皓的印象依旧不好,她总是说学表演要进娱乐圈的男人,做不得另一半,可金今不听,她从小到大屈指可数的几次倔强里,这是最最坚定的一次。 “就是一些小事情。”金今唇色咬得发白。“小事?小事你有必要吞吞吐吐的!”母亲的声音拔高,吓得金今一个激灵,“今今,不要骗妈妈!” “我…我和叶皓分手了。”伸头一刀缩头一刀,金今眼一闭牙一咬豁出去了。“分手,这么大的事情也不和家里说,我不问你是不是要一直瞒着我们!”母亲凌厉的语气让金今知道自己根本不是对手,千错万错都是她的错… “马上回来!”母亲下的令从来是不能抗拒的。“妈妈,最近…工作有些忙,我…可能回不去。”一来她害怕回家面对母亲的审问,二来,她确实有工作,只是没有她形容得那么忙而已。 “工作?马上辞掉回家来!”母亲声音沉郁下来。“妈妈,我很喜欢这份工作,我…我不想辞职。”往时她没有想过红娱,那是因为她从不做不切实际的梦,可是,她现在真的进了红娱,她只想要珍惜。 “今今,听妈妈的话,你一个女孩子在那里人生地不熟的,又没有人照顾,妈妈不放心,马上回来。”前半句略带煽情,后面的语气又强硬起来。 “妈妈,这份工作我真的很喜欢,也是好不容易才找到的。”金今婉转地拒绝,“我不想就这样放弃。”从小到大,因为母亲的强势,她放弃的东西太多了,这份工作,她一定要。 “翅膀硬了能飞了是不是?”母亲气愤,“那你就不要回来了!”“妈妈…”电话被用力地挂上,电话那头传过来的嘟嘟声让金今鼻子发酸,她以为和母亲的关系终于缓和了,没想到比之前更糟。 金今把脑袋埋进被子里,这是她人生中度过的最痛苦的一周,手机叫了两声,是叶皓的短信。自从上次见面以后,叶皓便是一日三次地给她发短信,内容无非是求她原来,出来见面云云。她一条一条地删掉。不仅仅是害怕面对,更因为,叶皓从来没在短信里做出保证。 “金今,周末见个面好不好?我们谈谈。”她拇指顿了顿,最后按了回复:“你能答应我不再和你的经纪人来往吗?” 许久之后,她等到的依然是一条模棱两可的回答:“金今,给我点时间。”“既然你不能,那我也不能,我们分手。”金今按了发送就直接关了手机。她说话重来都带着婉转,很少这样直接又直白。 将视线落在茶几的那张黑色的卡上,金今突然觉得自己很好笑,她把他当朋友,他却把她当笑话。往时肖翘总说她傻,她不认,原来,是真的。 9、顾凉喻,我的躲避 金今在家窝了整整两天,吃了两天方便面,关了两天手机,与世隔绝了两天,周一大早起来,那副蓬头垢面的样子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站在镜子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从来只过耳的短发竟然已经长到了肩上,金今用手指捋了捋头发捏成一束,镜子里的样子有些陌生。母亲喜欢她留利落的短发,因此从小到大,她都是短发的模样。可是,大多数女孩子都喜欢留长发,她也一样。 红娱里总是人来人往,大家似乎都是忙忙碌碌的,金今却闲得发慌,只需要整理那些存档的宣传资料。 一个上午都有些心不在焉,几次将资料归错类。眼看着分针挪向十二点,赵丽神出鬼没地站在她身后:“金今,这最上面一张是那份的封面。”她很无奈,明明颜色不同字体也不一样,她怎么能搞错呢?! 金今拉回了跑远的思绪,低头将两沓文件分开。“你想什么呢?”赵丽伸手弹了弹她的脑门,“把头发扎起来看着真是嫩相。” 金今继续忙自己的,也不理睬赵丽的调戏:“别弄了,民以食为天…”话音才落,她的肚子就叫了一声,金今忍不住笑起来,赵丽也不觉尴尬,理直气壮道:“有什么好笑的,这是我们的天呼唤我们的声音。”拉着金今就往外去。 “我的防晒霜呢。”赵丽掏着大大的皮包,几乎将脑袋埋进去。“这还是初春呢,你就用防晒霜了。”金今不解,就是大夏天,她也极少用,唯一一次还是在大一军训的时候涂过。 “这又不是防太阳,这是防紫外线,紫外线一年四季都有。”赵丽一咬牙,“你先去楼下等我,我回去找找。”金今讶然,没想到平时大大咧咧的赵丽在保养这事上如此较真。 不知不觉就转进了楼梯间,她有些恼怒,越发怀疑自己是不是着了魔。十一层的转角没有人,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一周已经过去,他却没有回来。 “为什么叹气?”不见其人先闻其声,俞凉的声音从下一层的楼梯上响起来,金今被吓得后退一步,正好被转过来的俞凉看到,勾起一抹笑,“你这是…见鬼了?”言语间调侃之意明显。 深蓝色的半长薄风衣扣了最下面的两颗扣子,露出里面奶白色的开领毛衣,棕色的围巾只是挂在脖子上,流苏垂到腰间。黑色的束腿裤下是一双高帮军靴,金今一愣,脑子里只冒出一个傻乎乎的念头,他果然是比任瑞肖英俊得多。 “这个还给你,谢谢。”一及回神,金今就将那张卡递还给他。他倒是觉得意外了,以为两人好歹有一周没有见面了,总该聊几句,再不济问候总该有,却没有想的,她只是将东西还了他,一句谢谢带着三分感谢七分疏离。 他抬起头看着表情漠然金今,垂下的眸子仿佛不愿看见他,竟然一时不知该说什么。金今率先开口:“我要去吃饭了,再见。”走得很快,略有些急躁的步子凌乱。 手一伸,半途停下,慢慢地收回。金今单薄的背影消失在下一层的楼梯转角处,唯留下那踩踏楼梯发出的轻响,证明刚刚她确实来过。 他单手靠上栏杆,低头看了一眼夹在两指之间的那张卡,上面仿佛还带着金今口袋里的余暖,很浅的温热,几乎让他觉得不过是错觉。 他唇上泛起无奈的笑,小丫头一看便是在闹脾气,只是不知…为什么。掂了掂手里的巧克力,礼物都不要了… 而金今,小跑着到了八层,才恼得抓了抓自己的头,她不是应该狠狠地瞪着他,揪住他的领子大声质问:“你为什么要骗我,凭什么捉弄我…”可她是那个向来怯懦的金今,真的没有勇气…即使被骗,也只能自认倒霉…突然恨极了自己的软弱。 “金今啊,你怎么能这么慢呢?”扫了一眼楼梯间,“电梯又没坏,为什么要走楼梯啊,饭前就不要减肥了吧。”赵丽手上抹着防晒霜,嘴上不停。 “你这么饿啊?”赵丽看着金今恹恹的样子,以为她都饿得没了力气。“那我们就挑个近的吃。”话说她想吃公司附近的那家核舟记很久很久了,奈何那价格,她就没有硬狠下心过。 金今就这样被她忽悠进了核舟记。此店名源于魏学サ拿鳌逗酥奂恰罚虼说昀锏酱x际悄镜竦男≈郏筇弥醒氡徊aд肿恿诺哪歉黾〉闹鄣瘢闶怯锰液说窨潭桑褪遣恢撕酥凼欠袷潜撕酥邸 金今将点餐的权利统统交给赵丽,自己透过玻璃向外看去,对面便是红娱,浅蓝色的大楼在这嘈杂的地段显得无比优雅。 赵丽低头翻着餐厅提供的杂志,有人靠近桌子,她还以为是服务员将吃得送上了,兴奋间却听他喊了一声:“金今。” 金今扭过头,是顾辛严。说起来,这人也是骗了她,或者说,他只是没有否认俞凉的谎言。算是…帮凶。 她本就和他不熟,当下便更加疏远:“是你啊。”赵丽噤声,对面这个不是顾二少么,常在红娱窜进窜出,一来是顾少的关系户,二来…他又是摄影师兼化妆师于一体的多功能型人才,是许多大牌都请不动的牛人。 “你这表情,是不是又不记得我了?”他面上挂着笑,对面的赵丽痴迷了那么一刻,而金今觉得阳光依旧,里头的味道却变了。 “顾辛严。”金今仰着脸,微微躲避他直视的目光。他似乎满意了:“比上次有进步,至少记得我的名字。”说着颇有风度地同赵丽打了招呼。 刚刚才回过神的赵丽又被顾辛严魅力十足的笑抽离了神智,饮料和吃食都上来了也不拿筷子,要是往时,早就狼吞虎咽了。 顾辛严似乎看出了金今不太愿意搭理他,挑了眉,碍于还有别人在场,也不好再问什么:“你们慢吃,回见。”手往风衣口袋里一插,很是潇洒,突然凑近脑袋,“欠着我的蛋糕,别忘咯。” 赵丽本是想邀她共进午餐的,多难得的机会,奈何与他不熟,桌下脚踢了踢金今,金今只是你进我退地缩了腿,继续低着头用筷子□□盘子里的虾饺。 “那再见…”含泪看着美男走远,赵丽遗憾得捶胸顿足,与美男共食的机会…就这没了,金今闷闷地从鼻子里哼出再见两字,倒是有些像耍脾气。 “你这什么态度,多没礼貌啊。”尤其是对美男!赵丽在心里加了一句,拿着干净的小勺敲了敲她的脑袋。 金今吃着第三只虾饺,味同嚼蜡,思绪却是神游在外,对赵丽完全不予理睬。赵丽表情一变,暧昧地打听起来:“金今啊,你怎么认识顾二少的?” “啊?”“回魂了你!”“顾二少?”赵丽无语,本城大概再也寻不到谁比她更无知了。“顾家二公子,顾少的堂弟顾辛严啊。”金今了然地点点头,垂了眉眼:“他是俞凉的表弟。” “俞凉?就是那个鬼帅哥?”那次以后,确定了俞凉是不存在的。便时常有人拿鬼帅哥调侃金今。“那俞凉要是顾二少的表哥,家世肯定没的说,怎么可能一直徘徊在一线之外呢?”赵丽头头是道地分析。 “金今,往后你自己要注意些,红娱里的人表面上都是光鲜亮丽,背地里乱得很,台前绅士淑女的,台后化身怪兽不足为奇,管筱月你也见识过了。那些台前台后一个样的才稀奇,之所以稀奇,那是因为红娱里根本没有几个。”赵丽感叹,金今沉默地听着。 临付钱的档口,赵丽不顾形象地大叫:“啊,已经有人付过了?”她还真不信,也没遇到一个熟人,就算遇到了熟人,这一顿保守估计吃了五百多,她抬眼看了看被蒙在鼓里的金今,有那个熟人会这么慷慨… “是啊,顾先生已经替两位结过账了。”服务员笑眯眯地退开,赵丽忍不住将目光抛向金今,闪亮亮的眼神让金今毛骨悚然。 “金今啊,你和顾二少真的不熟吗?真的真的真的吗?!”金今被问得无奈,琼瑶式地连叠三次。 “点头之交。”金今很真挚地回答,却换来赵丽怀疑的眼神。“之前统共见过两次。”她急辩,“我对他的了解还不如你多。” “金今,你可脸红了啊…”赵丽贼呼呼一笑,似乎在暗示每次金今一说谎就会脸红的事实。金今气结,细长的眉毛拧成了麻花,气鼓鼓的样子逗乐了赵丽,“知道你脸红不是说谎,是急了。” “不过顾二少看你的眼神怪怪的。”金今对赵丽的判断力一向充满着不信任。就好比赵丽总说助理牛头老是对小乔暗送秋波,当时说得活灵活现,办公室几乎没人不信,结果几天前牛头对同办公室的美美告白…雷倒看客一片…又比如… 总之,赵丽的判断力是在做不得数的。“你什么表情,我说真的!”赵丽愤怒了,温柔如金今都露出这么不屑的表情。“金今,你给我等着瞧!”见赵丽一副恨得牙痒的表情,金今只觉得好笑。 “金今,你的。”从外面走进来的小乔将褐色的纸袋子递给她,金今茫然地接过,还不明状况,八卦分子们就凑过来。 “哇,巧克力!”“这么大一盒啊!”“包装真漂亮!”“是lindt的啊!”“金今,说…这个冤大头是谁?”赵丽眉一挑,犀利的小眼神往金今面上扫了一圈,自以为心里有数。 金今垂了眼,已经了然。众人七嘴八舌一番之后,见金今低下头,凭着对她的了解,自然觉得金今是害羞了,接触这么久,这小姑娘人挺好,竟然生不出继续调侃的狠心,善心大发地作鸟兽散,唯留下□□分子赵丽同志,不依不饶地死缠烂打。 “是不是顾二少?”她压低了声音,充满了期待的语气。“不是。”金今干脆地否认。“一张卡片都没有,你怎么知道?”赵丽不信。 “是俞凉送的。”金今喃喃一句,赵丽猛地捂了嘴,懊恼自己怎么有如此旺盛的好奇心。办公室的人都知道,因着俞凉的事情,金今一直都挺郁闷的,这么单纯的丫头…赵丽识趣地回了自己的位置。 金今已经看见盒子下压着的纸片露出的一角,玫瑰色的纸片上寥寥数字——黑巧克力太苦,不适合你。金今打开盒盖,丝绒上躺着的,是各种味道各种颜色的巧克力。 无奈地抿了嘴角,他总是,这么□□… 10、金今,关于酒吧... 楼梯间对于金今来说,就像潘多拉的魔盒,明明下定决心不再去却又充满着诱惑。这样小心翼翼地躲避,还真的再也没有见过俞凉。 金今正抱着大叠资料往会议室去,口袋里的电话一震一震,反着手,半晌才掏出电话,是一串陌生的号码,最后连着的八个3让她一愣。 “喂?”“过来,老地方。”几乎只是接通这一秒钟,电话里不失真的声音让她微愣,那头已然挂了机。 俞凉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情绪,却让金今小小地恼火了一把。且不说这话没头没尾极不礼貌,就凭那语气,那态度,像极了召唤。 金今扬起眼看了看近在咫尺的大门,步子明显慢了许多,却始终坚定地朝着会议室的方向,决心不去理会方才那一通电话。 而另一头某人靠在十一层转角一等就是一个小时。往时最不耐烦的便是等人,他从来不会迟到,更不喜欢别人迟到。这样耐着性子等人几乎是不可思议的,而有人就是这么不给他面子。 最后,耐心告罄。走出楼梯间,将手里的纸袋丢进一边的垃圾桶,coco的字样被转下的盖子遮去。他勾起一抹笑,看来小丫头气得不轻。 试用期很快就到了末尾,被叫去john的办公室的时候,金今无比紧张。她在红娱毫无贡献地待了两个月,前一段是真正地留在管筱月身边做牛做马,只觉得不挨骂就是幸福,往后的那么长一段时间,她都是在助理办公室那张临时办公桌上渡过的,倒是和那一群小助理熟悉了。 办公室里还有两个人,金今扫了一眼,发现朱云笛在,可是没有见着何晓霞,还有就是当时特别冷漠的那一位。 “你们三个人在这两个月的表现很不错,这是红娱的正式合同,一签三年,如果你们还有什么问题现在距提出,我希望签了合同就不要再有任何问题。”john仰靠在椅子上,赵丽将三份合同分发给每个人,走得金今面前还做了个鬼脸,倒是拉回了金今飘忽的心思。 正式合同?是不是表示自己通过试用期被录取了?拿着笔的手发抖,几乎没有翻看就打算直接签字,身旁那个不认识的那个女人开口:“签了合同我们还是跟着之前的那位艺人,还是会另作分配?” “如果个人没有什么意见,还是跟着之前的那位艺人,但如若有什么不满,可以提出,我们也可以将你们安排给别的艺人。”john的态度依旧温和。 几人放下笔,john笑着站起来,向三人伸出手:“欢迎你们正式成为红娱的一员。”金今还是恍惚,美梦成真大抵如此。 “金今啊,这种好事,要不要庆祝一下啊?请我吃饭吧?”赵丽乐颠颠地跟着金今等着蹭饭。金今也是这么多天来难得的一件好事,心情也跟着好起来,轻轻地点点头。 华灯初上,赵丽挽着金今走在南北广场上,南北广场最惹人注意的就是那四面巨大的电子屏幕,大约立在四层楼的高度。 “乔珊到底是多红啊,四个屏有三个都是她。”乔珊蹿红的速度几乎堪比奇迹,现下俨然是天后倒计时的架势。 其中一个屏幕上是一部恢宏巨制的预告片,乔珊第一次挑大梁,又有任瑞肖的配合,花絮便是万分精彩,不少人驻足观赏。 “乔珊是更加漂亮了,那气质…”赵丽感叹,语调一转,“不过她怎么不和顾总传了呢?跑了和我抢肖肖!”本来赵丽是很喜欢乔珊的,可是最近乔珊和任瑞肖的绯闻甚嚣尘上,眼看着自己的偶像要名草有主了,不管采草人是谁,她都恨上了。 电子屏幕上播放着一个香水广告,一身白衣的女人赤足走在雪上,那场景,唯美至极。金今看得入神,当今广告界,哪里还找得出几条像样的广告。 “这款香水一个系列四瓶,很红的。”赵丽指着屏幕上的女人,语带调侃,“后来这个女的嫁了深蓝的老总刑湛,她手上那款冬晴,卖到脱销。号称麻雀变凤凰的变身水。” “这女的叫什么来着…我都忘了。当时她和邢少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万夫所指啊…结果,邢少毅然决然地娶了,那些恨的都变成羡慕的了。”赵丽眼珠子一转,“据传她和乔珊是好友。”一说到八卦,赵丽就精神抖擞,一扫方才快要饿死的颓废样。 金今突然觉得本城是块是非地,她在这里呆了许久,往时引以为傲的那颗干干净净毫无曲折构建的大脑越来越复杂了。 赵丽这个刽子手,狠狠地宰了金今一刀,金今捂着自己淌血的心口,悔得泪眼婆娑。一个这么贵的餐厅,一个这么能吃的大胃王,几乎酿出了一幕金今猝死当场的惨剧。 “金今,我们去酒吧?那边三江路酒吧一条街,你还没玩过吧?”赵丽挑了挑眉头。金今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护着钱包防备地看着赵丽。 赵丽面上不啻:“瞧你那小样,我请。”金今撅了嘴,她这小样还不是被她给逼出来的!转念又一想…面上是犹豫的表情。 “怎么了?不想去?”赵丽眼眯起来,带着威胁。家教甚严的金今从来没有去过酒吧这样在母亲口中龙蛇混杂的地方:“我…” “金…今?”有人突然从后面跑出来,将两人吓了一跳。“是我。”那人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 赵丽一瞬间的惊吓后面上挂起了笑,暧昧不明地再金今和顾辛严之间扫了一眼。突然觉得自己嗅到了…jq的味道。 “金今,每次遇到你,你都是这个眼神。”顾辛严手指在金今面前晃了晃,“我是谁?”“顾辛严。”金今一时反应不过来,竟然就这样被牵着鼻子走。 顾辛严扬起灿烂的笑,眉头一仰:“两位小姐这是要去哪儿啊?”赵丽谄媚一笑:“我这正想着带金今去三江路的酒吧玩儿呢,金今来本城没多久,都没去过。” “好啊,不如一起吧。”金今才注意到他一顶黑色帽子几乎压住前额,闪亮的耳钉,绛红的亮皮短外套,牛仔裤上一大串链子,很嘻哈的打扮。 他这话就是一针鸡血,赵丽眼一瞪,忙不迭地点头。“我不想去。”金今凑到赵丽耳边。赵丽一脸门都没有的奸猾样:“必须去!” 金今抬头看了一眼酒吧的招牌,焰火两个字很是耀眼。“金今,走!”赵丽伸手圈住金今的脖子,以免她半路逃跑了。 走进酒吧大门那一刻,里面黑漆漆的恐惧和喧闹无比的嘈杂扑面而来,金今无奈地扭头最后看了一眼外头尚属亮堂的世界,下车的那个人…有些像…俞凉。片刻就被赵丽拖了进去。 “三位要什么?”服务员客气地将三人临近了靠左边的一张桌子。金今要一杯橙汁的念头被赵丽直接扼杀在摇篮里。 “金今,你要什么?不许说饮料!”赵丽嘿嘿一笑。顾辛严很自然地将双手垫在脑后:“ken的独门秘制——日落。”说着做了一个三的手势,服务员领命离开。赵丽惊喜,她来焰火这么多次,ken的日落,抢不到前二十根本就没有机会喝。 明明叫日落,却是靛青色与紫色两层。看出金今的疑惑,顾辛严抿了一口:“不是因为像日落才叫日落,这酒是调配出来那天正好日落,才起了这个名字。”金今浅浅尝了尝,只觉得又涩又苦。 舞池里众人扭得忘情,赵丽心头痒痒,跃跃欲试。“金今,我们去跳舞?!”金今抽回被她抓住的手:“我不会,你去吧。”赵丽迫不及待地小跑着融进了舞池。 金今的眼睛一直乱瞟,对酒吧这样陌生的地方充满了好奇,头顶上不断变换颜色的彩灯落在人脸上,有些诡异。不少男女勾肩搭背,或聊天或嬉闹,距离之近,让金今感觉不自觉躲开了眼。 “金今,你是不是没来过这种地方?”顾辛严看出金今的拘谨,往她身边挪了挪。金今不想靠得太近,也往一边挪了挪,奈何不知是顾辛严不在意还是…脸皮太厚,竟然又向她靠了靠。金今已经到了沙发的边上,避无可避。 “没有来过。”她就头后仰一些。“我们玩点东西吧,划拳?”金今猛摇头:“我不会。”“我教你。”顾辛严搓着手,似乎在热身。突然想到似的抬头,“输了可是要喝酒的。” 金今立刻慌了,喝酒?…就自己这酒量…“我不会喝酒。”“我两杯你半杯?”顾辛严爽快地让了步。 金今目光投向舞池,奢望赵丽能来救场,可哪里看得到人…扫过门口的那一刻…俞凉?他的眼神几乎是瞬间便对上金今,吓得金今赶紧垂了头。而那厮…勾起一抹笑,大步向着她的方向走去。 “啊!”金今低着头,才看见那双黑色的鞋子,便突然被人拦腰抱起,扛到了肩上?!脑袋一瞬间向下,忍不住尖叫出声。 “大哥,我们公平竞争。”顾辛严站起身,拦在他面前。“没有竞争。”他的声音很冷淡,从他身旁绕过一刻不停地出了焰火。 顾辛严抓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目光盯着两人消失的地方。 “放我下来,脑子充血了。”金今惊吓过度,声音也提不上去,唯有小声嘟哝以示抗议。那厮却是一步不停,大约过了五分钟,才让她的脚重新找回了地。 她摇晃了一下,头昏脑胀间他伸手将她扶住,下一刻就被他塞进了车里。待她清醒得透了,车子已然驶出老远。 “有什么要问的,问吧。”他敲打着方向盘,一切仿佛再自然不过。金今一怔,低了头。他侧头看了她一眼,勾了嘴角,“我可是给了你机会,过了这个村,可没了这家店。”略带调侃。 “你是谁?”金今霍地抬起头,一脸的认真,那样眼睛睁得圆圆的,嘴唇轻咬的表情让他恍惚了一瞬… 11、顾凉喻,你的道歉 金今一直垂着头,拨弄着自己的手指,许久也没有等到他的回答,心里不免腾起一股失望。 “顾凉喻。”车子平顺地拐过一个弯,金今伸手抓住门上的把手,他突然开口,“我叫顾凉喻。”金今只觉得当头一棒,握在手里的手机摔在车毯上,惊诧地转过头看向驾驶座上的男人…他说他是…顾凉喻?! “看来你知道顾凉喻是谁。”他翘了嘴角,带着几分邪气。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在红娱呆了两个月,如果连自己的老板叫什么都不知道,那她这个员工也忒的不称职了。不过顾凉喻这个名字…还真是她听赵丽等一干小助理八卦时才知道的… 顾凉喻…俞凉,金今突地就想到了祥林嫂那句:我真傻,真的。没有什么语言能比这一句更能表达她此番的心情。 “没再去过十一层…”车子缓缓地停开在路边,他手肘抵着方向盘,侧过脸饶有兴致地看着金今面上莫测的表情,“这么久,就是为了这件事生气?” 如此轻描淡写避重就轻的态度。 金今依旧垂着眼不做声,脑子里却是翻出了五花八门的想法。难怪几次三番看到乔珊和他的绯闻照都觉得像。原来哪里是像,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我想喝咖啡。”顾凉喻突然转了话题,让金今的那些胡思乱想戛然而止。她瞬间奴才鬼上身,待推了门才意识到当下的处境,懊恼自己竟然会有这样的反应… “我去。”顾凉喻看着金今嘴巴一撅,闷闷的模样,不觉心情大好,“你要什么?”金今抬眼看了看笑意浓浓的顾凉喻,怨气越发大了,不声不响地别开眼。车门一关,顾凉喻已然出了车子。 车里瞬间安静得只听得见自己的呼吸声,轻细绵长,带着无穷无尽的郁闷之气。忽的生出一个念头,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顾凉喻没有立刻走开,而是透过半降下的车窗看着金今卖力地掰拉着门锁,折腾半晌车门纹丝不动。他挑了眉,就知道小丫头会想着跑… “皇家奶茶。”顾凉喻将袋子递给她,发现金今正用恨意绵绵的眼神看着自己。“哦,刚刚不小心按到了车锁。”他一拉嘴角,那无比得意的模样让金今想要呕血。 突然,车外传来敲击玻璃的声音,是金今这面的车窗,不是太用力,却是一下一下很清晰。金今扭头看了看顾凉喻,他耸耸肩,似乎也不知情。 “哇,女的?!”此人嗓门不小,一惊一乍的声音让金今手一抖,咖啡洒了小半杯。窗外是一张极精致的面孔,明亮的眼睛衬着霓虹一闪一闪的,殷红的唇勾起笑,只是这样美的脸,却带着如此夸张的表情,有些破坏美感。 顾凉喻对着车顶翻了个白眼,避开那人的视线。“顾凉喻?你是顾凉喻吗?真的是顾凉喻吗?!”那人见他扭开头,扯着嗓门大叫。 “陆方淮,别在这儿大呼小叫行不行?”揉了揉额角,颇为无奈。“新闻,大新闻,爆炸性大新闻…”被称作陆方淮的男人眼睛都乐成一条缝,“小姑娘,叫什么名字啊?”那语气,很有些猥琐大叔的味道。 顾凉喻很想吼一句:滚你丫的。但是…看着身体往自己的方向靠过来,完全将陆方淮当做洪水猛兽的金今,他忍了又忍方才开口,“陆方淮,上周我不小心拿到了绿绿的号码。”那语气,似不经意间提起。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陆方淮眼瞪得溜圆,一脸的义正言辞。“有些人往时做了太多的亏心事,补救不及。”顾凉喻摸着下巴,很是狡猾。 “你行。”陆方淮脸气得绯红,强撑着面上的笑,“小姑娘,那咱下次聊。”金今思量半晌,终于找到一个贴切的词来形容这个美貌赛过女人的男人——狼外婆。 还没等陆方淮将脑袋收回去,顾凉喻就起了窗户,幸好他反应快,不然把他这张如花似玉的脸蹭坏了,回去还不得挨绿绿排头!大家都是小人,你不仁我不义!你没兄我没弟! 车窗的隔音效果很好,瞬间车子里有只余下彼此的呼吸。人一走,金今心情放松不少,才想着要去擦手上的咖啡渍,奈何一只手根本拉不开背包。 顾凉喻很无耻地袖手旁观了小班会,在金今革命将要成功包被拉开三分之二的时候,顾凉喻慢吞吞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方黑色手帕:“用这个。” 带手帕的男人…金今从来没有遇到过哪个男人竟然会随身带着手帕,往时就算叶皓这样讲究的,最多也不过带几包湿巾而已,手帕这种绅士必备,她以为是传说中的东西… “要我帮你?”顾凉喻发现金今的眼神的目光胶质在那方手帕上,那种不可思议的眼神有些滑稽。金今小爪子迅速夺过手帕,她还真怕他看似春风化雨般的流氓行为。 “还是不肯和我说话?”顾凉喻抿了一口咖啡,一眼便已经看穿金今看似忙活的假象。她停下用手帕擦拭手背的动作,很轻很缓地出了一口气。 “如果我一开始就是顾凉喻,你是不是也从一开始就摆出这样的态度?”他将咖啡放进杯托里,目光有些犀利。顾凉喻声音尚算温和,言语间隐约却让人察觉出咄咄逼人的味道。 “说谎的又不是我。”金今喃喃,连抱怨也不是那么的理直气壮。“恩,说谎的是我。”顾凉喻见她念念有词的,爽快地承认。 “不过在红娱,根本找不出第二个不认识我的人,就连清洁部门的阿姨都能一眼认出我。”边说边用揶揄的眼神扫她,“你是第一个不认识我的人,我只是觉得有趣。” 他三言两语就将这件事情带过,说得是清清楚楚毫不含糊,可明显的诚意不足。在金今一向来的认知里,任何的犯错和欺骗,不该有一声抱歉吗? 也许多少的确是受了顾凉喻身份红娱老总的影响,明明她才是怀道揣理的那个,却始终不敢和他据理力争。 “你该和我道歉。”她是鼓起了十二万分的勇气,心里千百次地鼓动自己这是和恶势力斗争,才眼一闭,脱口而出的。 话将将说完,金今的脸几乎贴到胸口,一门心思想着她难得勇敢一次,却挑错了对象。这么些日子接触下来,顾凉喻对着她的时候虽然很和气,却也很专制,她觉得他并不是一个脾气太好的人。 顾凉喻着实懵了,因着金今如此较真的态度。让他道歉?多少年了,从来只有别人和他道歉,他几乎不记得他的词典里还有对不起三个字。 “你要我道歉?”最后一个字上带着意味不明的轻笑,金今觉得,大概是嘲笑或是讽刺,缄默不语,她以为自己的话已经被他当做一个笑话解读了。却没有想到… “对不起。”这是金今往时最常说的一句话,或是因着她的软弱的外表,又或是凭着她可欺的性格。这样普通的三个字从顾凉喻嘴里说出来,让金今震惊了。 抬头迎上顾凉喻与她直视的双眼,没有一丝丝的搪塞,不含轻蔑也不带笑意,认认真真的眼神。可是眸子里的那股执拗,却让金今觉得他的眼神已然穿过自己,望着别处。 “没…没关系。”顺杆子上爬,金今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立刻接了话。顾凉喻收回略带茫然的眼神,勾起一抹笑:“这个给你。”伸手从后座上一捞,拿过来一个纸袋子,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大些。 “你有多久没有吃到coco的蛋糕了?这一次补上。”难怪这么大一个。这种东西哪里能一次性补齐。却让金今忍不住笑起来。 顾凉喻觉得面前的这个丫头,难过了,便抿着嘴小眼神恹恹的,而高兴了,双眼就是晶亮,微弯的嘴角翘得越发厉害。喜怒哀乐统统写在脸上,没遮没掩,叫人看得分明,却丝毫不觉得傻气。那是一种真,无论是天真,较真或是认真,都是那么真实。 金今发现那厮目光灼灼,小手在面上摸了一把,没有蹭下一颗半粒的饭,又继续上移抚了抚头发,随便扎的马尾,似乎也没有松。 顾凉喻被他的举动惊醒,故作泰然地拿起一边的咖啡喝了一口:“送你回家吧。”金今很想阻止他,奈何他如此顺畅的动作,两个叫停的机会都没有留下。那杯咖啡…是她的… “金今,明天记得去十一楼。”对着下了车的金今挥手告别。金今却像是一时打不定主意,“给你带新款的蛋糕。” “哦。”金今自认为面上的为难表现得很到位,看似勉勉强强应下,顾凉喻却瞧见了她圆溜溜眼睛里横流的惊喜,虽然有些郁闷,蛋糕似乎比他本人更有吸引力。却又忍不住笑起来,小丫头在红娱呆了这么久,这戏,演的真差,而这表情,太假… “你怎么在这里?”顾凉喻正抬脚走近大宅,见陆方淮侧身靠在门上,那狡猾的神态,极像是…告密。 他突然就有了不祥的预感…“我妈在这里打牌,过来送个宵夜嘛。”陆方淮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面上瞬间露出奸诈的笑,“我们男人的聚会不参加,原来是有了女人…” “这么晚了,该回家了,该回家了。”他嘿嘿一笑,已然拉开门坐进车里,“哦,对了,我刚刚不小心和董姨说我在街上见着你了。” 顾凉喻心头一跳,几乎猜到陆方淮接下来的话:“还顺便提了你车里那个可爱的小姑娘。董姨可高兴了。”欠揍地挤眉弄眼,顾凉喻上去想起扒他车门,陆方淮一踩油门,车尾灯划出一道亮光,迅速地消失在大门口。 顾凉喻恨得咬牙切齿,他以为全世界就属孟z澜最小心眼,真是青出于蓝!回头看了一眼灯火通明的大宅,打起了退堂鼓。 想逃跑之际被管家万叔逮个正着:“少爷回来了,夫人刚刚还念叨着呢。来来来,快进来。”如果方才顾凉喻还是头疼的话,现在已经是浑身疼了。 12、金今,关于绯闻 “凉喻回来了?说曹操曹操到啊!”方君嘿嘿一笑,顾凉喻眉角一跳,这个方姨身手卓绝,笑起来那样子,陆方淮还真是尽得真传。 最高兴的当属顾母,心里正苦恼着用什么办法能将儿子骗回来,这下刚刚好,儿子自己就送上门来撞枪口了。 “天也不早了,我们也该回了。”几人颇有默契,善解人意地起身离开。一眨眼人去楼空,顾母在沙发上一坐,端上来不少水果,这架势像是要…长谈。 顾凉喻第一次觉得客厅是这么小,三两步就走到沙发边上,往顾母身后一杵,先发制人:“妈,累不累?给你捏一捏。” “凉喻啊,做亏心事了?”顾母满意地点点头,手劲恰到好处。“妈,我这不是看你打了几圈累了么。您怎么能这么冤枉我呢…”那语气,很有些心酸。 “刚刚方淮都和我们说了。”顾母开门见山,这个儿子就是条泥鳅转世投胎的,圆滑得很,不跟他摊开了说,他就一直和你打太极。 “说什么了?”他面上孕出讶然,心里其实早就清楚了,将陆方淮拍打无数遍。“顾凉喻,你交不交代,装什么装?!”顾母是个急脾气,嗓门也大。 “妈,你轻点儿,爸都被你吼醒了。”顾凉喻掏掏耳朵。“你爸没睡,在后面的花房里采花瓣,说要泡花茶喝,花样多。”顾母抱怨。 “不是你说花茶美容么,还要带着夜露的花瓣。花房里的花哪来的露水?”顾父捧着个小篮子走进来一吐冤情。 “先别泡茶了,过来过来。”顾母将顾父招过来,“刚刚方淮过来,说你儿子今天和个小姑娘在一起。在车上车窗一关,嘿嘿…”怪笑两声,顾凉喻心头发毛。 顾父一听大喜:“小顾,方淮说的是不是真的?”“爸,你别听陆方淮胡说八道。”顾凉喻挑着父母对面的位置坐下,一副主动接受审问的模样。 “乱说?”顾母掂了掂苹果和橙子,最后选了轻一点的橙子,递给顾父,“人家方淮看的清清楚楚的,头发这么长。”顾母比了比肩膀,“眉眼清秀,像个良家妇女。”最后这一句把顾凉喻逗乐了。 顾父一边剥着橙子,一边也跟口:“方淮什么时候骗过我们?平日你怎么说他来着,花心?人家连媳妇都快娶上了!”顾父越说越气,顾凉喻大气不敢出。 顾母见老伴真恼了,赶紧接过他剥好的橙子,替他顺气,每次提到这事他都得生气: “凉喻,你不喜欢女人,喜欢在外面玩爸妈也不拦着你,可是我们就你这么一个儿子,妈还想抱孙子呢。” 他们二老已经算是开明的了,可是总不能真让他往后带个男人回来吧?!到底是传统人家。顾母最近也是急了,几次三番地骗儿子回来相亲,结果逼得儿子躲着连家也不敢回了。 顾凉喻沉默片刻:“人家小姑娘害羞。”似是而非的一句话,让二老腾地升起了希望。“能有多害羞,就是带回来看看,吃个饭聊个天。”顾母忙不迭地催促。顾凉喻听着母亲形容得如此轻描淡写。见他们二老对于任何一个女人来说,还真的都是是虎穴狼窝。 “小姑娘叫什么名字?”顾父趁热打铁。“下次见了面不就知道了。”颇像是故弄玄虚,顾凉喻站起身,“我困了,上去睡觉了。你们慢慢泡茶。” “和爸妈还卖关子,”顾母着急。“下次是什么时候?”“下次就是下次。”顾凉喻耸耸肩,嘴角勾起一抹笑,很有些…奸计得逞的味道。 “臭小子,站住!”顾父赶紧抓住顾母,“别逼得太紧,有总比没有好,女的总比男的好。”顾母觉得有理,半晌才出了一口气。 顾凉喻坐在花园的秋千上,很公主式的秋千,白色雕满碎花镂空的靠椅,两条绳子上缠着藤枝,因着冬季而很是单调,春夏的时候,开满花的样子很漂亮。 金今…他转动小指上的尾戒,表情莫名。 “喂?”又是陌生的号码,金今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这个号码的最后七位竟然也是3,如果不是存了顾凉喻的号码,她还真以为是他打的。 “金今,你怎么样?”那头的声音好像是顾辛严的。“我没事。”金今倒是觉得不太好意思,都没有打个电话说说清楚,就算和顾辛严不熟,赵丽那儿也是该交代的。 果然,电话里传来了赵丽的声音:“金今,顾二少说你被带走了,去哪儿了和谁走的?!”“就是遇到个朋友。”金今哪敢说那人是咱老板,就赵丽嘴巴的尺寸,明天好歹有半个红娱的人都该知道了。 “你没事吧?”赵丽还是不放心。“我已经回到家了。”金今解释,“你们还在酒吧?”“没有,刚刚顾二少说你被带走了,我们就没兴致玩儿了。哎,你真没事吧?” 金今轻笑:“真没事,是认识的人,和我开玩笑呢。”只是有些奇怪,本来以为是表兄弟,现在看来该说堂兄弟,这么近的关系,顾辛严怎么还能误会呢? “我大哥他…”顾辛严拿回电话,才说几个字,顿了顿,语气已不复方才的严肃,带上了笑,“没事就好,晚安。” “晚安。”金今觉得这么长久的一段日子,今天是最开心的一天,实习转正,而和俞凉…不对,是顾凉喻,心结算是解了一个,只是,他是顾凉喻,红娱的顾凉喻… 身份变了,即使明明说好了一如既往地相处,可是,到底不一样了。若是从前郁闷时还会和和他抱怨几句,他喜欢调侃她,要是她真的急了恼了,还能和他开玩笑地动动手,这往后,她哪里还敢。 “金今,你过来休息室。”金今接了内线,是许久没有联系的唐斌。“哦,好的,我马上过来。”金今放下手头乱七八糟的册子,小跑着向休息室去。 “陶映出院了,这两天要慢慢地开始接手工作。”唐斌候在门口,“他身体还没完全恢复,你帮忙照顾着一点。”唐斌语气诚恳。 “伤筋动骨一百天,他腿骨骨折才一个月怎么就要接工作了?”金今惊讶。“我也劝不了,陶映这小子也很要强,脾气又倔强。好几个广告已经拖了很久,换不了人,又不能违约了。”唐斌也颇为无奈。 “陶映这小子人不坏,就是…可能不是那么热情,你脾气好,处几天就习惯了。”唐斌这姿态摆得,好像劝架的和事佬。 “我知道的。”金今浅笑,管筱月那么难伺候的她也不怕,陶映…最多不过是对她不理不睬,可能比那些事情多脾气大的艺人更好伺候。 陶映坐在沙发上,两只脚上都套着鞋子,一眼看去很正常,只是一只架在软凳上,动作很奇怪。陶映手里拿着剧本,很投入很专注。 “陶映,今天正式跟你介绍,这是金今,是你新添的助理。”唐斌笑了笑,“金今,这是陶映,是不是比电视上帅啊?”明明是想调节气氛,奈何太冷… 陶映还算给唐斌面子,抬眼看了看她,气色比将将入院的那会儿好了些,只是…似乎越发瘦了,脸也越发地棱角分明。 “打声招呼。”唐斌用手肘撞了撞陶映的肩膀,示意他说话。金今没有想到,陶映竟然扬起一记大大的笑,脸颊上的酒窝极深。金今只觉得熟悉,这样的笑。 “你好,我是陶映。”修长的手上干干净净,不像有的艺人那样七个戒指八条手链。“你好,我是金今。”金今见他向自己伸出手,有些激动,也是伸手想要握住,却不晓…他突然收回,面上的笑也褪得干干净净,唯有尴尬地收回自己的手。 “满意了?”陶映睨了唐斌一眼,之前的一系列动作,仿佛都是在敷衍,是给唐斌一个交代而已。而唐斌,只能对着金今抱歉地笑。 下午的广告是一个运动装,这么冷的天气,却要穿着短袖短裤,面上还要洋溢着灿烂的笑,金今光看着就冷。 陶映的脚还没好利索,走起路来还是一拐一拐的,广告里竟然有从高处跳下来的镜头,陶映似乎还很难受,额角的冷汗都沁出来,却始终咬着牙,坚持拍完每一个镜头。 “喝杯水吧。”金今有些看不下去,面色苍白的陶映坐在凳子上,似乎很难受。他扫了金今一眼,平平淡淡,没有伸手去接,起身走向镜头准备拍下一条。 从高处跳下来的时候,金今觉得自己比他更加紧张,心下忐忑异常,脚落地的瞬间,陶映愣是没有皱一下眉,面上的笑也丝毫不变。 唐斌扶着拐得更厉害的陶映坐下:“你的脚要不要紧?”“没事,缓一缓就好了。”陶映摇头,眼角不自觉就扫过杵在一边面色有些难看的金今,垂了眼。 “金今,不然你待会儿留在陶映家里照顾他一下?”唐斌开车送两人回家,天色已经黑透,三人却还没来得及吃饭,“我还有事情,你给陶映买点饭,让他把药喝了。”自说自话地,全然看不见金今在后座为难的神色。 “我伤的是脚又不是手,自己能打电话叫外卖。”陶映冷淡地拒绝。“没人逼着你肯喝药吗?”唐斌嗤笑,“多大年纪了还怕喝药。” 不管三七二十一,唐斌就将两个人丢在了陶映家的小区门口,并不是什么高档公寓,很普通的小区,或是年代久远了,有些陈旧。 “要不要扶你?”金今看他蹙了眉,小心地开口。他没有吭声,径自进了大门。一跛一跛,背影有些…狼狈。金今知道他不是太欢迎自己,可是…一声不响地跟在他身后。 九幢二单元703室,金今默默记下,陶映进了门,反手想要将门关上,金今不推不挡,只是沉默地站在门外。 无形中僵持了片刻,最后竟是陶映松了口:“进来吧。”金今霍地仰了头,面上惊喜。只怕他反悔似的挤进了门里。陶映垂下眼,唇边勾起一抹笑,似无奈,似欢喜… 13、顾凉喻,你真精明 金今环顾四下,屋里摆设很普通,沙发茶几似乎也很陈旧,却出乎意料的整洁。陶映转身,看见金今好奇却又小心翼翼地打量。 “你回去吧。”陶映抬脚进了房间,脚有些跛,走得很慢。关门声轻起,金今被一个人留在了客厅里。 陶映以为她会离开,房间里漆黑一片,他的目光却能准确地找到床头相框的位置。他还没有适应高强度的工作,加上脚伤,已是累极。 不知过了多久,隐约传来的敲门声让将将入睡的他烦躁无比,开门一刹,对客厅里明亮的灯光很不适,眯起了眼睛。 “能吃饭了。”看清金今身上还圈着围裙,轻轻一笑,让他脑子空白了片刻,有多久没有人喊他吃饭了。 桌上三个菜,糖醋排骨,凉拌番茄和芦笋炒肉。陶映讶然:“你做的?”金今有些不好意思:“恩,吃饭吧。” 光看颜色便是上佳,陶映接下金今递过来的筷子:“坐下一起吃。”“你吃吧,我该回去了。”金今解着身上的围裙。 “坐下。”陶映扫她一眼,“我怕待会儿就我一个人吃坏了受罪。”金今一愣,只好在他对面坐下。 陶映的话有些像是暗示,让她想起多少年前,自己那一个荷包蛋引发的血案。当时她把所有调料都加了一遍,然后兴奋地让周映做了一次白老鼠,那一次上吐下泻的周映和他哀怨的眼神,金今永远不会忘记。 事后周映不止一次地拿这事对她冷嘲热讽,她爸爸那样了得的手艺,她这个女儿别说尽得真传,根本就是砸招牌的。 金今满含期待地看着陶映将筷子伸进糖醋排骨的盘子里,陶映夹了一块,酸甜适中,味道很好。“喂?”金今起身走到窗户边。“今天没在十一层看见你。”顾凉喻波澜不惊语气。 “今天陶映有外景,我跟着出去了。”金今忙了一天,全然忘记了顾凉喻的事情。更何况她潜意识里并不是太想见面。 “我在你家楼下。”顾凉喻语出惊人,金今吓了一跳:“我不在家。”“工作还没结束?”“我…是啊。”金今偷偷看了一眼专心吃饭的陶映,“还要一会儿。” “那早点回家。”顾凉喻没再磨叽,金今心虚地挂了电话,刚刚表现得小有惊慌,自己说谎的功力似乎提高了一点,应该骗得过。 “男朋友?”陶映一句话将她从沾沾自喜中拉回。“不是不是!”金今忙不迭地解释,“就是朋友,很普通的朋友。” 陶映依旧面无表情,只是觉得这一口番茄比之刚刚的,略甜腻一些。金今却失望,不知是不是因着他如此不在意的态度。 “顾总?”唐斌几乎不信。“陶映的身体怎么样了?”顾凉喻摆出对下属极度关怀的领导模样,着实让唐斌受宠若惊。 “陶映好得差不多了,今天已经恢复工作了。”“他身体刚好,就不要忙得太晚了。”顾凉喻态度依旧温和。 “今天很顺利,已经收工了。陶映那里我也让助理照顾着。”唐斌激动,陶映一个小小的新人能得顾总如此重视,是不是说明前途无量。 顾凉喻满意地挂了电话,小丫头或是极少说谎骗人,一旦紧张连声音都变了,刑湛这种说谎不露神色的高手都骗不了他,金今这样的初级… 金今遮遮掩掩的,自然是有鬼…若是没有记错,陶映…该是金今提过的发小,能让她脸红的发小,不简单。 “唐斌交代过你要喝药。”金今将热好的药端过来。左手一伸,掌心里是一颗话梅糖,“含着就不苦了。” 陶映害怕喝药这个毛病是小时候落下的。那时的自己,明明是个上掏鸟窝下爬狗洞皮大王,却又是个常常生病的药罐子。 每次母亲哄他吃药,总是有一颗话梅糖。不过,后来有些人总是借生病探望之名来他这里偷糖吃,累得他只能憋屈着空口吃下那么苦的中药,却尝不到一点甜头。 看陶映眉头紧蹙一饮而尽,迫不及待将糖塞进嘴里的样子,金今只觉得熟悉,心情颇好:“你早点休息,我回去了。” “到家了…给我发个短信。”陶映咳了一声,让金今颇为意外,也很欣然。“要是出了什么事情,唐斌就该怪我了。”陶映冷淡地解释。“好。”金今还是高兴,用再冷淡的的口气说出来,到底也是一句关心。 金今临出门前忍不住想要询问一声:“你以前是不是姓周?”她问得很含蓄,却没想到陶映瞬间冷漠了眉眼:“我一直姓陶。”门用力关上震得金今耳朵嗡嗡发响。刚刚陶映的表情,似乎愤怒到了极点。 她还记得自己正在老家避暑,等开学回家,楼上已经没有了周阿姨和周映,爸妈都说他们搬走了,可是周叔叔还在,和另一个挺漂亮的阿姨。 她只是懊恼为什么没和周映见一面,她借给她的漫画《乱马二分之一》还躺在自己的书桌上。日记本里怨恨了小半个月,这个周映,一声不响,连个口信都不留下。 躺在床上,回想起从前,周映是她最好的也是唯一的朋友,肯为她打架背黑锅,那个袖子一摞,拍着胸口承诺天塌下来也有他的周映真的只活在她的回忆里了。 他真的只是陶映,若是周映,哪里会对她这样漠然,哪里会对她视而不见。可如果他不是周映,又怎么解释如此相似的脸和她控制不住快跳的心。 陶映赶了十几天,基本把之前实在推不了的工作做完。“今天进剧组。”往时镇定的唐斌今天特别兴奋,在休息室走来走去,嘴上也是一刻不停,“杨梦艺,我是看着她的电影长大的。” 金今奇怪:“斌哥,你三十三岁,杨梦艺才二十九岁,你是怎么看着她的电影长大的?”杨梦艺是老牌巨星,又是鼎新一姐。 “杨梦艺她是童星,五岁就出名了。”唐斌得意洋洋的表情仿佛是在吹嘘自己,“那个时候她演的那个小雪儿,哭得我撕心裂肺啊。”金今无法想象唐斌这样的型男哭得死去活来该说什么样子。 “陶映呢?”金今从刚才就没见着人。这十几天,陶映对她的态度一如既往的冷淡,最多打个招呼。 “他在录音室,新歌上次弄一半,他去找找感觉。”唐斌看了看表,“该出发了,你下去叫一声,我们早点过去。” 金今领命下楼,透过巨大的玻璃,陶映戴着耳麦,闭着眼手上打着拍子,嘴里也跟着哼唱,似乎很投入。 金今推开门,绕过地上纷繁的线路,轻声靠近,能隐约听见陶映的歌声,声音不大,金今听不太清楚歌词,不过节奏大致明了。 陶映的声音很清亮,金今突然笑起来,她记得自小的音乐课考试,周映有长笛的特长,从来都是免试。而周映总是在她唱歌考试时用长笛给她伴奏。 奈何她严重的五音不全,愣是能把周映这么个声乐天才一起拉着跑调。每次音乐成绩也都在及格边缘徘徊,和周映那红艳艳的一百分根本比不了。 周映当时就笑她:“我说好好的一首《小号手之歌》,被你从《我们的田野》一直唱到《雪绒花》,再到《让我们荡起双桨》,一个字都没找着调,你是怎么做到的?” “进来不敲门吗?”她的傻笑打破了陶映的沉醉,他有些不满地蹙眉,傻笑也就算了,还靠得这么近。金今反应过来,尴尬地退了一步,“斌哥说要去剧组报到了,让我来喊你。” “走吧。”陶映拿掉耳麦。“刚刚的歌挺好听的。”金今很轻很轻地夸了一句,不似时下走红多时的中国风,更不算饶舌说唱,节奏不快,倒有些乡村音乐的感觉。“谢谢。”陶映睨她一眼,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我们是去城郊的影视城?”金今有些兴奋,往时听赵丽提过好多次,说是城郊的影视城很大很漂亮,那些古建筑也是建的精细无比。 “金今,怎么跟陈焕生进城似的?”唐斌笑着打趣,“从前没来过?”“没有,我才来的本城。”金今看着车驶进仿古城门的影视城,越发激动,这个影视城很有名,兼拍影视剧和旅游参观,拥有全国最大古建筑群。 “这影视城可是咱红娱的。看到没有,那个小皇宫,斥巨资啊!六个多月才造好。”唐斌每次不管是介绍人还是东西,都有自我代入式的习惯,比如当下,兴奋得好像是他造的,“那边那几十座官邸,仿从商到清,每个朝代的都有。” “今天就开机?”金今看着在一片空地前摆放东西的剧务们。“哦,行内规矩,开机要挑时辰,那边不是准备好了么,待会儿都得拜拜。”唐斌指着左侧一张巨大的古式木台,上面还真放着不少东西,她本来还以为是道具呢。 “晚上就有一场戏,过了开机就得上妆。”唐斌一间杨梦艺,激动得再也移不开眼。金今才入行,又是第一次进剧组,手生得很,看着大家都是忙忙碌碌的,自己反倒找不着事情了,唯有帮陶映拿着东西。 唐斌颠颠地跑去寻杨梦艺要签名合影,剧本在金今手里拿着,她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偷看。大致讲述的是大宋,辽,西夏等几国的混战,并不像之前的许多剧制是以宋朝的角度拍摄,这次的男主角是辽国人,而女主角是西夏潜在宋朝的公主。 陶映的男三号是男主角的弟弟,大纲之纠结,人物关系之复杂,让金今怎么也记不住谁是谁,唯有不停地合计演员表才能将众角色对号入座。 乔珊?金今激动,演员表里竟然有乔珊,还是女二号,后唐主的遗骨。现场看了一圈,没有见着她,离开机似乎不远了,导演频频看表,助理忍不住打电话催促,跑车扬起一地灰尘,众人正大怒间,乔珊从车上下来。 导演是名导,也是圈里出了名的火爆脾气,正蕴着一肚子火气,打算狠狠地给乔珊来个下马威,从驾驶座下来的人却让现场所有人噤了声,下一秒请来那些参加开机仪式的记者兴奋地猛按快门。 现场保安立马将人护在身后,与记者隔开一段距离。顾凉喻颇有先见之名地戴了墨镜,有些头疼地揉着额角,刑湛这个没用的加上苏绒这个狡猾的,送乔珊来片场的任务怎么落在他头上的都不知道。 既然来了,躲在车里也不是自己的作风,更何况…他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兀自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金今。 14、金今,你挨打了? 场面一度混乱,幸好现场安保人员数量足够,拦得住冲不破。不过导演还是满头大汗,这开机时间都要到了,可安保组长无奈,这些媒体到底是赶是留:“顾总,这些记者…” “想要拍开机现场的留下,其他的,都把他们请出去。”顾凉喻交代,在原地又站了片刻,媒体人脑子灵光,之前该拍的也占到了便宜,大部分退去主演导演一边抢新闻,几个不老实地,直接被保安们请走了,态度堪比软暴力。 金今觉得这编剧写得真好,故事结构严谨,其中又穿插诸多阴谋,正当作小说看得津津有味,剧本被人一拍,吓得脱手而出。 “做亏心事?”顾凉喻弯下腰捡起剧本,金今双手捂着心口,小脸就结成一团。按规定助理不能随意翻看剧本,为了保密剧情,以免剧透。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她不仅违反规定,还被老板发现,果然是人在做天在看。金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食指往唇上一点。四下顾盼,大多数人都还在忙开机仪式的事情,当然有人会偷看,不过那模样,比她偷看剧本还心虚。 “别说出去。”金今难得露出如此狗腿的表情,讨好地冲顾凉喻眨眨眼。“很好看?”顾凉喻笑着坐在她身侧的折叠凳上,翻看起剧本。 “蛮好看的。”金今实话实说,“这个男主角有情有义,就是最后死了不太好。”顾凉喻大致看了一遍,了然地点点头:“国家和爱情难选其一,你觉得他不该死?” “他应该带着女主角远走高飞。”金今抿着嘴。“这么儿女私情?”顾凉喻微嘲地翘了嘴角。“辽国也败不了,不是还有他那个武功天下第一的弟弟嘛!”金今涨红了小脸,在顾凉喻这儿,很多时候她都会据理力争… “也有道理。不过他弟弟也喜欢女主角,又心狠手辣,男主角一旦放了大权远走高飞,你不怕他弟弟派人杀了男主角,再夺回女主角。”顾凉喻说得轻描淡写,金今觉得颇有道理。 “你这么说就是认为他自杀是对的?”她憋了小嘴,说来说去还是个悲剧。“男主角自杀是最愚蠢的做法。”顾凉喻摇头,这个回答倒让金今诧异了。 “那你觉得他怎么样才是不愚蠢?”金今轻软的声音里溢满了好奇。“女主角不愿意和他回辽国,就抢回去。他弟弟是威胁,就散了他的势力,辽国大权在手照样可以攻打大宋,岂不是完美?”他摊摊手,仿佛一切就该是这样。 金今秀眉拧了几折,愣了小半会儿,他的字里行间,除了霸道就是野蛮,还…挺无耻的。心狠手辣四个字该送他才是。 顾凉喻见金今害怕地缩缩脖子,无所谓地笑着弹了弹她的额头:“是你让我发表意见的,随便说说而已。”就他,这点程度的狠毒哪里够。 “要不要逛逛?”顾凉喻起身,伸手拉她。“我在工作。”金今拉着他站起来,摇头拒绝,挺义正言辞的。 “哦,那刚刚谁在工作时间偷看剧本。”顾凉喻恍然大悟般。金今赶紧让他打住,轻声哀求:“求你了,别说出去。”“那逛逛?”顾凉喻扬眉一笑。金今抚额,这不是赤条条的威胁么! 两人趁乱混出去,金今回头看了一眼片场,那边似乎并没有人发现他们。她小小地放了心,心情也轻松起来。这掩耳盗铃的…其实多少双眼睛都跟着他们直到消失… “你别走在我后面,我不认识路的。”金今发现顾凉喻跟在她身后,和她保持了约半臂的距离。顾凉喻勾了笑,三两步超过她,在她身前又正好与她拉开半臂的距离:“那边是各朝府邸,过去看看。” “这两个字…”金今抬头看见匾额上的鎏金大字,字体刚劲可是有些潦草,她不太认得出来。“钱府,这是繁体。”顾凉喻接口。 “电视上都是简体字。”金今不解。“电视上是为了让观众都看的懂,朝代里哪有简体字,这么写是力求真实。”顾凉喻指着大门,“那就是破绽了。”上面贴着一副对联,字倒是极好,可是写的是简体。 “进去看看。”顾凉喻领着人往里走,一路上金今只觉得两人在玩找茬,顾凉喻毫不留情地指出一路上大到图腾摆设,小到花瓶的质地纹路云云的错误。 金今很怀疑,虽然自己不懂,可是按着他的说法,这满屋子的破绽,电视剧还看不看了,问得小心:“是不是真的?” “这座府邸应该是晋代到南北朝期间,而那个花瓶是景泰蓝,景泰蓝起于元,盛于明,你说这么摆着,是不是穿越时空了?”顾凉喻不在意金今的质疑,调侃道。 顾凉喻说得很自然也很自信,金今消了大半疑虑:“你怎么都知道?”“我二专学的是考古。”金今第一次觉得顾凉喻的形象是如此高大! 自己上过人文历史类的选修课,光年份就背得死去活来,到头来一个也没记住…常常忘记唐朝之前是哪个朝代…又总以为春秋和三国是连着的。 “那你平日里还看不看古装?”金今觉得顾凉喻这样的,也是一种痛苦,像自己,就是曹操捧着唐三彩她也找不出破绽。是无知,也算是幸福。 “也看,一般就当笑话看过去,太过分的,我也会打电话骂监制。”顾凉喻比了个电话的手势,惹得金今轻笑。 “你先转一转,我接个电话,待会儿过来找你。”顾凉喻看了看号码,示意金今别走远了。金今看他出了门,自己顺着回廊往前走。 亭台楼阁煞是漂亮,池子里的荷花还没到开的季节,不过前面那一片林子开着一树白花,不知是不是梨花,她好奇地走过去。 金今往里走,才没走几米远,竟然…看见厉询和管筱月两人搂在一起,吻得很投入,她慌乱地后退几步,声响大了,惊醒了警惕的两人。 “金今!”管筱月面色倏地难看下来,身上还是一身古装打扮,金今立刻摆手:“我不是故意的。”转身想要跑,可厉询到底是男人,将金今拦在,吓得她失声叫出来。 “管好你的嘴。”厉询声音很冷,一字一顿,语气也严厉,像是警告,又像是恐吓。金今猛点头:“我不会乱说的。” 管筱月却似乎觉得不太够,上前便是一个耳光,下手又快又狠,金今被打得懵然,措手不及,一踉跄,被身后露出地面的树根绊倒。 “我警告你,如果你说出去半个字,就不光是这一巴掌了。”管筱月此人向来有些变态的标榜暴力解决问题,对别人动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金今抬眸,里面尽是恼意,却也…毫无办法。 她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脸颊迅速地红肿起来。捂着脸从梨树林里退出来,越是无能为力,心头越恼。 顾辛严是这次的剧组摄影,本来背着相机在附近瞎逛的,却不想碰到了金今和顾凉喻,算是尾随两人,只是跟得远。 方才顾凉喻一走,他躲了片刻正想来追赶金今,只见她垂头丧气地走过来。自己原地站着,没想到金今还真的就这样撞了上来。“什么事情想得这么投入?”他以为金今该是手舞足蹈地否认,可是半晌也不见她有反应。 “金今,怎么了?不说话?”顾辛严去掰她的脑袋,金今低着头不肯抬起来。“见不得人啊?”他忍不住调笑道。 她依旧沉默,往旁边的栏上一坐。“金今,中邪了?”顾辛严蹲下身,坚持不懈地歪着脖子看她的脸,竟然发现她的脸肿了。 “你挨打了?”他拧了眉,有几分讶然。都暴露了,金今也不躲,抬起头,顾辛严看得更加清晰,三道指印还有泛起的血丝。“谁打的?”他声音一变,仰脸与她对视。 金今只觉得丢人,面前这个男人,不是熟识,却被他撞见了这样狼狈的自己,如果是顾凉喻她也许就没这么多顾忌了,那厮见过她太多的窘态。 “说话呀!”顾辛严一急,双手捧上了她的脸,金今疼得倒吸一口凉气,顾辛严立刻收了手,很是愧疚:“对不起,对不起。” 她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自己的脸该成了馒头。“走吧。”金今站起来。“金今,谁动的手?不能就这么算了!”顾辛严拉住她。 “你偷偷告诉我,我保证不说出去。” 见金今不语,改了口气,循循善诱,她却还是不肯:“我答应了不说的。”顾辛严翻了个白眼,这丫头要不要这么傻。 “不过…”…她咬着嘴唇,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埋头打起了短信,片刻拿给他看——厉x和管筱x在林子里xx。 顾辛严忍不住大笑,且不说两个名字用x不过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就是最后两个xx,简直让人想入非非啊。 “我可没说啊。”金今鼓着脸,细声细气的,还将说字下了重音。顾辛严第一次发觉金今竟然有如此娇憨的表情,大惊大喜。 “你确实没说。”顾辛严也加重说字,“回去敷个冷水,看你这半张脸,”顾辛严指着她的左脸。“肿得跟猪头似的。”毫不留情的嘲笑让金今面上绯红,几乎遮住了指印。 金今偷偷地和顾凉喻出去,又偷偷地和顾辛严回来,众人此番还真的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开机仪式上。 顾凉喻正和乔珊在车子边上,乔珊靠着车门,顾凉喻弯腰半个人钻进车里。一会儿掏出点什么东西递给乔珊,两人还嘀咕了一阵。 “我们到后面去敷脸。”顾辛严收回视线,保持着一贯的表情,眼里却是泛着微亮。“哦。”金今也调转了目光,顾辛严特别注意了,也不见她有什么表情的变化,满意地弯起了笑,一闪而过。 顾凉喻在不远处看到金今和顾辛严走在一起,极浅地蹙了眉,二话不说直接向两人走过来,却见金今捂着脸,手指下遮掩不住的一片血红。 “怎么了?”顾凉喻抓住她的手腕,顾辛严伸手挡住,表情一整:“大哥,你轻点,金今这受了伤呢。” 顾凉喻一手压下顾辛严的手,另一手毫不犹豫地拿掉金今的手,指印清晰,有些地方甚至泛着青紫。“怎么了?”顾凉喻语气莫测,又问了一遍。 15、顾凉喻,你说得对 “摔了一跤。”金今觉得气氛凝滞,竟然有些…剑拔弩张的味道。想扯出一丝笑,却牵动伤口,最后表情定格在龇牙咧嘴上。 “摔得这么准,正好撞在别人手上?”这话,浓烈的讽刺味铺面而来,金今不免尴尬:“是挺准的。”“金今,走吧,”顾辛严似乎不满顾凉喻的态度,帮她解围,“你再不冷敷一下,可就没人认得出你了。” “于导找你,我陪她去。”顾凉喻与顾辛严对视,两人毫不避讳对方的目光,可怜了金今捂着馒头似的脸,在这儿引人注意,多丢人啊… “你们先聊着,我自己去就行了。”金今试图从两人中间退出来,却被顾凉喻侧身,拦住去路:“我陪你去。”明明是和她说话,却始终看着顾辛严。 “也好,你陪着金今,我去找于导。”顾辛严竟然伸手轻轻按了按金今的脸,动作亲昵,金今倒抽一口凉气。“下次可别摔了。”摆明了是取笑… 顾凉喻没再说话,脚步飞快,她只有颠颠的跟着,时而小跑。恰巧看到心满意足调情归来的厉询。 刚刚的事情太突然,她倒是没忆起本剧的男主角正是眼前这位。厉询也正好看到她,仿佛瞬间被破坏了心情,眉眼纠结到一块儿去了。 顾凉喻听见金今停下了步子,回头发现她见到厉询,还下意识地往他身侧靠了靠。厉询没有耽搁,直接走向急得跳脚的导演。 “你不小心撞的,就是他?”顾凉喻捕捉到金今眼里一闪而逝的害怕。“不是他,不是他。”金今否认。顾凉喻突然抬手放在她左脸颊上:“确实不是,这么小的手,应该是女人的。” 金今没想到顾凉喻观察得这样仔细,顾凉喻双手一叠,凑近金今的脸:“下手这么狠…”蕴出一抹了然的笑,“厉询最近在和管筱月来往。” 金今瞪圆了眼,从管筱月刚刚的紧张程度看,似乎并不想让人知道,而且最近也没有两人的绯闻,看来没有炒作的嫌疑,倒真像是秘密交往。 “你怎么知道?”“我是红娱的老板,这些事当然知道。”顾凉喻捏了一下她受伤的脸颊,这种行为官方定义为落井下石。金今疼得叫起来,顾凉喻却是一笑:“金今,下次不要骗人,会有惩罚的。” 临时搭起来的棚子里有不少急救用品,小到酒精棉签,连供氧器都有,设备之齐全让金今大开眼界。剧务一见是顾凉喻,愣在原地半天没回过神。“有没有冰袋?”顾凉喻蹙眉,对方比见鬼还要扭曲的表情让他很不爽。 “有有有。”一连三个有充分表现了她当下复杂而激动又紧张的心情。“拿一个给我。”顾凉喻见她站在原地点头脚下却纹丝不动,催促道。 剧务转身从冰柜里拿出一个递给顾凉喻,手指都在发抖。顾凉喻眼神一凌:“前面人手不够,你过去帮忙。”轻松就将人支开。 剧务小跑着出去,顺带撞翻了两条凳子,险些将桌子上的纸杯水壶都带到地上,手忙脚乱。金今失笑,顾凉喻凉飕飕的眼神扫过:“第一次见面你比她还怕我。”金今撇撇嘴,她向来就胆小,也不是太大的缺点。 “管筱月台面上是天后级人物,可是在圈子里也算是横行多年。”顾凉喻睨她一眼,“这个你应该很清楚。”往时管筱月是叶皓的偶像,她也算爱屋及乌地喜欢,可是当助理这段时间,冷嘲热讽受得多了,她哪里还会有好感… “同样是一线红人,杨梦艺却是演技口碑皆佳,在圈子里出了名的和气。”顾凉喻示意她看过去,金今看到前面,杨梦艺竟然和剧务们一起摆放东西,很面上的笑容也是极为谦和又平易近人。 “感觉她人挺好的,一直挂着笑。”“哦,你这么觉得?”顾凉喻转了语调。“不是吗…几个艺人里就她搭了把手。”金今发现其他几个人都在和导演说话。 “金今,画虎画皮难画骨,知道下半句吗?”顾凉喻翘了嘴角询问。“知人知面不知心啊…”金今认真地回答,似乎没听出问题里隐含的嘲笑。 “杨梦艺也是去年起才坐稳鼎新一姐,之前几轮的鼎新一姐都被人爆出丑闻,有吸毒有包养,只有杨梦艺,一点□□都没有。” 顾凉喻目光里尽是兴味,在杨梦艺身上停了片刻。金今立马会意。“你是说…是杨梦艺做的?”又立刻推翻了自己的猜测,声音也轻下来,“可是她看着一点都不像坏人啊。” “她也不能算是坏人,只是披露了事实而已。身正不怕影歪,心虚了自然是因为做了亏心事,鼎新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乱,你以为还能长出善良的奇葩吗?” “你是红娱老板,鼎新的事你也知道?哎呦…”顾凉喻见她昂了头,加重手里的劲道,揉得她发疼。“轻点儿。”金今怯生生地讨饶。 “有那么一位,本城里没有他不知道的,出了本城也少有他不清楚的。正好我认识。”顾凉喻又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脸颊,金今欲哭无泪,把尖叫吞进肚子里,哀怨地看着顾凉喻。那厮却毫无愧意:“金今,你要相信我,无条件的。” “哦…”他的字里行间很是霸道,金今含糊不清地嘟哝一声算是一副。“这个圈子里的人,有些是恶在面上,有些却是毒在心里,你这样善良可欺…”顾凉喻突然停下,略显懊恼地冷却了笑。 金今本是半垂脑袋听着谆谆教导,见他突然收了声,便抬头看他。顾凉喻却是神情自若,从口袋里拿出一包饼干,调笑她:“还咬得动吗?”金今小手一伸一收,饼干已然到了她手里:“不是还有右边么。”她左手往右手上一护,眯着眼想要小小地得意一下,却是疼乱了一脸的表情。 顾凉喻本是请都请不到的人物,既然来了,导演自然要不遗余力地邀他参加开机仪式副导几次三番过来连请带催。 “收工了过来接你。”顾凉喻毛手毛脚地拍拍她的头顶,手滑进发丝,剥掉了头花,头发散下来,“这样还能盖掉一点。” “很难看?”金今看见顾凉喻如此…蕴含同情的眼神,涩涩地开口。“不难看。”顾凉喻摇头,回答得特别真诚,“已经超出了难看能形容的范畴了。”忽地列出一排牙,整整齐齐白白净净。 金今被他晶莹的眸子骗过,一面是气得一直从额头红到了脖子根,一面又觉得面前这个顾凉喻被无耻星人侵占了…这样不遗余力欺负她的现象。往时有,却远不及今天频繁… 金今慢他一步从后面出来,前面已然被记者围得水泄不通,诸位演员也换上了戏服。她的目光率先寻到了陶映,一身游牧民族的打扮,辫子歪梳在一边,少了一分阳光,多了几分英气。 乔珊那身着装,明明是很小家碧玉的衣裙,却掩不住大家闺秀的气质,倒是很有些亡朝遗孤的派头。 厉询一身宋代武官的衣袍,金今对他已有偏见,契丹这样剽悍的民族,也只有派厉询这样的小白脸做卧底才不会被识穿身份。 杨梦艺是冒充的商贾富甲之女,后来被送进宫里做了妃子打探情报。挑的是一身的妃子装束,真真是名门淑媛,优雅大方,可是金今看她的眼神,已经变了味道。 还有一个男二号,是个文官,礼部侍郎,金今记得是叫许文。那人看着挺文气挺温和,可大概是刚刚和顾凉喻的对话启发了她,在潜意识里俨然将温柔的人同坏人划上了等号,而且是越温柔越坏,眼前这个许文,大概就是个极品坏蛋了。 不少记者动着歪脑筋,想让顾凉喻和乔珊站一起,也有不少拐弯抹角地套两人关系。乔珊横空出世,顾凉喻的绯闻起了巨大的推动作用,加上自身努力,成绩斐然。 虽然后来和任瑞肖的绯闻渐渐转移了大众的视线,可媒体人大都对一切充满着怀疑,那边是淡了,却极少有人肯撒手,都是一副随时准备着的架势。 顾凉喻作为红娱老总,本该是各大媒体的常驻人物,可他本人不喜欢上报,这么多年,被拍到的情况不止一次,可总有办法将那些照片扼杀在摇篮里。唯在乔珊这事上破了一次例,大家那充满暧昧的眼神也不是不可理解。 对于记者们的明示暗示,顾凉喻极有风度地保持着笑:“我和乔珊是很要好的朋友,也只是很要好的朋友。”像是着重强调。 众人失望之余也没办法,实在不行就把解释当掩饰,再把掩饰当事实来歪曲着解读,不过少数几位更具心机的记者观察得非常仔细,方才顾凉喻明明是和另一个女人在一起。 “刚刚看到顾总和一位神秘女子一起,不知是不是也是顾总的朋友?”半开玩笑地询问,却没想到顾凉喻笑容不改,声音却压低不少:“刚刚只有我一个人。”这么明目张胆地说谎,却没有人敢反驳,聪明人都能察觉出他话语里的保护。 顾凉喻越过众人,目光在金今的身上停留片刻,极短的一瞬,唯有乔珊顺着他的视线看向金今。金今一手遮遮掩掩地捂着脸,一边有饶有兴致地看着这边,目光却不是与顾凉喻相触,而是落在了她的右侧,她微扫眼角,似不经意地扭头,那人…是陶映。 金今看着在摄像机前挂着笑时而回答记者提问的陶映,她几乎能将这张笑脸同周映的重叠在一起,深陷的酒窝和闪亮的眸子。 “金今!”顾辛严从后面奔出来,金今向来不经吓,加上此时的专注,三魂去了两魂半。“你在看我大哥?”顾辛严顺着她的视线,以为她在看顾凉喻。 乔珊发现顾凉喻明明看得清楚却面色不变,仿佛没有看见。乔珊抿了嘴角,她从来看不懂他的想法…那头吵吵闹闹的男人和文文静静的女人。只落下一个念头,真是一趟浑水。 16、金今,我的猜测 “饼干?正好饿了。”顾辛严眯着眼一笑,轻轻松松从金今手里夺走。“哎…”金今伸手想要抢回来,顾辛严端正了表情:“金今,上次还欠着我蛋糕呢,现在先拿饼干抵债利息。” “可是…”金今还想争取一下,“不要可是了,这么硬的饼干你现在这样怎么咬得动?”顾辛严嘴里叼着一片,奶香扑面而来,明明很酥软,却被他扭曲事实。 “他们是不是很配?”顾辛严一口气塞进去几片,口齿不清。“谁啊?”那边站着不只一对男女,八卦这种事,她向来迟钝。 “我大哥和乔珊啊。”顾辛严抓了一瓶矿泉水灌下一口,颇为满足地叹着气。“他们两个挺像的。”金今歪着头,她也觉得他们挺登对,可是当下却突然生出了这样的念头。 “像?一点也不像…”顾辛严嗤笑一声,仿佛对金今如此不济的眼光很是不耻,“从额头到鼻子到嘴巴,没一个地方像。”“真的不像吗?”金今只是凭着感觉而已,仔细打量,真的是一点不像。 “我们去吃点东西?外面有不少小吃,都很不错。晚上还有几场夜戏,剧组的饭盒实在是太难吃了!”顾辛严凑近脑袋,淤肿红肿慢慢变了颜色,看着越发严重了。 “还没下班呢。”金今声音轻软,坚决地摇了摇头。“金今,有一家的灌汤小笼包那是远近闻名,还有一家生煎,多少人闻香而来!”顾辛严声音充满诱惑。 “可是那边还这么忙,我们怎么能偷懒。” 金今对生煎,嘴上虽是这么说着,可底是动摇了。 “我们又帮不上什么忙,站着还碍事呢!”顾辛严继续怂恿。金今心里的天平已然倒向了生煎。开机仪式却正好结束。 于导在圈子里出了名的火爆脾气,对一众将热情都高涨在绯闻上的记者颇为不耐烦,拖了十几分钟,开始清场打算正式开拍。 一时间撤东西的,摆道具的,盒饭也送过来,一大面包车,可见剧组人员之多。一时间拿饭盒的俨然有了哄抢之势,顾辛严很是不啻:“这么难吃的东西也抢…” “金今?你的脸怎么回事?”唐斌几乎不敢相信,不过几个小时没见,刚刚还完好无损的金今,现下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撞了…”她又搬出那个生硬的借口。“你这下也太用力了。”唐斌当然不会信,“撞到哪尊佛像的手掌上去了?” 这个剧组就属陶映名头最小,分到的记者自然也少,采访率先结束。刚才他就看到金今一直捂着脸,现在走近才看清她的脸,先是一愣,接着拧了眉,眼里泛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你的脸怎么了?”陶映克制住声音,尽量使它听上去一如既往的冷淡。“她说撞了,你信吗?”唐斌无奈,金今看着柔弱,没想到口风这么紧,小半会儿都套不出话来、 陶映眼神一扫,金今立刻解释:“小伤而已,没事的。”陶映果然没有再问,这一身戏服难受的很,脚步稍作停顿,径自去了后面卸妆。 有那么一刻,金今只感觉到没来由的失望腾起,脑子里浮现出周映头破血流却依旧倔强的表情和她痛哭流涕,惊慌得瑟瑟发抖的身体。 她还记得周映为了她,一个人和三个高年级的男生打架,被人用石头砸碎了眉骨,满不在乎地抹了血,还一个劲地安慰她:“别哭了,流血留疤的都是我,你慌什么!”最后是一颗话梅糖堵了她的嘴。 而此刻陶映的不在意让她无比在意,心头的难受甚至超过了刚才挨打那一瞬间。如果陶映再转头关心她一句,只是一句,她是不是就不会这么难过了? “我们走吧。”顾辛严推搡了金今一下,唐斌眼神在两人之间颇具暧昧地扫了个小周期,发现金今面上尽是为难的神色。对面这人可是顾辛严,在红娱横行霸道惯了,自然不能得罪,大方地挥挥手:“金今,去吧去吧,陶映这里不是还有我嘛。” “还杵着干什么?”顾辛严极快地看了顾凉喻一眼,他也正朝这边走过来,眼珠子转了转,猛地拉了金今的手就是一阵小跑。 等跑到了城门口,顾辛严才停下脚步,金今意料不及,毫无准备地跑了几百米,弯着腰明显的上气不接下气。 “金今,怎么喘成这样?”顾辛严调侃,靠着石狮子脸不红气不喘。学校大三之后就没有安排体育课,一年才一次体质达标,成绩也总是将将挤上及格线… “跑什么,又…又没人…追你…”金今一手扶着腰,一手捂着脸,小眼神充满控诉。“我饿啊!”顾辛严倒是理直气壮。“饿…你还…还能跑这…这么快。” “那我们走慢点。”顾辛严耸耸肩,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没有半个人影,想着也追不上了,主动放慢了步子,悠闲地走在前面。金今气还没顺回来,慢吞吞地跟着。 出了影视城,外面的副产业也是热闹非凡。这里的小吃店,从几家到几十家,被称作山寨版的小吃街。古色古香的房屋建筑,更加的赏心悦目。 有几家茶馆,小二穿着一身古装处在门口,手里拎着一把尖嘴壶,肩上搭着一块大毛巾,对着来来往往的行人揽生意。 “你想吃什么?”顾辛严悠哉游哉地转身询问金今。“生煎。”金今极少这么干脆,她甚至觉得已经闻到了生煎是的香味。 “那就这家。”顾辛严指着街对面的一个店面,金今刚刚还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原来那香气是真的。 木匾上漆黑的四个大字——胖嫂生煎,名字很普通,几个字看着就不是大家之手,不过这扑面而来的香气倒是让人食指大动。金今突然就觉得自己饿极了。 “金今,你能吃吗?”顾辛严看着金今连嘴都张不大的样子,很是同情。“还好。”金今面上微红,刚刚小鸡啄米似的将生煎剥了一层皮,实在是嘴角一动就疼。 对面的位置坐下一位,她抬眸瞧了瞧,竟然是顾凉喻。那厮一手撑在桌上托着下巴,另一只手五指一下一下地叩击桌面。 见金今看见自己,嘴角微翘:“好吃吗?”明明很普通的一句询问,金今却觉得自己听出了讽刺的味道,一时沉默不语。 “走吧,去吃点别的。”顾凉喻抽掉她手上的筷子。顾辛严笑着解围:“大哥,金今喜欢吃生煎。”顾凉喻轻笑:“你怎么知道?”像是反驳,却带着很强的攻击性。 金今一时如坐针毡,那边两人又是一次对视,不过飞快的几秒钟,顾辛严转头看向金今,咧了笑:“看你吃得这么痛苦,那就吃点别的。” 其实金今很不舍,这家的生煎确实很好吃,可是,当下的情况…她闷闷地站起身,很是留恋地又低头看了一眼那黄灿灿的生煎… 三人走出店门,左右两人,各怀鬼胎。“那吃什么?”而金今觉得这一趟过去,东西没吃到,肚子却是更饿了,言语里带上了一点点怨气。 “我订了粥。不过只订了一人份。”顾凉喻依旧和她保持了半臂的距离,很是遗憾地看向顾辛严。 顾辛严自然懂,满不在乎地摊摊手:“今天没我什么事了,我就收工先走了。”对着金今挥挥手,“明天见。”大大方方地抛了个飞吻,手往口袋里一兜,走得潇潇洒洒。 “我们不回片场吗?”金今奇怪,顾凉喻带着她直接往外面在。“晚上没有陶映的戏,你可以回去了。”顾凉喻没有回头,语气也很平淡。金今抬头望向他,他却拉开驾驶座的门率先上了车。 顾凉喻从后座提过一个瓷罐,她以为孙记老汤灌汤用的瓷盅已经足够豪华了,可是手上这只周身繁复的图案和镂空的花纹,便是别家无法比拟的精致。 里面是还热气腾腾的骨头粥,特制的长瓷勺几乎能触到瓷罐的底面。细碎的骨头煮得酥烂易咬,米粒也很香软稠糯,不用怎么细嚼,对金今来说倒是方便得多。 期间顾凉喻没有同她说话,她却是喝几口就抬眼瞅一瞅顾凉喻,车子开得很慢很平稳,她这一路的粥也吃得心满意足。 车子缓缓地停在金今家楼下,金今抱着已被喝空的瓷罐,眼神越加频繁地扫向顾凉喻。“我很好看?”顾凉喻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金今的目光正好被他逮个正着。 金今颇为尴尬,要不是这一路顾凉喻一语不发,她也不会这么好奇地频频扭头看他。刚刚还以为他心情不好,如此看来也不像。 “…挺好看的。”金今憨憨一笑,稍稍将脸垂下,躲开顾凉喻探究的眼神。这个回答似乎出了顾凉喻的料想,这丫头不知是不是在装傻。他眸子微闪,双手交叉,垫着下巴。同他来往的这些日子,金今多次见过他做这个动作,似乎代表着…来了兴致。 “金今,你刚刚的样子像在偷看,会让我觉得…”顾凉喻停住了话语,嘴角扯出一个巨大的弧度,灿烂的微笑和洁白的牙齿几乎晃了金今的眼。 倒是勾起了金今浓郁的求知欲,她瞪圆了眼:“什么?”“你喜欢我…”顾凉喻眼里的笑几乎溢出眼眶,弯起的眼角划出细碎的笑纹,金今险些将手里的瓷罐抖落在地。 顾凉喻似乎还嫌金今的表现不够惊讶和激动,伸手在她额上敲了敲,很轻又很温柔的一下:“金今,你是不是喜欢我?”他重复地问了一遍,这样无凭无据的揣测,却是生生地定格在肯定的语气上。 似真似假的语气,却着实惊吓到了金今,她面上很纠结,想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却碍于半张脸的都处于罢工状态,让她本可以生动的表情统统变成痛苦。 “你…你别乱说。”几乎是被吓到,金今手忙脚乱地解安全带,却越是紧张越是解不开,手怎么都按不开保险。 金今笨拙的表现取悦了顾凉喻,他好心出手想要帮金今,手伸过去恰好触到了金今温热的手背,顾凉喻指尖的凉意清晰地传过来,金今触电般迅速抽离。 临下车前,金今扭过头,刚刚她将头垂得极低,根本看不见脸,现下终于看清了,顾凉喻才发现,她面色绯红几欲滴血。 “我不喜欢你!”语气依旧很温和,可是言语间的急切和小跑着远去的背影,让顾凉喻心头微凉了那么一瞬,极快极短… 17、顾凉喻,你敢打人?! 金今着实被吓到了。她这样害羞的性格,又怎么能扛得住顾凉喻的奔放,就算是玩笑,她也已经慌乱不已。 她喜欢他?她捂着自己的心口,面对顾凉喻的时候,似乎并没有面红心跳,甚至,她还会同他争辩,那是她面对绝大多数异性都不曾有过的大胆,甚至在面对叶皓的时候,她也几乎是言听计从,除了分手。 不过是他的一句话,金今竟然整个晚上失眠了…辗转反侧,最后得出的结论便是…她与顾凉喻大约是走得太近了,他们两人,应该保持距离的。 第二天,金今脸上的红肿已经消去大半,那一片有些淤青,绛紫色的一片,比昨天好看不到哪里去。她特意戴了一顶鸭舌帽,帽檐压得极低,试图遮去大半张脸。 “金今,脸怎么样了?”唐斌一边开着车,一边关心下属。“没事了。”金今觉得笑起来没有昨天那么疼了,可是… “昨天你没有回来,这个就没来得及给你。”唐斌从口袋里掏出一支药膏,金今接过看了看,是化瘀消肿的。不禁有些感动:“谢谢斌哥。”唐斌嘿嘿一笑:“陶映买的,别看他平日里冷着一张脸,人还不错,别扭地非要我给你。” 金今手指一收,将药膏紧紧抓在手心里。竟然是陶映买给她的,心头扬起的一股愉悦让她忍不住弯了嘴角,那种偷着乐的表情,唐斌看的清清楚楚,手里的人相处融洽也是好事,可这两人…他撇撇嘴,打算静观其变。 “陶映呢?”唐斌的车上只有两人,这路线又像是直接去的片场。“他之前订的车到了,今天正好自己开车去片场。小子现在也是有车一族了。”唐斌半开玩笑,“今天陶映有不少戏,早就过去了。” 片场里早就忙成一团。金今他们到的时候,正好是杨梦艺一场戏结束,到乔珊的镜头。乔珊即使一身粗布麻衣,照样气势逼人,妆上得不浓,左眼上还有一块殷红的胎记,竟然也不觉得难看。 杨梦艺与乔珊交身而过,金今只觉得乔珊的气场比之更加强大,甚至连作为杨梦艺铁杆粉丝的唐斌都不禁感叹:“乔珊很不错,红娱又力捧,前途无量。”神神秘秘地靠过来,“而且和顾总的关系肯定不简单。”下巴一点,金今顺着看过去,果然是顾凉喻,绞着手站在一边。 那厮敏锐得很,像是初见那次,竟然就发现她在看他,目光立刻与她对视,金今一慌,赶紧低下头,心里默想着一定要保持距离。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待再抬头,顾凉喻竟然已经抬脚走过来,金今几个退步:“斌哥,我去看看陶映。”转身往后面的化妆间跑去,将顾凉喻远远地抛在身后。 顾凉喻没有想到昨天小丫头逃跑之后,今天还有这么大的反应。无奈地停了步子,这么躲在后面,待会儿的好戏可就看不到了。 陶映在后面上妆,同昨天一身的辽人打扮全然不同,今天是一身宋代常服,月白长袍墨绿的腰带,腰上坠着一块青白玉佩,纸扇也别在腰间,颇似翩翩佳公子。 他看到金今,目光微闪,从她身边径自走过去,却被金今拉住了袖头:“谢谢你的药。”“工作时间不谈私事。”陶映侧过脸睨了她一眼。金今失落地慢慢放开手。 “记得上药。”态度依旧不够温和,她笑着低下头,嘟哝一声:“哦。”下一场有陶映,跟在他身后又到了前面,她下意识地抬起头看了看顾凉喻,那厮正与于导在说话,这一次,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金今的目光,她才小小地放了心。 “厉询这一身真帅。”一旁的剧务们空闲下来开始拉扯闲话。“我觉得还是陶映帅,穿得了白色那才是真好看。” 金今就站在她们身边,将她们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对面茶楼里的两个男人靠着窗口坐着,只留给外面的人两个侧面。 厉询宝蓝色的长袍也很儒雅。只是金今对他怀着一股闷气,他再怎么打扮都是恶霸的模样,陶映就不同了,周映的发小感情做铺垫加上他真的很俊俏,两人根本没法比。 陶映的第一次演古装,不过感觉找得快,马上就进入角色了。厉询最近也有赶超任瑞肖的势头,演技倒也不俗,几个镜头都是一次就过了。下面一场是厉询的身份遭人怀疑,为了掩饰武功,当街挨揍的戏。 七八个地痞都是人高马大,穿着最普通的粗布麻衣都让人心生畏惧。几人往那里一站,气势逼人,剧组里好些人都下意识地拉远了距离。金今也觉得震撼,这几个地痞哪里是地痞,根本就是土匪… 在场唯一满意的大概就是导演了,面上有了笑:“小高,这几个群众演员找的好,待会儿留一下,演禁卫军也不错。” 小高心虚地附和着笑,心里盘算着这人根本不是自己找来的。甫一开始,几个人交流了眼神,然后拳脚相加,毫不留情。 厉询没想到这几人会荷枪实弹地来,更没想到几人下手这么狠,明明应该是假打,来的却是真拳,当即痛得叫起来。 于导浓眉一拧:“厉询你怎么回事,叫那么大声,就怕人家不知道你挨打是不是?剧本上怎么写的?你叫再大声也没人会来救你!你自己加什么戏啊?!” 厉询突然发现这几个大汉将他围在中间,面上的表情都是极为狰狞,心里有些害怕。“于导,他们真打…” “真打?你们真打?”导演惊讶。几人没有吭声,金今心头一跳,竟然是动真格的?这么几个大汉,刚刚以为是假的都觉得下手狠了,现在知道是真的… “我觉得挺好,这样才真实。”身后突然响起了顾凉喻的声音,金今迅速回头,那厮好好地站在她身后,手依旧绞在一起,见金今发现了他,勾了嘴角,金今立刻收回眼神。 于导本来也觉得真打的效果比假打好不少,可是要伤了厉询,到底不太好,这会儿连顾凉喻都发话了,他自然没有意见:“厉询,你忍着点。还有你们,别下重手。”几人好声好气地应承下来。 哪知一开拍,几人又往狠的去,厉询开始还以为他们会放轻手脚,没想到这一次比上一次出手更加重,他实在忍不住又开口叫出来。 “厉询你又叫什么?!”于导脾气不太好,当下火气就上来了,“就你嗓门大,开演唱会呢你!” “于导,他们真打…下手…”厉询咬着牙,手按着胸口,疼痛传遍全身。“不是说好真打吗?这么点疼都忍不了算什么男人?!”于导打断他的话,烦躁地挥挥手,“开始开始,他再叫也不能停!” 厉询很想罢演,他名气不小,脾气也不小,往日说不演就不演的事也不是没有过,可是当下对面站着的,是顾凉喻,他是红娱的老板!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拍… 结果厉询好好地挨了一顿打,嘴角破了,额头上也是很大一块淤青,金今看着他那一副惨状都有些同情了,顾凉喻凑到他耳边开口:“有没有觉得报仇了?”语带笑意。 金今诧异地看向他,或是过于震惊,一时缓不过来,就那样瞪着眼看着他。顾凉喻神色莫测,眉眼间带着愉悦地看着金今:“出气了吗?” “你安排的?”金今机械地吐出几个字。“从朋友那里借了几个保镖过来,都是世界级的高手,倒是抬举厉询了。”顾凉喻无所谓地笑,眼神从被工作人员架走的厉询身上收回,很有些不屑。 于导似乎才意识到刚刚那几人的下手有多狠,这人就差被抬下去了。“我刚刚说下手轻一点,你们看看都把人打成什么样了!”说真打的是他,这会儿出事了跳起来指责的又是他。 几个打手下巴微扬,一步步向于导走过来,他看着那架势,声音也小下来:“你们要干…干什么…” 几人看着于导轻蔑地笑,转头对着顾凉喻倒是毕恭毕敬:“顾少还满意吗?”声音也是粗犷,见识过厉询的惨状,金今有些害怕地往顾凉喻身后躲了躲。 于导见这个状况,越加不敢出声,顾凉喻点点头:“不错。”几人离开时还对于导挥了挥拳头,吓得他一屁股坐在软椅上。 “顾总,厉询伤得不轻,这部剧的进度恐怕要受到影响。”他从来是快工也能出细活的好手,可是男主角都伤了,想快都快不起来。 “那就换了,看看谁有档期。”顾凉喻不很在意。“换了?临时更换男主角会不会太匆忙了…”于导也犹豫,刚刚开机,就是重拍也不心疼,只不过觉得厉询人气够,号召力也强,算是保收视率的一张王牌。要换个走红程度不够的… “尚珏档期应该没有问题,你去联系一下。”顾凉喻看似随意地提点了一下,其实早有准备。导演大喜,厉询靠着唱歌和电影走红,可是从来没有演过电视剧,而尚珏虽然没有厉询名气大,但演的几部剧集都是很受好评,收视率也高。 前面该拍的继续拍,该联系的艺人也有导演助理联系,一切看似有条不紊。金今眉头微拧,从顾凉喻的身后退开,往后面走去,心情颇为复杂。顾凉喻没有叫住她,只是跟在她身后。 “怎么了?不高兴?”金今觉得顾凉喻靠的太近了一点,往后挪了挪,顾凉喻却又靠过来,看着挺自然的举动,金今却觉得他是故意的。 “你怎么能打人呢!”她是挨了打,可是在她的二十几年生命力,没有以暴制暴这一条,从小到大即使受了欺负,她也从来没想过报复,更何况这样极端的报复手段。 “他们可以打你,当然也可以打他们。”顾凉喻的表情里是理所应当,嘴角一勾,丝毫没有觉得哪里有问题。 “可是他们只是扇了我一下,你却把厉询打出那样,更何况对我动手的也不是厉询。”金今情绪很激动,轻柔的声音也染上了气愤,心头还有些害怕。 “这样已经是轻的了。”顾凉喻没想到金今气得脸色通红,有些好笑,伸手想要去拉金今,金今却是躲开:“你不能这样。” 明明是为了她出气,金今的行该说算是不知好歹,顾凉喻冷下表情,金今越发害怕:“你别过来!”他步步逼近,金今却是脚跟踢到身后的墙。 顾凉喻眯了眼,也不顾她是不是跟得上,拖着她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18、金今,我们交往? “我们去哪里…”金今用尽全力,却始终抽不出自己的手,力气又远不及顾凉喻大,被他牢牢地抓着手腕,她越挣扎他捏得越紧,金今痛得不敢再动。 “去看看管筱月。”顾凉喻声音沁着凉意,回头冷冷一笑,唬得金今不敢再出声。影视城里不止一个他们剧组,拐过两个弯,就是一座别院,府门里进进出出的人,可知里面很热闹。 “管筱月怎么了?”金今小着声音询问。顾凉喻没有回答,拉着她一路到了院子后面。架着不少机器,看这情况,似乎也在拍戏,只是一群人围在池塘边上,不知在看什么。 “过去看看。”顾凉喻拉着她走得小桥上,这里地势比围拥在一起的人群高些,能清清楚楚地看见池子里的情况。 管筱月浑身湿透半身露出水面。长发散落下来贴在脸颊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天气还没有完全回温,她一身单薄的广袖唐服极薄,更何况现下湿透了,冷得瑟瑟发抖。 “筱月,这都第七条了,你到底行不行?”岸上的导演眉头拧做一团,声音沙哑,似乎对进度很不满意。 “我…”管筱月声音颤抖,嘴唇发白,从水里爬出来,一边的tina用大毛巾将她包起来,小助理还送过来姜汤驱寒。 管筱月面色难看,不知道是因为太冷了,还一直不过心中不快:“导演,这一次…又哪里不好?”咬着牙控制住自己颤抖的声音。 “我说过多少次了,这水不深,你不用挣扎得那么厉害,像你这样手脚乱挥,破坏了整个镜头的美感。”导演似乎理直气壮。 管筱月气得双手握拳,这个导演摆明了鸡蛋里挑骨头。谁被人推下水都会挣扎,就算水不深,也会有下意识的自救动作,况且她也已经尽量忍住了。 她似乎无话可说,tina也无奈。几次找导演协商都失败了。导演那里似乎咬死不肯改剧情,又以精益求精为借口,丝毫不愿意稍微降低一点要求。 正左右为难之际,竟然看见顾凉喻也在。管筱月算是红娱里天后级的人物,被这么欺负,也是窝囊,如今顾凉喻在,想着总算是有人出头了。 tina颠颠地跑过来,看见了他身后一个娇小的女人,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是谁。tina面上挂起了十层十讨好的笑:“顾总,正好筱月这里有事要您帮忙。” “什么事?”顾凉喻表情冷淡,将躲到身后去的金今往前拉了拉,金今被迫整个人站在tina面前,她下意识地压了压帽檐,侧过脸试图躲开tina探究的眼神。 “导演一直为难筱月,这场戏都拍第七遍了,再这样下去,筱月的身体该吃不消了。”tina声音里倒是真有焦急,而这种着急是因为害怕管筱月发火,还是出自关心就不得而知了。 导演也看到顾凉喻,黑漆漆的脸瞬间漂白,还有了笑:“顾总,您来了?”看了看身旁一脸不悦的tina,似乎并不太在意,“您站着看一会儿?” “在拍落水的镜头?”顾凉喻睨了一眼落汤鸡似的管筱月。“是啊,筱月今天状态不好,几次都过不了。”导演先一步抢了发言权,气得tina咬牙:“明明是你有意刁难!顾总…” “今天确实很冷。”顾凉喻风马牛不相及地来了一句,tina一喜,哪知他接下来却是…“不过一个好的演员就要有专业精神,自然是要听导演的。” 管筱月愣在原地,tina也一时回不过神,顾凉喻牵着同样愣住的金今走过去,他站在她面前,因着身高的差距,顾凉喻几乎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表情冷,嘴角的笑更冷:“记住,成名成名,成的是名气,不是脾气。” 金今一直被他拉着,他脚步大,她跟上有些吃力,小跑着很匆忙,帽子也在穿过人群的时候掉落在地上,幸好她只是将头发塞进帽子里,这样散落下来,遮去不少,至少不会太难看。 顾凉喻拉着她一声不吭地走着,没有停顿没有回头,不知走出多远,金今用剩下那只手遮遮掩掩的,全然不知这样的行为更本是多此一举。 又是上班时间偷懒,或者说是被偷懒,她是让顾凉喻硬拖出来的。左顾右盼间,顾凉喻不打声招呼就停了脚步,金今刹车不及,结结实实地撞到了他的背上,还是正中左侧脸颊,眼眶瞬间就疼得湿润了。 “你怎么说停就停!”金今眼泪汪汪地看着转过身的顾凉喻,眼里不是可怜的神色,而是愤然和恼意…小丫头面对他的时候是喜怒越发丰富了… “撞疼了?”顾凉喻一直绷着的脸放松下来,勾出一记笑,侧头看了看她捂着的脸颊。他呼出的鼻息轻轻触到她的脸颊,一时间她红透了双颊,往后躲了躲拉开距离。 每次瞧见金今面红耳赤的,顾凉喻便是心情大好,这小丫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这样的作用。 “金今,刚刚你都看见了?”顾凉喻伸手托住她的下巴,手上的那份小心翼翼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金今缩着脖子,却不敢太用力,脸上那疼可是货真价实的,力道太小,当然没能从他的魔爪里挣脱出来。 “看见什么?”金今脑子简单,顾凉喻这样没头没尾的来一句,她真的不能马上明白。“厉询和管筱月。”顾凉喻的耐心极差,竟难得地提醒了一字半句。 金今咬了嘴角低下头,今天的事情对于她来说,很难想象。往时她也不过是在学校门口见过本校学生和外校人员发生过冲突。可冲突的严重程度不过是几句口角,推推搡搡而已。 “金今,这个圈子就是这样,出了这个圈子也一样,弱小的就会被欺负,强大了才能欺负别人。”顾凉喻稍稍在小指和无名指上加了力道,从下巴处用力,避过她面上的伤,抬起她的头。 “为什么不能和平相处?”金今很不解。顾凉喻突地笑出来,金今被他挑起的眉眼惹得生了气,“有什么好笑的。” “金今,这个圈子里有很多人,都喜欢通过暴力来突显自己身份地位上的优势。就好像他能对你拳打脚踢,而你却连喊疼的权利都没有。”顾凉喻拇指一下一下地磨蹭着金今淤青的脸颊,动作轻柔,而金今却是因为他的话愣在原地。 “金今,和我在一起,我能保证往后只有你能欺负别人。”顾凉喻这句话语气平稳,没有信誓旦旦,甚至让人怀疑他这到底算不算告白… “你…什么…意思?”金今觉得自己稍稍缓过神,他来这么一句,又将她震出了魂魄,而这样飘得更远…好半会儿才结巴着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和我交往。”顾凉喻不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说了自己的意图。金今憋了半晌,面色绯红,小脸皱成一团,眉毛嘴角拧得极是纠结。 “这么痛苦的表情。”顾凉喻的笑里总带着一分邪气。眼睛直直地盯着金今,不放过她任何的一个表情,眸色愈浓,“我给你一分钟考虑,你不说话就算答应了。” “你在…和我开玩笑么…”金今失措,手不由地覆上额头,又伸向顾凉喻,用手背碰了碰他的额头,顾凉喻的大手捉住她的那只小手,嘴角一翘,“金今,我很认真。” “不对,你在开玩笑。”金今收回手,轻柔的声音里含着一股执拗,自己的阵脚凌乱,而他一如既往的从容。 “怎么,很好笑?”顾凉喻被她紧张甚至害怕的表情弄得不太痛快,渐渐收起笑脸。金今停下不停摇晃的手,可是依旧语无伦次:“我…没…不是…” “金今,你这么弱的性子,只有和我在一起才能不被欺负。”他的话敲醒了尚在混沌里的金今,那种得意而笃定的语气使她心里升起一股不服气。 “我才不要和你一样。”金今怯生生地望着顾凉喻,眸子里的固执让顾凉喻觉得意外。“我?”顾凉喻蹙眉,她言语间不很明显的厌弃被他听得分明,“怎么?” “霸道,野蛮,暴…暴力…”每说成一个字,顾凉喻的面色便是黑下来一分,金今心惊胆颤,想拗着性子说完,却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 顾凉喻一声不吭,周遭的气压低得金今喘不过气,他忽的笑了起来,让金今越发不安,直到一点点冷了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目光锐利,逼得她躲开眼睛。金今再抬头,只看见他消失在拱门外的风衣一角。 金今交叉在一起的十指握得越发紧,她是不是说得太重了。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手段,她不认同不接受,可是…顾凉喻对她,确实好得没有话说。心口渐渐聚起一股内疚,拖着步子回了片场。 片场里一切有条不紊,补妆换衣,忙碌间又见秩序,这会儿正好是一场打戏。刚刚那一幕金今的心又揪起来,逃开眼神却看又撞上陶映的视线,那种看不清情绪的眼神,金今突然觉得很累,缓缓垂了眼睑。 “顾凉喻,喝闷酒?”陆方淮最近春风得意,那笑只给人猥琐的错觉,“不等我们来就一个人先喝?” 孟z澜拎着陆方淮的衣领,将他扔到沙发上,在顾凉喻身旁的位置坐下来,端起他面前的酒杯嗅了嗅:“喝这么烈的酒?” “顾凉喻,为情所困?”陆方淮猛地想起了那天车上的那个小姑娘。“还有不给你面子的小白脸?!”楚然诧异,还以为他在为哪个男人烦恼。 “女的,是女的!”陆方淮献宝似的奸笑一声,“眼睛圆圆的,眉清目秀,怎么形容呢,小香猪!”他一拍手,觉得总算找到了合适的词语。 刑湛用靠枕将陆方淮按在沙发上,冷冷地扫他一眼:“别人形容女人温柔都是兔子,到你嘴里就成了猪。” “哦,上次那个丫头?”孟z澜来了兴致,抿了一口伏特加。顾凉喻轻应一声,又倒了一杯。 “孟老大,你也见过?那你一定查过了。”陆方淮似乎找到了可聊八卦的对象,劲道十足地凑上来。“叫金今。”孟z澜转着杯子,酒顺着杯沿往下爬。 一时包间里安静下来,几人面面相觑,出了诧异,寻不出别的感觉。“凉喻,你是认真的?”孟z澜推开杯子,眼神在他面上打量片刻。 “哦…”顾凉喻闭了眼,勾起嘴角… 19、顾凉喻,帮什么忙? “哦什么哦,磨磨唧唧的。”楚然性急,整个人扑到顾凉喻面前的吧台上。“我是认真的。”顾凉喻一口饮尽杯里的酒,辛辣烧上喉头。 “你这德行,莫非不顺利?”陆方淮摸着下巴,手搭上顾凉喻的肩头,一副内行人的嘴脸,“说来听听,我帮你,保证一切顺利!” 刑湛实在听不下去,在感情上最受挫折的不就是这厮么?也敢厚颜无耻地出来充高手扮专家,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你是教我怎么挨揍?还是教我怎么讨饶?”顾凉喻拍掉他的手,字里行间统统是嘲笑。众人心知肚明,忍不住一言一语地调侃起陆方淮,视线就这样被成功转移了。 孟z澜走进吧台里,将酒一瓶一瓶地往外掏,顾凉喻知道他这是要调酒,众人只知本城最出名的珠宝店叫慕z,却极少有人知道,这世上有一种鸡尾酒,也叫慕z。 “尝尝。”孟z澜将被子推给顾凉喻。这是他见过最简单的鸡尾酒,没有樱桃没有柠檬,没有半点装饰,猩红却又澄澈的一杯酒。 “你很久没有弄了,我倒是真的有些怀念。”顾凉喻抿了一口,味道不变,微辣里带着一点香甜,“还是不喝?”这个酒只有孟z澜会调,可他从来不喝。 孟z澜摇摇头,手一交叉,手肘撑在吧台上,目光似乎透过酒看到更多,眉头极轻地拧着。他清楚得很,这个时候的孟z澜在想谁。 “你很久没有和女人来往了。”孟z澜收回眼神,眉头微挑,嘴角含着笑。他们从来不会或者是不敢直视孟z澜的眼睛,每当他笑起来,目光总是冰冷得慑人。 “是有很久了,十几年?”顾凉喻觉得自己都数不清了,无所谓地耸耸肩。又抿了一口慕z,舌尖却无论如何也品不到那股甜味,只余满口的辛辣。 “你是想抛下我独守孤独终老的约定?”孟z澜轻笑。顾凉喻一愣,继而笑着摇头。 他哪里会忘记,那时孟z澜疯了,一个人深入虎穴,后来中了数枪,看着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眼神空洞的孟z澜,他愤怒地揪起他的领子,若是往时,他是绝对不敢的,可是那一刻,孟z澜就好像真的死了。他对他大声咆哮:“大不了我陪你一辈子打光棍。” 孟z澜突然就笑起来,一直笑,停都停不下来,甚至胸口的伤崩裂出血,他都像毫无察觉。那年他二十岁,孟z澜二十一岁。 “我倒真希望你毁约。”孟z澜自然微翘的嘴角弯起。“你也可以…”顾凉喻极少有这样认真的表情。孟z澜低头看了看手背上那一小朵刺青,连眼角也弯起:“等我找到她,就和她同归于尽。” “哇!慕z?孟老大,你给顾凉喻开小灶!我都很久没有喝到了!”陆方淮嚷嚷着,伸手想要去抢,顾凉喻却喝了个精光,气得陆方淮咬牙切齿。 可怜巴巴地看向孟z澜,孟z澜拿过一边的手帕擦了擦沾到酒的小指:“只此一杯。”“感情受挫了才喝慕z!”陆方淮瞪圆了眼,吃不着葡萄葡萄酸的劲道又上来了。结果毫不意外地被孟z澜揍了一顿。 往后连着十几天,金今都没有在剧组里见过顾凉喻,她估摸着顾凉喻该是很不高兴,可是男人不应该这么小肚鸡肠吧…到底是不是伤人自尊了?思来想去倒也成了一桩心事。 不过这些日子也出了一件怪事。从进剧组第三天开始,就每天有人给金今送饭,从早餐到宵夜,每一顿必定不同,只要签收,不用付钱。 杨梦艺其他都好,就是嘴巴比较挑剔,每一顿都必定是坤曲阁的饭菜。可是远远不及金今的来的精致。渐渐剧组里就有了闲言碎语。 “金今啊,我又来蹭饭了。”金今算是看清了顾辛严的脸皮有多厚,自从她有了这个特殊待遇之后,作为剧组摄影的顾辛严便全然不顾自己优质的大众情人形象,颠颠地跑来蹭饭。让剧组里无数做着白日梦的姑娘们心疼心碎… “手抓饭?”顾辛严眼睛一亮,“我喜欢!”金今大方地将盒子推给他。顾辛严虽然美食当前,可到底尚存半点理智,扒了一半到给金今:“你也吃点,一人一半。” 金今正感动,顾辛严却又道:“要是我把你的饭吃光了,送饭的人知道了,一生气明天不送了,岂不是亏大了。”他那语气就好像他知道是谁送的饭一样,伸手捏了捏金今的脸颊,金今躲闪不及,被他吃了豆腐心下懊恼。 陶映表情冷淡地扫了两人一眼,握着剧本的手冒出青筋,金今也下意识地去看几步开外的陶映,正好撞上他蹙眉的瞬间,心头一跳,迅速与顾辛严拉开距离。 顾辛严发现金今小步子后退的动作,也敏感地察觉到了陶映的目光,对视间倒是看不出他的情绪,可忍不住牵直的嘴角却很能说明问题。 吃饱喝足,顾辛严颇为舒心:“金今,晚饭见!”恬不知耻地落下一笑,拍拍屁股走人。金今既好笑又无奈。 下午一场打斗戏,陶映不小心被划伤了手掌。虽然是加厚的假剑,可到底不算太钝。金今小心地给他消毒,伤口不深可是有小指的长度,血也流了不少,该是很疼吧。 因为影响效果,只能简单地贴起来,不能使用纱布。陶映面色如常,没有皱一下眉头,金今却是有些心疼,往时周映擦破一点皮都是大呼小叫,可要真的受了大伤,却总一声不吭地忍下来。 伤口处理花了不少时间,性急的导演明显地不耐烦了,陶映看着金今小心翼翼一点一点涂抹酒精的手,没有出声催促,而是盯着她将创口贴一点点粘好,平平整整。忍不住轻轻抿起嘴角。 起身正要走,金今反手又是拉住他袖口,他目光扫过金今纤细的手指,金今赶紧放开手,轻软的声音溢着关心:“你小心一点。”陶映眸色微闪,淡淡地应下。转身背对着金今走远,到底是露出了笑。 天气预报说这几天天晴,往后可能有很长一段时间的阴雨天气,导演为了不至于拖后进度,这几天加班加点,几场夜戏也都提前了。 金今看了看表,时针已然过了十一爬向十二。她忍不住打着哈欠。倒是唐斌这位经验丰富的熬夜大王,体贴地让她靠着桌子眯一会儿。 金今摇头,几乎人人都还在忙,她又怎么能总是偷懒。导演助理从外面走到导演身边耳语。 于导眉眼带笑:“都休息一会儿,顾总看大家辛苦,请大家吃个宵夜。”在场众人精神无不为之一震,都是本城较出名的各色小吃。三三两两围成一团,聊天吃东西,疲惫沉默的气氛也活跃起来。 顾凉喻提着纸袋出现在几乎被瞌睡虫完全攻占的金今身后,手搭上她的肩膀,完全没有用力地轻拍了一下,而被惊醒的金今,险些从凳子上摔下去。抚着心口回头,待看清楚才出了一口气。 顾凉喻就喜欢看她小惊小吓的样子,毫不设防的表情,比之大多数人装了又装的脸,好看太多。满意地勾了嘴角:“吃点东西。”唐斌之前倒是见过顾凉喻和金今站在一起,当时并未上心,以为不过是老板和员工的谈话,可是这会儿… 这事分明超出了自己管辖的范畴,拿了点心就往那里陶映走去。陶映远远地看着靠得很近的两个人和金今微红的脸…突然觉得举步维艰,仿佛被定在原地不能动弹。知道唐斌拍了他的肩膀才唤回他的意识。 “之前和顾二少一起我还吃惊了,小姑娘原来还真和顾总沾亲带故的。”唐斌一副极男人的身板,却有一颗女人般八卦的心。陶映不感兴趣地转身向后面走去,刚刚手握得太紧,伤口又裂开了。 顾凉喻的目光可谓锐利得很,好好将她扫描几个来回,金今觉得自己都要被看透了。“这么些日子好吃好喝的,怎么一点不肉也不见长?”不知是调侃多些还是遗憾多些。 “那些吃的都是你让送的?”金今诧异了那么一眨眼的功夫,她其实也有猜测。本以为是叶皓想要修好的小手段,可细细一想,叶皓不过是个半红不紫的新人,怎么肯能送些精致远远超过杨梦艺这样大牌的吃食呢。 她在本城也不认识几个人,稍一咀嚼便想到了顾凉喻。不过之前将他惹恼了,他倒是真的会以德报怨?相处下来,金今觉得他不像这么善良的人。 思绪瞬间就跳回了那么多天之前的事情上,心里渐渐涌起尴尬,怀揣着该不该和他说声抱歉的心思,反反复复地决定又否定,渐渐憋红了脸颊。 “害羞了?”顾凉喻歪了脑袋,好整以暇地观察她有趣的反应。“不是!”金今脱口辩解,“我…对不起…”微微躲开目光,看着地上被灯光照出的影子。 “哦?”顾凉喻带着笑,扬了眉头,“这么伤人的话,光口头上的道歉就够了?”“那…”金今仰起小脸,很是为难,“怎么办?”言语间的真诚正中顾凉喻下怀。 “不如考虑考虑我的提议?”顾凉喻旧事重提,金今却反应不过来,疑惑了:“什么提议?” “我们交往。”他脸不红气不喘,金今抱着纸袋的手抖了抖,她以为他是一时兴起,捉弄她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这种事情,她自然会以为他又在和她玩笑,尽管他强调了——不是玩笑。 “那个…还是算了吧。”顾凉喻没有想到她会是这么商量的口气,轻轻柔柔带着微末的哀求,竟然让他放弃了早就准备好的威逼利诱… “金今,你这个表情好像我欺负你似的。”顾凉喻颇为无奈,伸手敲了敲她的额头,金今眨了眨眼,似乎就在等他的答案。 “好,我不提了。”顾凉喻仿佛真的妥协了。金今单纯,以为他真就这么算了,狠狠地放下悬着的心,吐出一直闷着的那口气,面上也有了轻松的笑,大眼睛微眯的样子很可爱。 顾凉喻被她这副如释重负的模样弄得很是郁闷,就好像甩掉了多大一个包袱似的。他何时成了这样的负担,让人抛之而后快了? “不过,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带着一分征询九分肯定。 20、金今,吃个便饭... 金今估摸着没什么比刚刚那件事更难办的了,迅速地点点头,唯恐他反悔,想了想,小声询问:“什么事?” “明天陪我挑个礼物,送给女人的东西,你应该比我更了解。”顾凉喻眸子晶亮,金今想着这样的小事,自是完全没有问题,况且明天还是周末。 “好啊。”就这样不经深推敲地应承下来。看着一口一口吃着纸袋里泡芙的金今,顾凉喻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欲笑的表情。 “那明天早上十点,我去接你。”金今正专心对付吃食,忙里偷闲地轻点蟠首。顾凉喻心头爬上一股心虚。几乎没有任何曲折,也没有怀疑和讨价还价,小丫头就这么答应了,他忽地就觉得自己变成了绿绿常常用以鄙视陆方淮的那个词——猥琐大叔。 这两天赶戏早出晚归。而昨天更是因为连着周末一直拖到了四点多,金今只觉得头昏脑胀,整个剧组,人人眼睛里都是鲜红的血丝,从瞳孔处放射开来,很吓人。 金今到家已经五点多,只脱了外套便钻进被子里,不用数到三下就睡沉了。闹钟也没来得及调,之前同顾凉喻的话早就被春秋大梦挤得无影无踪。 十点多的时候,外衣口袋里的手机不屈不挠地开始震动,一下一下,将将停了铃声,下一秒又是一波响起,一点喘息都不留。 金今极不情愿地睁开眼睛,半个身子从被子里探出来,摸出手机,来电显示上的顾凉喻让她懵了一刻,手已经按了接听键。 “金今。”顾凉喻的声音清爽,明明昨天送她回的家,可毫无疲惫颓废的意思,照样精神得很。“哦…”金今捂着嘴打了哈欠。 “还在睡觉?”那头带着笑,金今用力瞪了瞪眼,让自己清醒起来,可脑子还是空空一片,披头散发地挣扎着坐起来,吸吸鼻子,“恩…刚刚醒。” “既然醒了就来开门。”顾凉喻风轻云淡地口气,却让金今瞬间清醒:“开门?”“我在门口,过来开门。”顾凉喻颇为耐心地提示。 “我…我家?”金今几乎不敢相信,跳下床沿,小跑着去开门,甚至没有从猫眼里确认门口是不是有人,而那个人又是不是顾凉喻… 顾凉喻一身酒红色夹克,深蓝色牛仔裤运动鞋,与平日里的装扮有所出入,看着倒是年轻了不少。 他的眸子先是一闪而过的惊讶,继而染上了浓浓的笑意,浸透了眉眼嘴角,越演越烈,金今发觉他眼神奇怪,低头看了看,还好是薄毛衣,不太显皱,只是…她摸了摸头发,一溜烟地跑回房里。 镜子里这个衣衫不整,一脸睡意的人,真的是她吗?头发松散,垂下一半,还有一半顽强地缠着头绳,脚上也只有一只拖鞋,刹那脸涨得通红,额头抵着梳妆台,只觉得丢人… 洗洗漱漱,从头到脚又检查了一遍,直到两鬓的碎发都服帖在夹子下,才慢吞吞地走出去。顾凉喻坐在沙发里,电视放的这部战争片好几个台都在热播,很豪气,也很血性。 金今对上他的眼睛,不褪的笑意又让她红了脸。“我…给你倒茶。”金今搓着手,脚步又轻又快。“不用了,吃早饭吧。”顾凉喻指了指矮几上的纸盒子。 品种很多,他一样样拿出来,有粥有蛋饼有春卷还有…徐茂生煎。纸盒上艳红标记让金今小小地激动了。 因着要喝粥,金今从厨房拿出两个勺子,顾凉喻已经盛好了两碗粥,接下金今递过来的勺子。扁扁的柄,末端是半个心,图案很普通,可是线条切分得很特别。 他研究完自己手上的勺子,又抬头去看金今手上的那只,金今看清他的举动,嘴角浅浅一抿,像是解释:“上次看到这对勺子挺好看的,就买了。”金今手上是另外半颗心。 顾凉喻未吐半个字,只是给她一记意味不明的笑。两人没再说话,只余勺子触碰瓷碗或是筷子摩擦纸盒的声音。 刚吃到一半,金今竟然接到了家里的电话,又惊又喜间拿着电话钻进了房间里。“爸爸?”金今试探着喊了一声,这一阵,还是父亲在和她联络。 “是我。”金今没有想到,电话那头竟然是母亲,喉咙一紧,心头一跳,不知该说什么。“今今?”母亲似乎不满金今毫无回应的态度。 “妈妈。”这一声小心翼翼,恭恭敬敬。“还是不肯回来?”母亲声音冷冰冰的,依旧是无比的威严,金今明显矮了一截。 “妈妈,我…不想回去。现在这份工作挺好的。”金今打算着要说服母亲,可还没开口,那头就驳了她打算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念头:“你一个女孩子从来没有离开过家,我和你爸爸怎么能放心!” “妈妈,我已经是成年…”“我和你爸还在,你就一辈子是孩子!”母亲声音越加冷了,金今不知如何接口。 “算了,这次随你,往后不要跑回来哭!”这句类似松口的话让彻底出乎金今的意料,母亲竟然也有妥协的时候。 “你和叶皓怎么样了?真的分手不来往了?”母亲转移了话题,金今想着叶皓似乎也许久没有再来过电话了,看来…他也放弃了。 “恩…不来往了。”金今咬着嘴唇。“今今,你就不要在那边找对象了,妈妈手里有好几个小伙子都很不错,你抽空回来一趟见一见。”母亲的声音缓和了些,对金今和叶皓的现状似乎也很满意。 金今在家里的时候,母亲就常常提到同事或是小姐妹的儿子,人品学历都不错的也有好些,明示暗示了不知道多少次。可是那时金今身边有叶皓,她只装傻。 而如今,已经和叶皓分手了,果然,自己的生活还是顺着母亲的意愿前进。她其实知道为什么母亲要介绍家那边的男孩子,不过是想让她留在家乡。 “哦,我有空了…就回去。”金今这一句算是应付,她听母亲的话,可是到底是自己的感情,她真的想要一点自由。 “金今,家里的醋放哪儿了?”客厅里顾凉喻的声音骤然响起,金母反应极快:“今今,我怎么听到男人的声音?” 金今吓得按住通话口:“厨房左边的架子上,最上面一层。”接着感觉和母亲解释,撤扯了一个小谎:“没有,是电视机里面的声音。” “总之你尽快回来一趟。” 不再多问,金今有多乖她这个做母亲自然了解,哪里知道女儿不过出门几个月,就变得谎话瞎话一套一套的了。 握着手机走出去,看见顾凉喻正吃着春卷,根本不见醋罐的影子。“醋找到了?”金今奇怪。 “哦,我发现没有要用醋的地方。”顾凉喻勾了嘴角,那淡然的语气和自然的表情,金今总感觉到有问题,又想不出问题出在哪里。狐疑地紧盯他一刻,毫无收获。 “这礼物那是要给长辈,平辈还是小辈?”既然是做参谋,她当然要上心一些。“我妈生日。”顾凉喻面上露出无奈的表情,“每年都为礼物头疼,买什么她都不满意。”自打他过了二十四岁,母亲每年都嚷嚷着要…顾凉喻打住回忆,侧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我也害怕给我妈妈买生日礼物。”金母的生日在七月初,正好是每年期末出成绩的时候,母亲总是说,如果她能进年级前三名比买什么都强。可她智商平平,成绩勉强中上。所以从来没有让母亲满意过,母亲每次生日也极少给个笑脸。 “你从前都送的什么?”金今想着不要重复了才好。“衣服首饰之类的。”顾凉喻稍作记忆,好像也就这些了。 城东广场,还是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地方,金今看着广场上的喷泉,忍不住笑起来,不过几个月的光景,那天晚上全然陌生的关系,当下他们已经这样熟悉了。 “我还记得那天,你就是坐在这张凳子上发呆。”顾凉喻指着那条露天的长椅,上面正坐着一对小情侣,交头接耳格外甜蜜。 “恩,那天特别冷。”金今还能回忆起那晚刺骨的北风,“我还饿。”真真是饥寒交迫。“当时也不知道谁把我当坏人。”顾凉喻调侃。金今眼珠子转了转,极坦白地回答:“可是你也不像好人。”顾凉喻气结… 金今没有好好逛过,这一片是奢侈品专区,东西贵得能心疼死你。她也是刚刚拿到稳定工资而已,哪里会跑来这里买东西。 两人从春装到香水,女人的好朋友们都逛了一遍,顾凉喻几乎什么都送过了。金今的脚步停在慕z的玻璃窗外。顾凉喻顺着看过去,也是眼前一亮。 任务圆满完成,金今心情颇好,手里提着礼物的袋子,跟着顾凉喻上了车。车子快要驶到小区的岔路口,金今赶紧提醒:“把我放在路口就行了。”却丝毫不见顾凉喻有减速的意思。 眼睁睁看着车子驶过,金今回头望了眼才熟悉起来的小区大门,着急地看向顾凉喻:“我到了。” “今晚上请你吃饭,就当谢谢你帮了我这样一个大忙。”顾凉喻心平气和地提议。“今天不是你妈妈生日吗?哪有空请我吃饭?”金今疑惑,简单的大脑完全没有胡思乱想开去。 “我就是请你去我家吃饭。”顾凉喻眉梢扬起,面上的表情便是理所应当。这话之于他是稀松平常,可对金今来说,那简直就是惊吓。 “我…我…下次吧,这种日子我怎么能跟着你回去吃饭。”金今心里是一千个不愿意,嘴上更是一万个不可以。 “顺便嘛。”顾凉喻不为所动,车速不减反升,金今一个后仰,抓紧了手里的安全带,那表情简直就像是要深入虎穴似的。 几番争辩,顾凉喻口风极严实,金今是彻底败下阵,丧气地垂了头,抢方向盘,打滚撒泼之类阻止车子前进的举动她是不会有的。唯有祈祷车子半途坏掉。可顶级跑车哪里是这么诅咒一两句就抛锚的薄命,当下正稳稳当当地停在顾家大宅前… “金今,不要这么紧张,我父母对小姑娘家家的,都很客气。”顾凉喻咧了笑,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脑勺,似乎心情极为舒畅。 21、顾凉喻,你真狡猾 “会不会有很多人?”金今双手捏着安全带, 犹豫着。“我妈不喜欢热闹, 里面只有家里人而已。”顾凉喻的家里人三个字彻底吓蒙了金今。 “都是你家里人…我去不太好吧。”极委婉的语气,眼角耷拉着,一脸的为难。“顾家人都很好客。”顾凉喻见她拖拖拉拉的, 主动替她解了安全带。 “我空着手不太好吧。”金今绞尽脑汁,垂死挣扎。“你不是带着礼物吗?”顾凉喻指着她手里的纸袋。 “这是你的。”金今看他下车, 没来得及唤住他,再转头, 他已经站在副座的门口, 门被他打开。“你的我的不都一样吗?”顾凉喻伸手强行将她拉下车。 “顾…顾凉喻,我有点害怕。”金今小脸上那表情…“我是请你吃饭,又不是拉你去卖了。”顾凉喻尽量露出安抚人心的笑。 “他们…会不会误会?”金今一语直指最纠结的问题。“你说呢?”顾凉喻不怀好意地冲她眨了眨眼。金今的心瞬间拔凉拔凉的。 管家是第一次见到顾凉喻带着女孩子回家, 那一双小眼硬是瞪成了鹌鹑蛋的大小, 也顾不上招呼顾凉喻,越走越快, 一闪便进了屋。 金今跟着顾凉喻, 才走到顾宅那一排台阶下,屋里疾步走出几个人,为首的女人一身紫色的皮草,银色低帮尖跟鞋,头发一丝不苟地盘起。金今不太喜欢皮草, 大多数女人穿在身上总给她一种暴发户太太的错觉,她是第一次见到,除了明星, 能将皮草穿出贵气的人。 “凉喻啊,来来来,快点进来。”明明是招呼顾凉喻的话,金今却发现她的眼睛一直流连在她的身上,下意识地往顾凉喻身后躲了躲,惹得女人笑起来。 “妈。”顾凉喻看了看迫不及待跑出来的母亲,又回头扫了眼金今,前者面上是猎人的兴奋,后者却是一脸猎物的慌乱。 金今想要和顾凉喻保持距离,借此向众人说明他俩清清白白没有任何jq,可是现实是…她惧怕陌生的地方和陌生的人,身体快过脑袋,紧挨着顾凉喻。 顾凉喻不避不让,微微倾向金今的方向,两人的姿势在外人眼里自然是无比的暧昧,也难怪顾母会有如此乐呵的表情。 屋里坐了不少人,金今想着按年级都该是些长辈。态度越发恭敬谦卑。“赶紧坐下,坐下。”顾母依旧热情得仿佛招待外籍来宾。 顾凉喻将金今按在沙发上,自己同一众长辈打招呼。金今只觉得忐忑,这里六双眼睛分明都是对着她,含着探究,晶亮晶亮的。 “凉喻,怎么不介绍介绍。”金今本是期盼着几人一直同顾凉喻寒暄,不要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哪知聊了不到三句,顾母就将话头引到她身上。 似乎在他们目露暧昧之后,金今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当下的情况是多么的像…见家长。可是人已经坐在这里,要不路上就逃跑,她显然已经错过了机会,这会儿再走,就有些不礼貌了。 顾凉喻挨着她坐下,手肘轻轻碰了碰她,看着特别亲昵,示意她自我介绍。“阿姨您好,我叫金今。”金今局促,却发现众人俱是一愣,瞬即又神色如常。仅仅那么几秒,金今以为自己眼花了。 “哦,晶晶啊。”顾母笑着点头。顾凉喻却是睨了母亲一样,语气像是带着纠正的意思:“是金色的金,今天的今。” 气氛又活络起来,金今有些吃不消顾母的热情,实在是笑得累了,扭头暗暗吐了一口气,却见对面一身驼色的女人眼神始终围绕着她,像是要从头到脚将她看透了。 金今扯了扯顾凉喻的袖子,轻声询问。“她是我小婶婶。”顾凉喻转了目光,与对面的女人交汇一瞬,两人皆是微微一笑。 “顾凉喻,他们是不是误会了?”金今又担心起来,顾母这誓要把金今家底问个清楚的架势,完全不像是关系儿子的一般朋友,更像是…了解儿媳妇和她的…娘家人。 “哦,好像是。”顾凉喻肯定地点点头。“那你解释解释啊!”金今不敢大声,明明是急得火烧眉毛了,却还是轻轻软软声音。手指交握,拇指一遍遍地来回搅动。 “难得我妈这么高兴,你配合一点,装傻就行。”顾凉喻毫无说明的意思,更要拉着金今将错就错。“这怎么行?!”金今压住嗓门,口型夸张,眼睛瞪得溜溜圆。 “我妈脾气大得很,要是说是她误会了,她面子上抹不开,一恼火发了脾气,多破坏气氛。”顾凉喻像是提醒,又似警告。 “可是…”金今还真的被他说得害怕了,抬头看了看顾母,那厢正笑盈盈地看着她,顾凉喻果断打断她:“误会就误会,也不痛不痒,又能让我妈高兴。”这话说得…多么的理直气壮而又多么的无耻… “小姑娘倒是水灵。”一身红衣的女人心直口快,“凉喻有眼光,哪儿像我们家顾辛严,都快三十的人了,还这么不务正业。” “辛严还没来?”顾凉喻看似关心地问了一句,而金今虽然迟钝,可是在顾家这个大背景下,也多少听出了弦外之音,好像把她和顾凉喻…送做堆了,很有些郁结。 “说是要到郊区去采风,大清早的,天还没亮就出门了。成天拍些有的没的。”她挥挥手,可是言语间还是能听出对儿子的疼爱。 “二婶,辛严在摄影界的名气可是响当当的,这几年拿奖都拿得手发软。”顾凉喻笑着道,深谙讨好大人,就只要夸奖她的孩子。二婶果然眉开眼笑,顾母也附着数落起顾凉喻。 “大伯母,我来了!”外面是顾辛严的声音,嗓门很大,里面的人听得清清楚楚。“臭小子,来了也不先找妈!”顾辛严的母亲笑着嗔怪。 “今天不是大伯母生日么,寿星最大,我当然最先看到。”顾辛严笑嘻嘻的,油嘴滑舌地辩解,“妈,这醋吃的没道理啊!” 顾辛严目光在厅里巡视了一圈,意外地发现金今也在列。“金今?”顾辛严凑过身,坐在沙发的扶手上,“你怎么在这儿?” 金今突然就觉得自己找到了组织,眼眶都热了。顾辛严没料到金今见了自己是这么激动的表情。 “我带她来的。”顾凉喻手不自觉地搭上金今身后的沙发背。一来像是表明主权,二来也有隔开两人距离的作用。 “你认识金今?”顾母半是惊讶,半是后悔。原来顾辛严认识,早知道就从他这里下手,哪里还需要去撬顾凉喻那张铁嘴,眼巴巴地又是盼又是等,望穿秋水啊! “我们是同事。”顾辛严说得理所当然,手拍了拍金今的肩膀,“天天见面。”他这是明显的夸大其词,只是这段时间在同一个剧组才会有天天见面的情况。 “你怎么会跟我大哥回来的?”顾辛严压低声音询问金今。“他骗我来的。”金今气氛委屈三分懊恼。“你倒是挺好骗的。”顾辛严认同地点了一下头。 “看把我大伯母乐的,把你当准媳妇呢。”顾辛严调侃。“你大伯母怎么这样高兴?”金今了解长辈见毛脚的欢快情绪,可是顾母这样翻了几倍的热情,金今便是有些奇怪了。 “我大哥从来没有带女孩子会来过。”顾辛严实话实说,眼睛一眨一眨,满是揶揄。“啊?!”金今诧异间抬高了嗓门,众人视线刷地射向她,她心虚地缩缩脖子。 “我不知道啊…”金今歪了头,悲凉凉地叹了一口气,“他什么都没告诉我…”“我大哥要是告诉你,你还能来?”顾辛严小眼神鄙视地睨她,“傻了呗。” 顾凉喻坐在一侧将两人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嘴角一勾,她这倒不算是傻,顶多是单纯了一点,或者是他…老奸巨猾,说得再难听一点就是…下流无耻了。 “吃饭吧,吃饭了。”顾母招呼着金今和顾凉喻坐在一起。金今感觉到有人轻拍她驼起的背脊,顺着那条手臂,便是见到了顾凉喻带笑的脸。 金今正蕴着郁闷,鼓了鼓腮帮子,圆圆的眼睛怨气十足地看着他。“生气了?”顾凉喻似乎并不担心,语气颇为愉悦,“生气影响食欲。”说着夹了一块排骨到她碗里。 本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夹菜的动作,甚至在金今看来还带着捉弄,到了顾家人眼里就成了卿卿我我的罪证。 “我都一把年纪了,还吃什么蛋糕。”顾母看着三层高的蛋糕埋怨顾凉喻。“过生日嘛,吃个蛋糕也没什么不好。”顾父搭嘴,他分明看出了老婆眼里的欣喜。 “凉喻,想不想知道妈妈许了什么愿?”顾母面上笑意不浅,眼睛一转。顾凉喻哪里会不知道母亲大人的愿望是什么,立刻出言:“说出来酒不灵了,您心里想着就成。” 顾母撇撇嘴,摸着笑转向金今:“金今,你想不想知道?”金今正在发呆,被顾母孩子气的举动找回神智。“阿姨,这个说出来真的就不灵了。”表情真诚,倒不像是在敷衍她。顾母稍有尴尬地切了蛋糕。 “妈,生日礼物。”顾凉喻将一个盒子递给顾母,金今诧异,明明是他让她陪他挑的礼物,这份礼物还在自己手上,那他手里那份…又是什么? 顾母打开,锦缎上躺着一枚胸针,很贴别,多见了钻石珠宝材质的,这样温润的玉雕倒是少见,尤其是花瓣纹路精致。 金今一怔,下意识地将手里的纸袋往身后藏,却敌不过顾凉喻看似不经意的一句:“哦,对了,金今也给您准备了礼物。”笑眼望向金今。 金今心底一阵哀嚎,迫不得已拿出袋子,一样的包装,顾母似乎很欢喜,打开盒子,里面赫然躺着同一枚胸针。 22、金今,你是共犯 顾母眼睛啧啧放光, 止不住地抿起了笑:“哎呦, 这两个孩子真是有默契。”视线从顾凉喻扫到金今,“买的礼物都一样。” 金今只觉得自己被顾凉喻算计了,可是, 她确实是挑了那款胸针,在顾凉喻没有任何暗示的情况下, 第一眼看中了。顾凉喻唯一的错便是没有阻止她,当下的情况说到底, 她自己竟然也有了责任?! 金今陪着笑, 嘴角的弧度已经很僵硬。顾凉喻的表情倒是自然得很,淡淡的笑,与金今恰到好处的对视, 让人无法不将两人的关系想歪。 顾凉喻的父亲和叔叔们聊着男人的话题, 顾母同两位婶婶说着什么,时不时还会投过来关注的目光, 金今只觉得心力交瘁。她从小到大, 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外面,从来都不是焦点,而今天,她百分之百成了大家最关注的人物。 “不好吃吗?”顾凉喻坐到她身边,见她手里的蛋糕纹丝未动。“顾凉喻, 你是计划好的!”现在还不看穿,金今就真是一个傻瓜了。 “恩…”顾凉喻没有否认,“如果和你说, 你会和我来吗?”不答反问,又将问题抛给金今。金今皱眉,很肯定地摇摇头:“不会。” “所以我才没有告诉你。”顾凉喻眉头一扬,这么一说,那语气那表情,好像他有多值得同情,多应该原谅似的。 “吃吃看,新口味。”金今还卡在刚刚的纠结里,顾凉喻却立刻转移话题,用食指刮了一点奶油,在金今回神之前,蹭到了金今的鼻子上,她一时目瞪口呆。顾凉喻却笑眯了眼。 真真是新仇旧恨,她伸手一摸,本来只是鼻子上有,如今这画蛇添足的举动却让她脸颊也抹上了,傻气的动作让顾凉喻更乐了。 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金今牙一咬,摸了一大块奶油往他面上涂去,顾凉喻哪里想到金今会有这样的举动,愣了一秒,便是中了招。 额上红白的一片,刘海也沾到不少,加之他错愕的表情,金今看得直乐,只觉得真是出了一口气,心情舒畅。 “好样的,金今。”顾凉喻勾起嘴角,金今觉得他表情不对,撒腿便跑,正遇上顾辛严走过来,往他身后一躲。 顾辛严极少见到顾凉喻这副狼狈的模样,哈哈大笑:“大哥,你怎么跟个孩子似的,吃个蛋糕还弄得满脸都是。”身体往左移了移,将金今整个挡在身后。 “我和金今闹着玩。”顾凉喻的腔调听在耳朵里怪怪的,顾辛严觉得…像是甜言蜜语?倒是金今,一门心思躲着,根本听不出别的意思。 “金今,这天也不早了,要不然今天晚上就住这儿吧?”金今倏地坐直了瞌睡的身躯,脑袋清醒无比:“不用了,我…我回家。”她以为是送她回家云云,却竟然是…留她的宿?! “哦,那凉喻,赶紧送送。”顾母也觉得自己太心急,笑着给顾凉喻使眼色。顾凉喻无奈,就算不提醒,自己也一定会送她回家。 “我也要回去,大哥,蹭个车吧?”顾辛严笑嘻嘻地凑过头。他妈眉头一拧,压低嗓门警告:“凉喻和金今好好的,你做什么电灯泡。” “我虽然是电灯泡,可我是个没有瓦数的电灯泡,我不发光发亮。”顾辛严一本正经。“总之不准去,待会跟我们一起回家。” “我今天开的双门小跑,两座。“顾凉喻摊摊手,似乎在说其实我也想搭你,可是车太小了。顾辛严耷拉了脸。 在顾母几番下次再来的交代之后,金今踏过一路泥泞,披荆斩棘,总算是又钻回车里,整个人瘫在座位上。临开前一刻,那一排的长辈,唯有顾凉喻的小婶婶面上清冷,目光专注地落在她身上,一直跟着她消失为止。 金今有些累了,今天几乎一直撑着假笑,脸上的肌肉都不受控制了。况且,她心里还对顾凉喻的欺骗很不平,侧过身子靠着椅背。 车子开得不开,或者说是顾凉喻故意降低了车速。他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掰过金今背对着他的身躯。 金今拧着不肯转过去,两人僵持片刻,顾凉喻将车停在一边,有了左手的帮忙,金今败下阵来,被迫面对着他。 “还在生气?”顾凉喻那表情,似笑非笑,嘴角轻挑,带着邪气,“有什么好生气的?”他如此不负责任的态度让金今恼火,嘟哝着:“你都没有和我商量,就骗着我去你家,他们都觉得我是去见家长的。” “又有什么关系?”顾凉喻淡了笑,却坚持自己的立场。“这都是假的,都是欺骗。”金今不满他无所谓的态度,怎么可以把这种事情当做儿戏? “可是你没有揭穿我,甚至配合我了。”顾凉喻仿佛抓到了金今的把柄。金今哑然,她确实没有说破,可都是他说他妈妈凶得很,她才…才不敢的…她皱了眉头,很是郁闷。明明是受害者,现下却成了同谋?! 金今气得牙齿连同嘴唇都在打颤,不敢相信这人怎么能这么的…无耻!“金今,我妈刚刚对我说…”他眼光一闪,金今立刻生出不祥的预感。 “阿姨说什么了?”金今声音不大,身体下意识地往后靠了靠,试图远离慢慢向自己靠过来的顾凉喻。 “我妈说,她很喜欢你这个儿媳妇。”顾凉喻大言不惭,儿媳妇三个字说得毫不尴尬,甚至面上的笑都不变。 “我不是!”金今灵魂瞬间出窍了那么几秒,回过神便是急辩。“哦,那我可没办法,我妈说她是认定你这个儿媳妇了。”顾凉喻看似无奈地眨眨眼,“还说往后要是我带别的女人回去,就要我好看。” “真的?不会吧…”金今不太相信,怀疑地眼神牢牢地凝固在顾凉喻的脸上。“不然你打电话去问问?”顾凉喻顺势掏出手机,就要拨出去,金今伸手夺过他的电话,护在怀里。 “不用问了。”金今轻柔又紧张兮兮的声音响起,唯恐他掏出第二部手机。“信了?”顾凉喻问。金今犹豫,果然,大约这就叫噩梦成真…顾凉喻真的又拿到了一部手机,不过这手机是从金今口袋里滑落出来的。 “我信!”金今承认…她输了…顾凉喻满意地将金今的手机揣进袋子里,金今提醒:“那是我的手机!” “我知道。”顾凉喻一脸坦然,“你把我手机抱得那么紧,我想你大概是很喜欢,那就换着用几天。” “我不喜欢!”金今赶紧递还给他,态度急迫。“别不好意思,喜欢你就用着。”顾凉喻貌似很大方地摆摆手,重新发动了车子。 “我要我的手机。”金今圆圆的眼睛里荡漾着浓浓的哀求,“我的手机比你的贵,性能也比你的好,就是像素也高了不止一两倍。” 顾凉喻一边吹嘘着,一边开着车,丝毫没有换回来的意思。 “有人找我怎么办?”金今无奈于他的无动于衷。“哦,有道理。”顾凉喻想了想,“我帮你弄个来电转接。” 金今手里捏着顾凉喻的手机,银色的金属外壳,从屏幕到按键,光看看就觉得贵,摄像头旁还有一个闪亮的英文字母y。那圈金光闪闪的…莫不是传说中的碎钻… “金今…”顾凉喻叫住背影恹恹的金今,她今天从精神到物质,都受到了莫大的损失,心态再好,也已维持不了一张笑脸。金今慢吞吞地回头,无精打采。 “我们交往吧。”顾凉喻双手搭在车门上,半靠着,态度不说认真,也不算开玩笑。金今看了他一眼,眉头折了几下:“不要。”还是这一句,顾凉喻似乎了然,点点头钻进车里,跑车一闪而过,融入夜幕。 他没想到,今天这件事之后,金今还能如此坚定地拒绝他,声音倒是轻柔,可态度,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毫不婉转。 他冷冷一笑,用力地敲了敲方向盘,响亮的喇叭声惊吓到了前后的车辆,后方的车一个急刹踩下,以为前面的车出了什么问题,却见它一溜烟地消失不见。 手机响起来,是陌生的铃声,才反应过来,口袋里的手机是金今的。刚刚捉弄她,没有还给她,而后他心头上了火,转身就走,更是将这事忘得干干净净。 没有名字的号码,猜想着是打错或者不太重要的人,顾凉喻不想接,可是连着响了三遍,让本就心烦意乱的他越加不爽。 “喂?”态度不是很好。“你是谁?”那头似乎惊讶不已。“你找金今?”这样执着地要打通,摆明了是熟人。顾凉喻便问得直截了当。 “今今呢?”那头明显语气不善,“她的电话怎么在你手里?”“她啊…”顾凉喻几乎猜中了电话里那个男人的身份,声音变得慵懒而邪恶,“出去买东西了。” “你在她家?”那头的声音更加焦急,“你到底是谁?和金今什么关系!”“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顾凉喻突地傲慢起来,直接挂了对方的电话。 电话又响起来,同样的号码,同样执着地响个不停。他弯了嘴角,按了关机,心里已经笃定这个男人,是金今的前男友叶皓。 金今趴在沙发上,很担心。如果母亲打来电话,如果顾凉喻接起来…那会是怎样悲剧的结局,她害怕母亲怒气冲冲地赶来本城将她大卸八块… 在男女交往的事情上,母亲管得很严,就是往时和叶皓交往,母亲都是规定十点半之前必须回家,比班里同学的寝室门关的还早… 如今手机落到了一个男人手里,尤其是那个男人母亲完全不知,自然就被定义成野男人…心心念念求老天保佑母亲别打电话过来,顾凉喻的手机却响了,上面是…乔珊的名字。 金今或是看到乔珊这个名字太激动,忘了这部手机不是自己的,按了接通。“喂,顾凉喻…”“他…不在。”金今小声回答。 “你是…”那头一愣。“我是金今。”“哦,知道了,再见。”金今觉得乔珊的声音礼貌却也冷漠下来。这头还没有深究,那头已经挂断。 顾凉喻和乔珊…金今眼珠子转了转,之前的绯闻,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23、顾凉喻,还我手机 越是惬意的日子过得越快, 眨眼便又是周一。天色阴暗, 看着怕是要下雨。金今扫了一眼摆放在茶几上的手机,最后还是塞进兜里,她决定不惜一切代价, 必须要换回手机,不能再像周末一样过得提心吊胆, 唯恐母亲的突击检查。 可是,金今失望了, 在片场从九点一直待到晚上六点, 乌云来了又走,雨也是下了又收,顾凉喻却始终没有出现。她换回电话的大计也就此搁浅。 剧组这几天的拍摄地点转移到了影视城东南角的一片人造的草原上, 蒙古包零星分布着, 这几场戏陶映的份额最重,金今也忙碌起来, 就将手机的事情抛之脑后。 金今觉得陶映这一身辽人装扮甚至比清秀的宋人装扮更加好看。陶映的角色是坏到骨子里的奸角, 有成大事的野心,更有杀人灭口的狠心,唯独对女主角。 金今看见陶映与杨梦艺对戏时那种深情款款的神情,突然觉得心里有些空。或是地方宽阔了,夜里的风很大, 有一场篝火晚宴的戏,金今穿得不多,风往身上一吹便是一抖, 哆嗦着跑到后面灌热水喝。 陶映也正在灌热水,看见从外面钻进来的金今,嘴角都冻得苍白了。“你也在灌水啊。”金今微微一笑,她总是忍不住和他打招呼,尽管她不是脸皮厚的人,而且陶映大多数时候还是冷冷地不太理睬自己。 “拿着。”陶映把手里的杯子递给她,金今惊讶,没有伸手去接。“拿着。”陶映不紧不慢地重复一遍,加重了音。 “你怎么办?”金今一时似乎难以接受他的好意。“我还有。”他蹙了眉,将手里的杯子塞到她怀里,匆匆离开。金今忍不住弯了嘴角,手里的杯子传递的暖意从指间到心间。 “你不是给嫌冷去灌热水吗?杯子呢?”唐斌见他空空手的回来,有些奇怪,转眼却见金今抱着陶映的杯子出了,心里微诧。 “金今,你觉得陶映怎么样?”看着陶映和杨梦艺围着篝火跳舞,橘色的火光将他的整张脸都映得灿烂,唐斌似随意问起。 “啊?陶映?”金今不知他言语间的试探,“外形好,演技好,也敬业,唱歌也好听。”金今客观地评价,作为艺人,陶映可以打高分。 “我也看好他。”唐斌笑着点头,“而且陶映出道以来没有半点绯闻,作为一个新人,不靠绯闻上位,这很难得。”明明是在夸奖陶映,金今却觉得唐斌的话意有所指。 “是啊,陶映还没有传过绯闻。”同期出道的几个人,虽然新闻少,可陶映是最干净的一个。“这样很好,我希望他能保持下去。金今,你可帮我看着点,别让他和其他女艺人走太近了。”半开玩笑,金今却真正地听懂了唐斌话里的意思。尤其是唐斌眼神在她手里的杯子上停留了片刻。 “恩,我知道了。”金今盯着杯子的四方盖,出了神。唐斌放心地拍拍金今的肩膀:“金今,有没有男朋友啊?”语气就好似打听八卦。 “没有。”金今想了想,轻软的声音带着无力。“你这个年纪不谈恋爱不是浪费吗?!”唐斌眉头微拧,看着金今的眼神就像她暴殄天物似的。 “你年纪比我大,不也没有女朋友么?”金今对他一脸过来人的模样有些不服。“我在你这个年纪,半年能换十几个女朋友!”金今汗颜,这种事情竟然也能用如此骄傲的语气说出来。 “金今啊,听斌哥的,赶紧去找一个,现在不找,好的就要没有了。”唐斌语重心长,似提醒,又似催促,金今心头一跳,觉得他这些话,都是含着目的的。 “我妈妈让我回家去相亲。”金今说到这事,语气很认真。“像你这么大还这么听妈妈话的,倒是挺少了。”唐斌笑意更浓,一脸赞同,“不过也好,父母介绍的,至少都是了解过的。你要急着回去,随时跟斌哥说,斌哥随时准假。” “在说什么你笑成这样?”陶映走过来,看见唐斌笑得一脸奸诈,微微蹙眉。“哦,我这儿正劝金今找男朋友呢。”唐斌一手撑在桌上,靠着陶映的椅背,看他明显地僵硬了背脊,又道,“不过金今家里已经给安排了相亲。本来我手里有不少小年轻都挺好的。” 陶映抬头看了几步外站着的金今,金今也正看他,一人神色冰冷,一人眸子里透着小心翼翼。“少管人家闲事。”他生硬地勾了嘴角,泛起一记冷笑。 “我这是管闲事吗?我这是关心下属。”唐斌不满,转而美滋滋地想象,“要我牵线搭桥成功了,说不定就免了我一个大红包呢。”他越说越起劲,全然无视那边两人之间森冷的气氛。 “我过去了。”下一个镜头准备开始,陶映起身迅速地离开,脚步倒是平稳,可是速度之快,频率之高,倒像是逃开一样。 往后几日,陶映对她的态度更加冷淡,几乎形同路人,而金今,也不再主动和他打招呼,遇见了只是绕着走,唯有唐斌对两人刻意保持距离的态度很满意。 金今难得有一天在太阳下山之前收工,正从超市里买了菜出来,却是接到了…自己的电话?金今讶然,这个号码,是她的手机号,虽然用了没多久,可末尾的123她记得很清楚。 那么那头,应该是顾凉喻。她迫不及待地接起来:“顾凉喻?”“接得这么快?”顾凉喻似乎很愉快,厚颜无耻地跟了一句,“在等我的电话?” “把手机还给我!”金今真的很急。“哦,原来并不是想我,是想手机了。”他的声音听着颇为失望,语带遗憾,“那算了,没事我就挂了。” “喂…喂!”金今怕他真挂电话,赶紧喊了两声。明明是他打过来的,将她调侃一番,就要挂电话。“还有什么事?”顾凉喻懒洋洋地问。 “顾凉喻,把手机还给我,好不好?”本就轻细温柔的声音,越发地轻软。“哦…”顾凉喻沉默片刻,“金今,你是想我?还是想你的手机?”话题又跳回去。 金今忽的就感觉力不从心,她怀疑对面那个真的是顾凉喻吗?那个初见时含着绅士气质的顾凉喻,虽然他笑起来有些邪气,可大抵上还是很上得了台面的。可是如今… “你…”金今的声音很轻,微弱得听上去就像是错觉,她很想说实话,可是她更想快点拿回手机,她告诉自己,万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这是权宜之计。 “我想也是。”顾凉喻声音淡然,似乎本就该是这样的回答,“既然这么想我,那就往前看。”金今迅速抬头,顾凉喻一手拿着手机,一手对她打招呼。 金今小跑着扑过去,第一个动作便是去夺他手上的手机,奈何顾凉喻反应奇快,手往上一伸,金今立刻就够不到了。 “金今,见了我不用着么激动。”顾凉喻扯开笑,将手机塞进口袋里。“还我吧还我吧!”金今也决定无赖一次,手直接往他的口袋里伸。 他外套上的口袋是斜着的,有些深。金今手伸进去将将碰到顾凉喻正要掏出来的手背,温热的触感,金今的薄脸皮马上就败下阵来,立刻抽回了手。 “不要了?”顾凉喻笑眯了眼,本是英俊非凡的面容在金今看来,渐渐形化成了一个流氓,还是带着油滑的笑,面目狰狞的大流氓! 金今觉得从小到大,第一次这样无奈,简直是欲生欲死。她也是才发现,气炸肺果然不是胡言,当下她觉得离肺炸开已是不远。 “对了,昨天你妈打电话过来。”语调漫不经心,很是随意。“我妈妈?!”分贝高出不少,双手揪住顾凉喻的袖子,顾凉喻少见金今这么…激动。 “恩,有来电显示。”顾凉喻眉头微挑,金今觉得他的眼角都得以得飞扬起来。“我妈她…她说…什么了?”金今很害怕,唯恐母亲就在来本城的火车上! “你很怕你妈?”顾凉喻觉得下一刻金今的冷汗就该滑下额角。他很难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这么害怕父母。他从小就不怎么听话,顾辛严就更别说了,那次离家出走,一走就是半年。 “我妈到底说什么了?”金今手拉得更紧,似乎完全听不见顾凉喻的调笑,只是愈加急切了。“哦…”他表情依旧不很认真,拖着长长的尾音。 金今迟迟等不来下文,秀眉一折,轻细的声音前所未有的严肃:“把手机还给我。”一字一字地停顿,认认真真。 “真的生气了?”顾凉喻手指在金今直溜溜的眼睛前晃了晃。金今记得,这句话顾凉喻问过她不止一次,好似她生气了,他能有多大的好处。 金今没有回答,眼睛一眨不眨,她的沉默,便是她表达生气的方式,没有只言片语,眼睛瞪得很圆。顾凉喻突然觉得她这样的表情比之平日里唯唯诺诺的样子,生动得多。 “我没有接。”顾凉喻轻笑,一句话,让她悬着的心瞬间就落了地,按着胸口,才喘出一口顺畅的气,瞬间愤懑又涌上来,她觉得喉咙口都是腥气,张张嘴就能吐出一口血。顾凉喻实在是…太气人了! “送你回家,上车。”顾凉喻敲敲车门,示意金今上车,金今却是低着头在包里翻找半晌,摸出顾凉喻的手机:“还给你!”想要用力地拍到他手上,举得那么高,最后还是缓缓落下,轻轻放到他手里。 金今抬头扫了他一眼,迅速的别开眼睛,顾凉喻意外地在她眼里看见了不耐:“我自己回家。”说着就要走。 “和我在一起。”顾凉喻执着于这件事,交身而过时,拉住她的手腕,目光专注,“我是认真的,而且从来没有这么认真过。” 24、金今,回家相亲 金今被他漆黑的眸子吸引住, 里面的真挚让她一时别不开眼。“金今…”顾凉喻这一声像是轻喃, 又似叹息,金今回了神,小手盖上顾凉喻的手臂, 他一怔,金今却是掰开他的手掌。 “我…真的…真的不喜欢你。”金今轻柔的声音带着愧疚, 又有些无可奈何,之前牢牢固住她手腕的大掌突然松开, 金今迅速抽离。 金今几乎是落荒而逃, 脚步碎而快,稍有些凌乱,大约跑出二十米, 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顾凉喻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目光与她对上, 不似往时那么锐利, 空洞而茫然。 这样温和的眼神和有些脆弱的表情,几乎让她想要回头。抓紧手里的购物袋,最后还是扭回头,挤入人群,消失在转角。 顾凉喻不知道当下是怎么样的心情, 心跳一下一下,速度无增无减。没有表白失败的尴尬,只是觉得有些头疼, 抚上额角,那种轻微的疼痛扩散开来,入心入肺。 晚上就给母亲去了电话。开头几句,母亲从态度到声音,都是异常严厉,直到金今谎称手机丢了,母亲的语气才渐渐温和起来。 “今今,这个周末有空吗?”母亲问得很官方,语气带着不容拒绝。“有空。”刚刚才撒谎丢了手机,胆量已经全部用光,她只能实话实说。 “那就回来一趟。你杨阿姨的儿子从国外回来了,就是章俊,小时候你们还一起玩的。”母亲突然提起,金今心里隐约知道母亲的意思。 “我…记得。”那个老爱揪她耳朵的小胖子。“我和杨阿姨觉得你们小年轻可以见一见。”就差捅破相亲这层窗户纸。“好。”金今讷讷地应下。其实心里老大不愿意,那个章俊,脾气差得很。 或是金今的顺从让母亲很高兴,她的语气更加好了,交代金今注意安全管好财务,别再丢这丢那了。 周末…金今看了眼柜子上显示时间和日期的电子钟,她是想家了,可是一想到回家是为了母亲安排的相亲,就有些失落。 思维猛地跳到顾凉喻身上。脑子里晃出自己离开时顾凉喻的眼神,手不自觉按住心口,这次之后,顾凉喻也该真的伤了心死了心,两个人的交情会不会就这么断了?顾凉喻…金今反复喃喃着他的名字… 陶映最重的戏份已经过去,剩下的一些镜头安排在最后,这周末,金今便得了空,没带什么行李,父亲乐呵呵地在火车站门口等她。 金今看着父亲熟悉的笑脸,几乎湿了双眼,挽上父亲的手臂:“爸爸。”金父一向宠爱女儿,这么些日子没见,好好地打量金今:“今今,瘦多了。”很有些心疼。 “没呢。”金今赶紧辩解,笑眼一眯,“衣服都小了。”两父女说笑间已经到了家门口,母亲等在那里,脸上也有了笑:“总算知道回来了!” 金今没想到母亲这么急,凳子还没有坐热,就催促她出门:“今今,快去换身衣服,怎么越大越邋遢了。”母亲拧眉,对金今这一身打扮颇有异议。金今原想着是回家,卫衣紧身牛仔裤,穿得很随意。 刚要进屋去换,母亲接了个电话:“金今,来不及了,章俊已经到了,你赶紧去。”给了一个地址,就将她轰出门,父亲同情地看她一眼,偷偷道:“今今,不喜欢就告诉爸爸,别勉强。” 商业街上热闹得很,从吃到穿,金今只觉得熟悉,商业街正中是一家很大的购物商场。章俊便是约在了三楼的咖啡店。 金今坐着扶梯上去,这家咖啡店在这个奢侈品横陈的商场里,依旧是以贵而闻名,可见价格一定是吓人的高。 窗口坐着一个男人,黑衣黑裤,金今突然想到了初中时看的黑客帝国,那是出了记得里面的人都喜欢一身黑衣,其他的,什么都没有记住。 微胖的身材,个子不是太高,头发梳得精光发亮,正盯着桌上的咖啡出神。“你好。”金今觉得很神奇,多少年没见了,她竟然还能一眼认出这个人就是章俊。 “你是金今?”他没有站起来,架着二郎腿,身体微微一靠,有些像是…摆谱。“我就是金今。”金今微微点头,在他对面坐下。 “你好,我是章俊。”章俊笑得很假,单纯地咧了咧嘴,露出一口并不是太白的牙齿。“其实我也不想来,我妈非让我来。”一开口就是这么一句,金今直觉尴尬,讪讪地笑。 “你哪儿毕业的?”章俊又问。“传媒大学。”金今每每遇到陌生人,就异常拘谨。“哪儿的传媒大学。”“就是本市的。” “本市的?那不是三本吗?”章俊的言语间已是带上不屑。“是啊。”金今窘迫,没想到他提到这个。赶紧想转移话题,“你呢?” “我啊…”章俊动了动肩膀,清了清嗓子,一脸得意,“英国剑桥,在读金融学博士。”金今诧异,只知道他在外国读书,却没想到是这样的名校。 “剑桥?”金今感叹的声音明显被他误会了,他又黑又粗的眉毛一拧:“你不会连剑桥都不知道吧?”越发鄙视的口吻。 “我知道我知道。”金今不好意思,他的嗓门太大,这一句引来周围一片人的注意,纷纷侧目。 一个下午,金今就成了一个默默的听众,一句话也插不上,章俊的开篇是他的大一,从奖学金到专业第一的成绩,再到辩论赛冠军,总是,个中之辉煌,那是说得唾沫横飞,一连喝了五杯咖啡。 “现在英国有十几家公司联系我,不过我更看好中国的发展,打算毕业就回国发展。”章俊做了最后的总结,“国内也有不少公司等着我。” 蛋糕捧上了,他却手伸过去将盘子向自己推了推:“你们女孩子保持身材,应该不吃这个的吧。”说着拿起一块吃起来,眼睛都眯成一团。 金今其实饿透了,可是他这么说,自己也不好意思去拿…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将四块蛋糕吃得干干净净,而舔手指这个动作让她很不舒服。 当服务员将咖啡端上来,他正说到激动处,突然抬起手撞上了服务员的肩膀,咖啡晃了晃洒到了他的裤腿上,他当即翻脸:“不长眼啊你?!这条裤子是阿玛尼的,知道多少钱吗?!” 金今越发不自在:“算了吧,她也不是故意的。”对女人发这么大脾气,这个男人的人品,肯定不会太好。 “算了?我这条阿曼尼是从国外带回来的,今天才第一次穿,怎么能算了?!”后来折腾得连经理都找来了。 章俊完全不接受口头上的道歉,最后经理只能免了他们的全部费用以作补偿。章俊才像勉强吃亏一样坐回去,金今突然佩服起他的蛮不讲理,要有多厚的脸皮才能做到这样。 两人在商场楼下分开,章俊还对刚刚的事情抱怨,金今只想着能快点说再见,她快要忍不了了。 自从学历上的差距出现以后,章俊对她似乎就有些看不上,用很霸道的语气交代:“要是我愿意,会联系你的,把你电话号码告诉我。” 金今是多么的不想留,可是害怕他回去向杨阿姨告状,杨阿姨再向母亲告状,她就吃不了兜着走了,还是不情不愿地给了号码。 听了一天的吹牛,金今身心俱疲,拖着步子回到家,母亲第一时间询问结果,金今为难,也不能给太低的评价,想用还行搪塞过去,母亲却不依不饶,事无巨细一一询问。 “我和你李阿姨约了明天,他儿子是税务局的,人也不错。”母亲竟然有两手准备,这边才结束,又有了第二场。金今乖乖地答应着,心里却越发抗拒。 “肖翘,我回来了。”金今给肖翘去了电话,肖翘那头很吵,她大声地回答:“我们团组织春游,我在黄山呢!”金今郁闷,难得回来一趟。 饭桌上母亲又提到了今天相亲的事情,金今真的是说不出半点好感,那个自大有暴躁的男人,哪里会让人生出半点好感。唯有听着母亲一人喋喋不休。 电话突然想起来,金今看着来电显示,差得叫出来,竟然是顾凉喻。“什么事?”金今心虚地看了父母一眼,起身走到窗边。 “哦,听说你回家了?” “恩,我回家了。”金今照实说。“哦,没什么事,就是问一声。” 顾凉喻语气平平,还真像是随口关心一句。 挂了电话,金今坐回桌子边,母亲眼神犀利:“是谁啊?”“同事。”金今咬着舌头,赔着笑。“听妈的,男朋友回家来找。”母亲严肃地重申。“恩。”金今用力地点点头。 结果才过了没一小时,电话又响了,而且又是顾凉喻的,这次也没有什么大事,金今被他的行为弄得心惊胆颤,一面防着母亲的怀疑,一面猜测他无聊举动背后的目的。 顾凉喻一连来了七通电话,每一次都不长,大不了一分多钟,可是金今躲躲闪闪,让人觉得电话那头的人,见不得光。 母亲的脸色越发难看,几次质问金今,金今都以同事之名盖过,可是害怕的心情一点点加重。她多想关机,又怕有事找她。不接他电话,手机就一直震动,只引来母亲越浓的怀疑。 直金今很想把手机也带进浴室,可是母亲下了命令放在茶几上,她一步几回头,提心吊胆地去洗澡。 顾凉喻的电话不负众望地又进来了,金母看着屏幕上的名字,忍不住皱眉:“喂。”“您好…”顾凉喻的语气微诧,细听还有笑意。 “你找金今?”金母心里咯噔一声,想着果然是男的,话也问得开门见山。“哦,是啊。”“她现在有事,不方便接电话。”“哦,那我再打吧。”那头的态度极好。金母想了想,问得稍微婉转:“你是金今的同事?” “同事?”那头似乎很意外,“金今没有和您说吗?” 25、顾凉喻,百口莫辩... “什么事?”金母看了一眼浴室, 语气越加阴沉。“我和金今在交往。”那头话说得直白, 也很顺畅,仿佛就在阐述一个事实。 “交往?”金母的声音几乎变得尖锐,浴室里正搓着洗发水的金今打了个颤, 她似乎听到了母亲的声音,耳朵贴近门又听了听, 好像也没有。 “已经快两个月了。”那头沉吟片刻,“原来她真的没有和家里说。”字里行间满是落寞, 仿佛很受伤。 金父看着老婆面色变了又变, 几乎黑得看不清表情,加上刚刚提到的交往两字,知道事情不妙:“怎么了?”赶紧问金母。 金母气愤地掐断手机, 胸口一起一伏, 明显是很生气:“你女儿真是长大了,这种事竟然瞒着我们。” “她什么事情瞒着我们了?”金父瞧着金母这副模样, 不禁为金今捏了把汗。“我跟她说了多少次, 不要在那边找男朋友,都是耳旁风,不仅找了,还瞒着我们!” “男朋友?”金父也吃惊,“今今不是和叶皓分手了吗?”“不是叶皓, 是叫顾什么…”金母去翻来电记录,“顾凉喻!” “今今交新男朋友了?”“人家说了,两个月了!”金母没想到一向乖巧的金今竟然会面子上答应着不找, 背地里已经谈了一个。 “还是等今今出来问问吧。”金父安抚妻子,免得金今待会儿又得挨训。“我今天是要好好问问,以前从来不说谎的,就是明知挨打也说实话,现在呢,和她说了又说也不听!” “女儿大了。”金父听着水声停了,知道要早点熄这边的火,省得金今被骂得太惨。“大了?才二十三岁,才刚刚离开家就学坏了,这样也算大了?!”金母反问,。 金父一时无语,眉头皱了皱:“谈恋爱也不算什么坏事,瞒着我们当然有她的道理,可能觉得时机还没有成熟。” “我再三地提,她就是装着没有,这叫欺骗,这能不算坏事?!”金母提高了嗓门,金父叹了口气,最终选择沉默。 金今穿着套头卡通睡衣走出来,头发还湿漉漉的。“今今,快去把头发吹干,不然感冒了。”金父想要帮金今寻个理由脱身,却被金母叫住。 “今今,过来。”金母拍了拍身边的沙发,金今看着母亲面色不豫,赶紧坐下:“妈妈,什么事?”“是不是交男朋友了?”金今手里的浴巾一抖。 “没有。”她有头否认。“刚刚有一个叫顾凉喻的打电话过来。”金今眼睛缓缓睁大,不禁担心… “他…说什么了?”金今轻声询问,之前的顾凉喻还算正常,可是这段时间,顾凉喻的行为几乎将过去的形象颠覆得干干净净,她根本看不透他,也猜不出他的意图。 “他是你男朋友?”金母眼神锐利,金今被看得无所遁形,震惊得合不上嘴,眉宇间皆是不可思议:“不是!不是!”金今赶紧辩解。 “今今,和妈妈说实话。”金母觉得事情已经是铁板钉钉,金今还在否认,火气更加大,当下隐忍不发。 “我…真的没有。”金今小心翼翼地观察母亲的表情,生怕一句就将她惹火了,“他真的就是我的同事。” 可是金今这一晚上鬼鬼祟祟的行为已经在金母眼里定了义,两人之间肯定有什么,而金今着急的表情也被理解为慌张和隐瞒。 母亲就这样看着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真是长大了。”似叹息似自嘲又似责怪,总之金今听得颇不是滋味。母亲起身进了房间,门重重关上,客厅里剩下的两父女俱是缩了缩脖子。 “今今,爸爸相信你。”金父很是理解地摸摸她的脑袋,转而垮下脸,“可是你妈不信也没用。”见金今鼓起一边的脸,模样委屈,金父又劝说一句:“你妈固执,认定了是,那就是了,你说了不算,不然还是认了吧,说不定还好解释一点。” “可他就是我同事。”她不敢说是她老板…“那不一定,往后可能真就变你男朋友了呢。”父亲笑眯眯地循着金今打探消息,“小伙子人怎么样?这一晚上,电话都打了快十几个,看来很喜欢你?你不喜欢他?” 金今无语,父亲怎么这么快就倒戈了…“我…他…”金今觉得根本说不清楚,这篓子都捅到她老家来了,顾凉喻到底要干什么! “金今,你是不是也喜欢他啊?”金父看金今的脸刷地红透了,忍不住调侃她两句,自己的女儿从小乖巧,就是这动不动就脸红的个性。 “没有!我…”金今用浴巾蒙着脑袋,小跑着进了房间。金父面上挂着笑,看着金今的背影,直感叹女儿是真的长大了,做妈妈的,也是该放手了。 金今要赶中午的火车,可是大概因为昨天辗转不眠,一睁眼,已经十点多了。她本是要按照母亲的安排去见李阿姨的儿子,可是这么晚了,母亲也没有喊她。匆匆洗漱,看到父母都在忙着准备中饭桌上已经放了三个菜。 母亲的脸色比之昨天好了很多,金今还是当着心。饭桌上气氛冷清,只有父亲时不时地提一句早报上的新闻,母亲没有说话,金今也不敢插嘴。 “今今…”金今吃得很快,想着抓紧时间去买些东西,刚站起来,就被母亲叫住。“妈妈…”“去干什么?”“我想去买些特产带过去。”金今老实回答。“我和你爸给你准备好了。”母亲指了指酒吧柜,上面袋装的盒装的,放了不少东西。金今心里一甜,忆起了往时学校春游,父母都会给她准备不少吃的,妥妥当当。 三口人一起去了火车站,离出发越来越近,金今很有些舍不得,才待了这么短短的一天:“爸爸,妈妈,我走了。” “恩。路上小心,到了打个电话。”母亲交代。金今点头如捣蒜。“今今…”临上车母亲叫住金今,金今不知母亲还有什么事要交代。 “如果真的喜欢那个男孩子,妈妈也不反对。”母亲的声音不再那么严厉,金今诧然,只听她又补充道,“不过要早点带回来,让妈妈看看,你单纯,容易被骗。” 金今见一旁的爸爸猛地对她暗示,了解地凑过耳朵:“爸爸可劝了你妈一个晚上,你看看,黑眼圈都出来了。”金父指了指下眼皮。金今心里温暖:“谢谢爸爸。” 这件事已经被抹得漆黑,她是十张嘴都说不清了。唯有沉默着好像就是那么一回事,母亲也不会再有更多的想法。 金今趴在车窗上,看着父母一点点变小,知道模糊在视线里,才坐回位置上,一大堆的东西,三个人分着拎还不觉得,待会儿她要一个人弄回家,真有些难度。 手机在背包的最下面,艰难的摸出了,上面的名字…金今听见自己咯咯的磨牙声。她怕自己一开口就骂出生平的第一句脏话。 一直响一直响,金今无可奈何,再下去这最后一格电都要被折腾没了。“喂…”“回来了吗?”顾凉喻问得不尴不尬,态度就像是两人事先说好一样。 “在火车上。”金今撇撇嘴,好歹是关心,她就说了实话,出口便后悔了,因为顾凉喻跟了一句:“我去火车站接你。” “不用了!”金今立刻推拒。“几点钟到?”顾凉喻抢过她的话头。“不用了。”金今重复一遍,手机在提电量不足后,很争气很给力地自动关机。 火车到站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车站里人来人往,大包小包格外拥挤。金今即使顺着人流,可是手里的东西太多,走得一样很艰难。 总算挤到出口的时候,狠狠地喘了口气,外面的空气微冷,空气却流通了。一只手结果她手里的东西,金今猛地抬头,顾凉喻一副笑脸:“误点了,这班车迟了一个小时二十分钟。” “你怎么在这里?”金今有些累了,轻柔的声音里藏不住的疲倦,可那态度,似乎不太想看到他。 顾凉喻嘴角勾起,又是那种邪肆的笑:“之前不是说要来接你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东西,“这么多东西,我送你回家。” 金今看了一眼等出租车的地方,队伍拍得很长,刚才有三列车到站,出来的人也着实不少,估计还真打不到车。 金今靠着车门,眼睛一闭一闭,脑袋也是一点一点。同之前在车上接到顾凉喻电话那会儿不同,心里依旧是恼,可是却失了责怪质问的那股劲道。 顾凉喻一边开着车,时而侧首看一看昏昏欲睡的金今,睁开眼是一脸清秀,闭上眼却是异常的温柔。 金今就是强撑着,直到车子到了小区门口。她已经困得七荤八素,不停地揉着眼睛。顾凉喻将她送到楼梯口,金今无论如何也不让顾凉喻送上去,他到是无所谓,也不争取,冲她挥了挥手,瞬间融入黑夜,离开得很快,有些像是…迫不及待… 金今好好地洗了个澡,倒是清醒了不少,无意间扫到茶几上的那些东西,她觉得来的时候好像不止这么点。刚刚下车,她已经糊涂得差点走错楼梯道,根本没有注意。 正想着是不是落在顾凉喻的车上,那厮竟然先打电话过来。每当看到他的名字在手机上闪烁,便没有什么好事,这次…果然也是… “金今,我妈很高兴。”顾凉喻抢着开口,金今奇怪,怎么她听不懂:“什么?”“我妈拿到你的特产,很高兴,正夸你呢。”顾凉喻将话补充完整,浓浓的笑意。 “啊?特产?”难怪她觉得特产少了,竟然真的被他拿走了,“你…怎么和你妈妈说的?”金今笑脸揪成一团,她真是服了… “你特地带给她的。”顾凉喻说得一本正经,“我妈很高兴,让我带你回家吃饭。” 金今恨不得一掌拍死自己…顾凉喻! 26、金今,我的强迫 “我周一出差, 下周四才回来, 那就下周四吧。”顾凉喻自说自话,也不给金今接嘴的机会,“我去接你, 记得腾时间…给我妈。”金今无语,这厮竟然拿他妈妈做挡箭牌! “我不去。”金今拒绝, 无限期的误会就可能变成现实。“哦…”顾凉喻声音沉下去,金今以为他又有什么说辞, 他直截了当, “下周四见。”金今握着手机呆了一会儿,下周四又是一个坎! 剧组的事情不多,陶映又投入到单曲的录制中。每每透过落地窗, 看着陶映在里面唱歌, 金今总觉得无比熟悉,往时每次六一节的表演, 陶映都是合唱团的领唱, 她五音不全,又是跑调大王,被合唱团拒绝了几次之后,就只能像这样坐在台下看着。 陶映专注地看着面前的歌谱,不经意抬头, 看见外面坐着的金今,侧着脑袋面上挂着浅笑,那表情似乎很陶醉, 他不禁好笑,外面明明什么也听不到。不过是无意的一眼,却开始分散他的注意力。 这几天顾凉喻有事没有事就会来一个电话,时间不定,有些像是搞突击,而且常常是在上班时间,金今只觉得对不住每月的全额奖金。 金今听到包里的铃声,接的时候小心地扫了里面一眼,发现陶映正看着自己,目光冷冷的,她以为自己的行为打扰到他,掩了门跑到走廊上,陶映突然觉得听不见耳麦里一遍一遍重复的音乐。 “还在红娱?”顾凉喻声音不带疑问,金今突地忆起今天是周四,顾凉喻说要带她回家吃饭的,这么重要的事情竟然忘记了。 “我不在红娱!”金今矢口否认,靠着墙蹲下,很有些…贼头贼脑。“哦,这样啊…”顾凉喻语气不变,“不过我在十二层看到有人的背影和你很像。” 金今定在那里,只听见脚步声渐渐清晰,僵直的脖子扭过一个直角,顾凉喻已经站在身边。“金今,我说过,你不适合说谎。”嘴角一勾,笑容荡开。 金今觉得腿软,扶着墙站起来,面上无比纠结的表情生动地展现了她心里的挣扎。“准备准备回家吧。”顾凉喻绞着手,半靠在墙上。 “我不去。”金今后退两步,这一幕,任谁看在眼里,都像是狼外婆和小红帽,而且小红帽明显已经识破了狼外婆的阴谋。 “哦…”顾凉喻一挑眉,了然似的点点头,掏出手机,金今顿时有了不祥的预感,下手极快,按住顾凉喻的手腕:“你干嘛?” “给我妈打电话,说你不想去。”顾凉喻一副我要实话实说的样子。“你怎么能这么说…”什么不想去?她是为什么要去?! “我说的是实话。”顾凉喻手指一动一动,金今掌心一滑,盖住他按键的手:“你…等等!”这电话一打… “既然不想去,不想看到我爸妈,我说说清楚就行。”顾凉喻耸耸肩,那表情,仿佛自己是多么的通情达理。可骨子里却是阴险狡诈。 这人明显地扭曲事实,越说越离谱:“你到底想怎么样?”金今秀长的眉几乎拧成一团,嘴角也耷拉下来,问得有气无力。 “我给你三个选择。”顾凉喻伸出三根手指,“跟我回家,跟我回家,跟我回家。”金今翻了个白眼,往时她哪里会有这样的举动,自从认识了顾凉喻,对于这个不雅的动作,她无师自通了。 “我…真的…不想去。”金今的声音软糯糯的,顾凉喻挑眉低沉的嗓音带出一个疑问:“为什么?” “这种误会拖久了对谁都不好。”金今极快地看他一眼,顾凉喻面上已没了笑,很平淡的表情:“你说得对。”他突如其来的应和让金今觉得不可思议。 “所以应该让它成为事实。”接下来的一句才是重点,金今想,从云端坠落的感觉,大抵如此。 “走吧。”金今回神,顾凉喻已经从录音室把她的背包拿出来,拉着她的手腕进了电梯,动作一气呵成。 “还没下班呢!我的全勤!”金今看着合上的电梯门,无可奈何。月末最在乎的就是这个,都辛辛苦苦一个月了! “少不了。”顾凉喻拍了拍可怜兮兮的金今。“顾凉喻,你凭什么强迫我。”金今咬着嘴唇,眼里的倔强衬得她的表情越发生动。 “我只是在追你。”在顾凉喻看来,这不算强迫,最多是手段无耻了一点,态度又强硬了一些,只要能成功,他根本不在乎过程。 金今无语,同样是追求,却与叶皓往时在寝室楼下早晚两次送早饭,代打水的温柔体贴全然不同。这么步步紧逼,到处布满了陷阱的的追求,她是第一次见到。 顾母再见到金今,比第一次更加高兴,小姑娘第一次来,举手投足间还带着少许不自在,表情也很僵硬,她都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逼得太紧,顾凉喻寻个人来敷衍自己。 不过顾凉喻时而细致体贴的举动,譬如夹菜倒水云云,倒消去她不少的疑虑,自己的儿子,他有多不喜欢女人,她自然比别人清楚,这些动作,不像是装的。 金今依旧很局促很紧张,时而羞涩的笑,被顾母理解为欣喜,对着顾凉喻的时候龇牙咧嘴的气愤表情又被她当做是小两口互动的小情趣。 于是,误会果然更深了。顾母一句:“以后周末都回家来吃饭吧。”雷得金今趔趄着就要摔倒,幸好顾凉喻手扶着她的腰,她懊恼,真是给了他吃豆腐的机会。 “金今,我妈很喜欢你。”顾凉喻转动方向盘,随口提起。金今闭着嘴不搭理他,如果可以,她想连耳朵也闭上。 金今发现,顾凉喻并不像初见时那么酷,那个总是听她倒倒苦水,时不时地给她一记笑以示安慰的顾凉喻,根本就是假象,现在这个絮絮叨叨的男人才是顾凉喻的本质。 金今匆匆下车,逃离不及,被顾凉喻从驾驶座绕过来拦住:“金今…”金今觉得自己很累,累得再站一秒钟就会轰然倒下。 顾凉喻从她眼里看到小怒微嗔和无尽的疲倦,最终选择往旁边退开一步,金今没有片刻停顿,脚下的步子越来越快,直到钻进幽暗的楼梯间。 顾凉喻看着那个娇小的身影,火烧眉毛似的急着离开。拉开驾驶座的门,停顿几秒,手搁在门上,深深地吸了口气,摸上小指的尾戒,忽地笑起来,重重地关上车门。 金今有些睡不着,自从顾凉喻时不时地提起交往这件事开始,她就睡得不是太好,夜夜辗转反侧,一副心事很重的模样。 金今自认为只是一个简单到几乎透明的人,她的心思很好猜,也很好骗,只要你撒谎不要太离谱,她都会相信你。而顾凉喻这样心思深沉的人,让她害怕了。 她也假设过,比如,她答应和他在一起。他会照顾她,把她照顾得很好,这一点她坚信,没来由的。可是…或许因为母亲从小的强硬让她有了阴影,他的蛮不讲理和独断专横让她很排斥,所以,他们之间,也仅仅在停留在比如而已。 剧组通知扫尾,陶映最后还有几个镜头,又回到剧组。金今昨晚上思来想去,几乎一夜没睡,浓浓的黑眼圈,和陶映打了照面,对方明显冷淡的态度,让她突地想起唐斌的暗示,金今低下头匆匆走开。 昨天看着金今出门,可半天没有回来,最后却是顾凉喻进来了。当顾凉喻拿起金今背包的时候,他几乎一刻不停地开门出去,却只在门口看见了顾凉喻拉着金今走近电梯。 他不知道心里的这种感觉叫什么,浓烈翻滚得几乎喷薄而出。再回录音室,他怎么也找不到感觉,几次破了音。好像缺了什么,比如,玻璃窗外那张清秀的小脸。 陶映回头看了眼最近态度变得奇怪的金今,是不是因为有了男朋友,所以…才会疏远他。眉头拧起,他发现自己竟然忍不住胡乱猜测。 金今极度缺乏睡眠的脑子混沌沌的,唐斌让她削个苹果,往时引以为傲不断皮的本事,不仅没有发挥出来,还恍惚的险些削掉自己的指头。 陶映看到她指尖渗出来的鲜红,一把握住她拿刀的手腕:“出血了。”声音肃然,带着责备。“啊?”她回过神,血已经染到了苹果上。 陶映将消毒棉创可贴一样样找出来,帮她清理了伤口,用创可贴一点点盖住伤口,动作很轻很小心,仿佛害怕弄疼她。 “谢谢。”陶映和她的头靠的很近,她面上微红。“小心一点。”陶映听不出情绪的声音撂下一句话,人已经转身走开,金今不知道这样简单的一件事会出那么多的花样。 一大早,唐斌的脸色不太好,金今刚进去就看见他皱着眉在打电话,朝着对方吼了一句什么,就将手机丢在茶几上。手机在玻璃面上蹦了两下,被一旁的几份报纸和杂志挡住。 看到金今,面色越加不好。金今悬着心问了一句:“斌哥,什么事这么生气?”“你自己看。”唐斌指着那堆报纸杂志。 金今走近一看,竟然是昨天陶映给她处理伤口的照片。红红绿绿的大字,什么人气小生终爆绯闻,与助理关系亲密,什么陶映的助理女友首度曝光。她咋舌:“这…什么时候拍的?” “你…”唐斌平了一口气,“我之前怎么提醒你的?陶映不能传绯闻,现在好了,大爆料!”气得在房间里来回走。金今知道犯了错,目光与推门而入的陶映撞上。 “出发吧。”陶映早就看过报纸,语气却意外地平静,“今天杀青。”唐斌看着两个当事人一个惊慌失措,另一个却好似事不关己,头疼地抚额。 今天来的媒体比开机那天更多,而在采访主角时,有记者发现了剧组人群中的金今,几乎是一拥而上,显然陶映的绯闻比剧组的杀青仪式更加有吸引力。 金今被这么多闪光灯对着,突然觉得很害怕,一个劲地往后退去,剧组里乱成一团。她几乎想要撒腿就跑,却被团团围在中间。 唐斌想要挤进记者群,可是身经百战的娱记哪里是那么容易对付的,自己好不容易占到的位置无论如何也不能被别人占了去。 绯闻这种东西,流传速度之快之广,几乎比得上流感。几位主演或多或少都知道了陶映的绯闻,看着那边闹哄哄的一团,有诧异的,也有幸灾乐祸的,这个圈子就是这样,你有了危机,我可能就得到了时机。 陶映神情极不悦,向着人群走过去,唐斌立刻将他拉住,打算弃车保帅。而部分在外圈的媒体立刻掉头围住了陶映,一时间他也寸步难行。 “你就是陶映的地下女友吗?”有媒体问得直接而尖锐,金今面上绯红,不知是害怕还是紧张。“你和陶映在一起有多久了?”“你们作为陶映的助理,是公司特意安排的吗?” 金今不知道该说什么,闹哄哄的人群,根本避无可避,甚至连向陶映或是唐斌求救的眼神都透不过人墙传递不出去。 或许是因为极低的出镜率,顾凉喻向来被各家媒体热烈地期盼着。比如当下,明明没他什么事,可竟然也有不少媒体将话筒指向他。 顾凉喻面对诸多热情的媒体,只是绅士地笑了笑,像玩笑,又像警告,开口便是:“请不要把我的女朋友和别的男人扯上关系。” 27、顾凉喻,算你厉害... 本是热烈非凡的气氛有一刻的凝滞, 众人似乎完全没有料到顾凉喻会说这样的话, 那些原本围着金今的记者,也是大批地涌向顾凉喻。 顾凉喻凭着身高优势,将包围圈里的金今看得清清楚楚, 而金今亦能一眼便瞧见鹤立鸡群的顾凉喻,心头一震, 他依旧是含笑的眼,邪肆的表情, 却让她淡去了那股强烈的不安。 根本没有人敢阻拦顾凉喻的脚步, 他的身影也慢慢移动,包围圈始终没有放弃,一群人也跟着他的脚步一直走向金今。 金今还是愣在原地, 一切发生得太快, 她无所适从。周围的人自然地退开几步,将顾凉喻容进金今的圈子里。 “害怕了?”金今几乎是下意识地往他的身旁靠了靠, 顾凉喻勾起笑, 手很自然地圈过她的肩膀,凑近她的耳畔,极轻的一句,在一片嘈杂中只有金今能听得见。外人看在眼里,只是极亲昵的动作而已。 金今垂下头默认, 顾凉喻语气中调侃的味道愈浓:“不用害怕,我不是来英雄救美了吗。”她的脸刷地红透,引得众娱记快门不停。 “顾少刚刚那话的意思是你现在正在和金小姐交往吗?”“顾少, 金小姐真的是你的女朋友吗?”“两位交往多久了?”“两位是怎么认识的?”…各种问题扑面而来,金今还余下少许惊慌,面上沉默,内心却是翻滚。而顾凉喻,一副老手的模样,挑着重要的问题一一回应。 顾凉喻难得这么配合,就是之前和乔珊传绯闻,他也不过是让记者登了几张照片而已,对于问题,一概不予回复,而这次,有不少问题都回答得很干脆。 这样好的机会,记者当然也越问越起劲,抛出的的问题也越发尖锐了,更有几位敏感的记者死咬着金今不放,虽然顾凉喻已经坦然地承认两人的关系,可大概是有人抓住了金今那副欲言又止的犹豫表情,对此发出质疑。 “金小姐,顾少单方面表示你们正在交往,那你是不是也愿意承认两位的关系?”一名女记者一脸兴味。金今支吾一声:“我…” 女记者仿佛抓到蛛丝马迹,挤得更加近:“金小姐是不是有什么不同的说法?”顾凉喻低下头,对着金今轻轻一笑,手掌上的力道却是重了些。 金今觉得顾凉喻抓得太紧,甚至有些痛意,动了动肩膀,他却固得牢牢的。“金小姐,你们两位到底是什么关系?”她似乎迫不及待。 金今看见最外圈的唐斌,个子也是很高,可人太多,大概是垫了脚,一上一下的,发现金今看他,对金今用力地点点头,那种急切,金今几乎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让她…承认。 金今突然放松了防备的姿势,连肩膀也垂下,顾凉喻低头看了她一眼,她却是同时看向顾凉喻,他从金今眼里看出了无奈和矛盾。 “我们…是在交往。”金今慢慢地吐出几个字,双手藏在衣袖里,缓缓握成拳。事件双方都给予肯定的答案,记者的热情几乎被调动到最高点,却因为顾凉喻的一句话戛然而止。 “能回答的就这么多,其他涉及到金今和我过于私人的问题我无可奉告。”顾凉喻笑意不改,“这里太乱了,我们走吧。”拥着金今准备离开,记者虽没人敢阻拦,可是一路紧跟。 金今一直回头,透过纷乱的人群,看见不远处的陶映,身旁寥寥数位记者还在提问,他不理不睬,目光随着金今,微蹙着眉头,神情莫测。 唐斌面上的表情倒是轻松下来,又有了圆滑的笑,开始代替陶映回答记者的提问。几位主演被晾在一边,于导气得跳脚,杀青仪式几乎变成了一场闹剧。 主演们好奇顾少的感情问题,又碍于身份不好跟着娱记一起靠近了听。乔珊看着这边的一切,无名指指节似有若无地磨蹭着小指上的尾戒,露出一抹笑,却是越加冷艳。 “如果各位对杀青仪式没有兴趣,那只好让保安请各位离开。”顾凉喻神色愉悦,可到底是威胁,记者停下脚步面面相觑。 顾凉喻趁机将金今塞进车里,跑车优良的性能展露无疑,瞬间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个别几个非要刨根问底的,立马钻进自己的车里,打算尾随而去,却最终在十字路口跟丢了。 “金今,你很紧张?”顾凉喻像是揶揄她。“没有。”金今否认,双手交握在一起,确实也能感觉到手心里的冷汗。 “要不要去庆祝一下?”顾凉喻笑了笑,话题一转,手指轻敲放线盘,扭头似想要征求她的意见。“庆祝什么?”金今咬着嘴唇,轻柔的声音带着疑惑。 “正式交往。”顾凉喻挑眉,回答的直截了当。“我…”金今小手捂住脸颊,埋进膝盖里,小小地蜷成一团。 “哦,金今,是你亲口说的,人证物证俱全。”顾凉喻的笑简直可称为猖狂,“否认也没用。”言语间还带着幸灾乐祸。 “明天我们会见报吗?”金今傻乎乎地问。顾凉喻眼睛微眯,摇了摇头,金今放了心,顾凉喻又道:“快的话,晚上就应该有报道了。” 金今抬起微凉的手背捂住滚烫的额头,心里乱成一团。她不喜欢被披露在娱记的笔头下,更不喜欢被放大在娱乐新闻的镜头里。 “顾凉喻…”金今圆圆的眼睛就这样看着他,只将他看得心里渐渐腾起一股类似于温柔的情绪:“什么事?” “我不想上报,也不想上电视。”金今用最快的语速说出这两句话,很有些争分夺秒的意思。顾凉喻听出她话里的哀求,比往时任何一次,都更加强烈。 “哦,不想…”顾凉喻了然,瞬即又蹙了眉,表情很为难,“可是这件事…有点难办。”“顾凉喻…”金今小脸苍白,忧虑几乎快从眸子里淌出来,“没有办法吗?” “不过对于我来说…简单得很。”金今眼里又燃起希望的火苗,顾凉喻笑脸一变,带着算计,“可是金今,你要保证,你刚才在媒体面前说的话有效。” 他面上那种志在必得的表情,金今毫无办法,两害相较取其轻:“我保证。”声音闷闷的,明显的不情不愿。 顾凉喻见她鼓起的脸颊,忍不住伸手轻轻地探了探:“金今,你看,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你还是同意了。”那种口气,就好像,他一直就知道结果…会是这样。 顾凉喻挂了电话,发现金今正看着他,那种不信的眸色仿佛在质问,就一通电话是不是真的能搞定? 他盯着她的眼睛,突然觉得她此刻的神情太过…生动,玩笑似的伸手盖住她的眼睛:“不信我?”“信。”金今用双手去扯他的大手,他手上的微热与她指尖的沁凉正好形成鲜明的对比。 顾凉喻手一握,将她的小手包住:“这么凉?”金今一时还不适应他突如其来的亲昵,脸上微红,努力想抽出手指,嘴上嘟哝着掩饰尴尬:“女人的手脚大都偏冷。” “哦?是吗?”顾凉喻仿佛不知,眼里的趣味一闪而过,“没关系,我的手一直偏热,你可以随时来取暖。”一句话让金今越加尴尬。 “金今,搬家吧。” 车子停在金今家楼下,顾凉喻突然蹦出这样一句话,正在解安全带的金今不敢相信地抬头看他。 “怎么样,搬去和我一起住?”顾凉喻像是邀请他,语调轻松愉快。“不要。”金今摇头,在一个钟头前,她不幸地成了他的女朋友,难道她还要在一个钟头后搬去和他同住吗?!那她岂不是悲剧到极点… “金今,你这房子的房租是多少?”顾凉喻突然跳到另一个问题。“八百…”金今觉得他的表情里藏着猫腻,“怎么了?” “哦…”顾凉喻荡开笑,金今甚至觉得他眉梢嘴角都是狡猾的味道,“金今,知不知道在本城,像你租住这样地段和户型的房子,最少要一千五,几乎是你的一倍。” 金今蹙眉,顾凉喻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就是说她这房子租的…有问题。“那…又怎么样?”。 “这个小区,三年前出了一点事。”顾凉喻继续卖关子,并没有把话一口气说完,生生地吊着金今的胃口。 “什么事?”金今急了。“发生了一起凶杀案。”顾凉喻摊摊手,像是在叙述一个故事,“有人入室抢劫,杀了两个租客。” 金今瞪大了眼,有些毛骨悚然,而心里更腾起了一股不安:“在…哪里?”“刚好是七幢五层5014。”可不就是金今租的那户。 她心里害怕,可是看见顾凉喻带笑的脸,又有些不信:“你别胡说。”“我个人有收集报纸的习惯,如果你想看,我可以满足一下你的好奇心。”顾凉喻大方地表示。 “你骗我的。”可这话基本上没了底气,本城的事情,到底还是顾凉喻知道得多些,如果真的拿这种事来骗她…玩笑就开大了。 “哦。”顾凉喻眼睛眨了眨,“那随你,不过有事记得给我打电话。”顾凉喻扬了扬眉,在耳边比了个手势,也不强求,颇像是点到为止。 金今推门下车一气呵成,自认为狠狠地瞪了一眼顾凉喻,也不道别,想用力地摔门,到了一半却还是轻轻地扣上,她很懊恼,自己果然还是不适合发脾气。 越是接近自己的门,金今的脚步放得越慢,在门口徘徊了大约十分钟,终于颤颤巍巍地伸手掏出钥匙,抖着手开了门。 金今看了一眼明亮的客厅,再想到顾凉喻的话,背脊生凉。她从小就胆子奇小,往时看个鬼故事就得几晚上睡不好觉。 《午夜凶铃》正当红那会儿,她还是小学,被堂姐堂哥逼着一起在十二点看,那个变左变右的镜子和贞子的长发,成了她至今无法抹去的恐怖记忆,从此对电话电视等家用电器过敏,小半年的睡眠质量都不高。 金今害怕了,开始暗自祈祷天不要黑得那么快,可是天不遂人愿,将近春末的天还是不争气,才过六点就黑压压的。 金今真的睡不着了…将房子里所有的灯都打亮,坐在房间里拿出可能是房东留下的书看,一本《小王子》,还是原文的。她翻了几页,竟然看到…页码角落有指甲片大小的一块暗红色,怎么看怎么像…血迹。她吓得将书放回去。 半晌才将极快的心跳缓下来。 书架上的书她是不敢再去翻了,无所事事地打开电视,恰巧是中央六套,这个点正好是放电影。画面突然跳出一张恐怖的脸,屏幕下方的电影名字赫然是——《怪物》,金今赶紧换台。 门外的风吹进来,窗帘一动一动,她越加害怕,整个人缩在沙发一角,眼神在客厅里兜了一圈,脑子里幻想着那起凶杀案的经过,死者该是躺在哪个地方…她似乎还能看到一地的血迹和凶手丢下的凶器。 市台也趁着晚间黄金档播放电影,是很有名的一部老片——《山村老尸》,金今觉得自己要疯了,怕什么来什么。死去的女鬼突然抬起手掐住小明的脖子,几乎是本片经典场景,金今很不幸地看得分明,吓得浑身一个哆嗦。 神智很清晰,抬头看了看钟,两针交叠,正好十二点…又扫了一眼桌子上的手机,打电话…肖翘一向注重保养,十一点之后必定关机,而且今天也没有出意外。 金今翻了一流,统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的,唯有…顾凉喻三个字真真正正地成了她的噩梦,比鬼片还要吓人。 用身体里最后剩下的一点力气按下拨号键。“喂?”才响了一下,那头就接起来,就好像正在等她的电话一样。 28、金今,同居伊始 “顾凉喻!到底是不是真的?!”金今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上去认真严肃, 奈何声音轻软, 根本给不了人威严的感觉。 “你觉得呢?”顾凉喻反问,明显带笑的声线让金今气愤。“你骗我的…”无可奈何的金今,连声音也变得虚虚的。 “哦, 好吧,我骗你的。”顾凉喻从善如流, 不争不辩,应和着她的说辞, 反而让金今觉得有问题。他的似真似假已经成功地让金今心惊胆颤了。 “顾凉喻, 我…有点…害怕。”弱弱的声音从那头传来,顾凉喻颇为遗憾:“只是有点害怕?那就多开两盏灯,早点睡。”似乎要挂她的电话。 “很害怕!”金今叫起来, “你别挂电话!”“原来这么害怕。”顾凉喻又戴上了欠扁的笑。金今真是服了, 顾凉喻根本就是她的克星。 门外传来敲门声,金今吓得往远离大门的沙发一端挪了挪。“顾凉喻, 有人敲我家的门。”隐约含着颤抖。 “我知道。”顾凉喻忍不住笑起来, “是我。”金今一愣,立刻跳下沙发跑去开门,果然看见一身黑色风衣短风衣漆皮裤的顾凉喻半倚着墙,嘴角翘得厉害,眼睛眯起, 极为愉悦的表情。 顾凉喻大摇大摆地进了屋,这地方,他也算是二进宫了。明明已经是大半夜的点儿了, 金今却还是回来时候的那一身衣服。 “你怎么在门口?”金今意外。“你刚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在楼下。”顾凉喻没有坐下,而是晃进了金今的房间,金今颠颠地跟着,好歹来了个活人,如果是个女的,她恨不得整个人贴上去。 “当年那个报道还配了图。”顾凉喻边走边说,“尸体大概在这个位置。”顾凉喻在金今床头的正前方比划了一下,又指了指一排衣柜,“后来凶手将两具尸体都藏进了衣柜里。” 金今被他说得汗毛立起,眼睛控制不住地往衣柜看去,而地上,她总是幻想出一地的鲜红,那该是多么恐怖的场景。 “租客是两名女性,听说凶手还将其中的一具尸体…”“你别说了!”金今及时打断顾凉喻的话,之前的几个月,她竟然都住在这样一座凶宅里,再想起,她觉得自己往后该有几个月的噩梦了。 “搬家吧,金今。”顾凉喻挑眉,之前这么多的铺垫,就是为了这一句,而金今,早就没了方才果断拒绝的那股勇气。 “现在…太晚了。”金今试图寻找…至少她自己能信服的理由来拖延。“带上衣服就可以走,我家里什么都有。”顾凉喻拉住金今的手臂,将她往外拖。 “衣服,我收拾衣服。”金今感觉抓住房间的门把。“哦,其实衣服也不用带,我家也有。”顾凉喻狡猾地笑,伸手捞过金今茶几上的背包,拖着她这样一个大活人离开。 午夜时分,孤男寡女,要是被母亲知道了,金今打了个颤…这件事必须要当做最高机密来严守,她忽然觉得自己…前途堪忧。 车子缓缓驶进某小区,这一片金今还真没来过,抬头目测,大概十几层的高度,整个小区有极大一片的面积,却只有三栋房子,相隔得也很远,中间一排排的郁郁葱葱投射下树影,还有大片反光的,约莫是小湖。 金今发现电梯竟然是半透明的,将楼下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颇有些一览众山小的感觉。波光粼粼的湖面泛着晶莹,越是升得高,看着越是漂亮。 金今有些拘束,顾凉喻的家对于她来说,到底是个陌生的地方。客厅里灯光明亮,金今踩着褐色的地毯,走得小心翼翼。 “要不要参观一下?”顾凉喻显示出主人家的热情。金今在沙发上坐下,已经没有什么精力,就觉得脑子浑浑噩噩,似乎困极了,到底已经过了两点,她是动都不想都一下。 顾凉喻看着她睡眼蒙蒙的样子,笑着拍拍她的脑袋:“那就早点睡。你的房间是右转第一间。”金今在房间里半晌,最后还是问出口:“顾凉喻,你说有衣服的,衣服呢?”她刚刚把几个柜子都找了一遍,里面空空荡荡,连双袜子都没有。 “有啊,在这。”顾凉喻递给她一套睡衣,金今展开来一看,这样的尺寸,明显是男人的:“顾凉喻,这是男人的睡衣。” “我家只有男人的睡衣。”顾凉喻无奈地耸耸肩,金今咬牙,这厮又忽悠她,什么衣服也有,有是有,可都是男装! 金今从对着镜子照了照,衣服裤子都大上不少,她只好将裤脚和衣袖都挽起小半截,样子滑稽。 金今这一宿说了不少好,半夜口渴,透过开出的那一小条缝,看了看外面,在一片幽暗里,只留着客厅一头那盏光线柔和的橘色小灯。 金今摸索着向厨房走去,突然客厅的灯亮起来,金今吓了一跳,顾凉喻站在楼梯口,手还放在开关上,看到金今这副模样,嘴几乎扯到耳根:“金今,这套睡衣刚刚好啊。”明显的嘲笑。 金今看着同样大小的衣服在顾凉喻身上被演绎得风流倜傥,而自己的小丑模样,想着都生气,还不是他害的,连拿身衣服的时间都不给她。 卷起的裤脚总是滑下来,金今几次被绊到,顾凉喻忍不住笑:“你的腿这么短?”金今面上绯红,在灯光下无所遁形。一手提着裤脚,一手拿着茶杯,小跑着钻进房间,中途又绊了一次,背影相当狼狈。 顾凉喻乐不可支,房间里传来一声闷响,伴着叫喊,顾凉喻几步过去开了门,只见到金今趴在地上,听到开门的声响,眼睛往上看了看,发现顾凉喻站在门口。 “摔倒了?”顾凉喻在她面前蹲下,伸手想要去拉她,金今却瞬间用手捂住脑袋。脸上滚烫,她已经小心再小心了,可还是摔跤了。 “起来吧。”顾凉喻拍拍她的手臂。金今磨蹭着半晌才站起来。“疼不疼?”顾凉喻看着她扭过身子,试图背对着他,知道她这样害羞的性子,大概早就到丢人的极限了。 “不疼不疼,你出去吧。”金今躲过顾凉喻伸过来的手,催促道。顾凉喻摇头,似是安慰:“明天就去买女式的。”金今只觉得自己脑袋要冒烟了。 睡得太晚,早上自然也不会起得太早,当金今美美地睡到自然醒,已经过了十二点。她一时还没有适应搬家这个事实,披头散发揉着眼就跑到客厅里。 等发现客厅大了不止一倍才恍然,这是顾凉喻的家。门口响起开锁声,顾凉喻推门进来,看见几乎是蓬头垢面的金今目瞪口呆地立在客厅中央。 “醒了?”顾凉喻神色平静,丝毫没有惊讶,将手里的行李放在一边,“我帮你把衣服带过来了。”他是想去买新的,可是他…不好意思一个人去买女士内衣裤。 拉开行李箱,里面果然是自己的衣物,叠得还很整齐,只是…这些内衣裤…金今睡了一整个晚上才平静下来的血气又冲上头顶。“谢谢。”别扭地道了谢,拿着东西就走。 金今往柜子里放东西,顾凉喻却是靠在一边悠闲地寻金今开心:“金今,你怎么才这么一点衣服,你们女孩子不是很喜欢买衣服吗?” “够穿就好了。”金今将衣服挂起来,自从来了本城,还是第一次拿工资的时候,去添过几件衣服,这样看起来,确实很少。 “女生也有四角的吗?”顾凉喻带着满腹疑问,态度诚恳,可谓是不耻下问。走近些,突然觉得人真是神奇的动物,脸可以红得这么快,像金今,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她的脸上已经殷红一片。 金今捏着手里的内裤,抬眼看了看脑袋上方的顾凉喻,他的面上隐隐浮动着两个字——流氓。“我没见过前扣的。”顾凉喻拿起从金今手里掉下的文胸,越加好奇。 金今把手里的东西往床上一丢,站起身与顾凉喻对视,眼睛迷得小小,嘴巴微微撅起,顾凉喻的眼里却是不解,不明白金今的火气从何而来。 “出去。”金今坚信,他再站在这里,自己一定会疯掉。推着他的背试图把他从房间里彻底清除出去。 “金今,你就是这么感激我的?”金今力气太小,顾凉喻纹丝不动,嘴里还吐着调侃,金今心底已然抓狂,嘴唇气得发抖,眼神愈加楚楚可怜。 顾凉喻心满意足,背着手从金今房里退出来,还极为善解人意地将房门合上。金今睨了一眼包里剩下的一些内衣裤,再想到顾凉喻忽闪忽闪的笑眼,扑到床上用枕头将脑袋埋起来。 送外卖的刚刚离开,“吃饭吧。”顾凉喻将精致的饭盒一个个地打开,扫了一眼刚刚将东西都整理妥当,拖沓着步子出来的金今,小脸上恹恹的。 金今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女装端端正正地穿在她的身上,可是顾凉喻就是觉得那是那身大得仿佛苍蝇套豆壳似的睡衣更适合她,更能衬出她娇小玲珑的身形。 顾凉喻的餐桌上放了几份报纸,金今迫不及待地拿起一份,从头版到娱乐版,经济版栽倒社会版,一点她和顾凉喻的绯闻都没有。又拿了一份翻找,同样半点没提。 “先吃饭。”顾凉喻抽走她手上的报纸,金今诧异:“你真的封锁消息了?”带着不可抑制的欣喜。 “哦…”顾凉喻扬起笑,邪气四溢,“怎么?后悔了?”金今也不理会他的取笑,一扫方才颓废的模样,脸上浮出轻松的笑,仿佛舒了一口气。顾凉喻突地生出一股不快,和她的快乐截然相反。 29、顾凉喻,这些漫画 “金今, 我妈让我们回家吃饭。”顾凉喻心情欠佳, 便食欲不振,干脆放下筷子,目光炯炯地看着金今, 托着下巴。 “恩?”金今嘴里鼓鼓的含着饭,眼睛瞪得滚圆, 那种吃惊让顾凉喻的心情变得愉悦。“我和她说了…我们同居的事情。”顾凉喻似在陈述事实,一字一句都带着轻松。 金今赶紧捂住嘴挡下几乎要喷出口的饭, 眼里那种控诉的表情让顾凉喻的心情从阴直接转晴, 嘴角还挂上了笑,带着丝丝阴谋得逞的狡黠。 同居已成事实,金今迅速从顾凉喻那里拿到了钥匙。顾凉喻有事出了门, 说好晚上接她回顾家大宅吃饭。 临走前丢下一句话, 让她好好熟悉一下住处。可是顾凉喻那口气,说夸张些, 就好像她会在这里一直呆到老死似的。 房子是复式结构, 上面有一个巨大的天台,摆放着高矮不一,形形色色的…菊花?已经过了开放的季节,只剩下一片绿叶,金今不知道她猜得对不对。 二层除了天台便是书房。金今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书房, 里面一排排的书架几乎让她有了走进图书馆的错觉。 木质的书架上摆满了书。金今随意抽了一本,是漫画——《哆啦a梦》。她小时候也看过,忍不住抿起笑, 她是没想到,顾凉喻也会看漫画。 仔细地打量一遍,书架上放的,竟然全部都是漫画,各色各样,有她熟悉的,也有她听都没有听说过的。每一套都是按着顺序排列得整整齐齐。 第二排中间的位置放着一套《乱马二分之一》,她觉得无比熟悉,周映的那套正端端正正地列在她的书架上。 这一排其他书都还很新,而这一套,似乎被翻得多了,封面有些陈旧。她抽出第一本,半倚着书架打算重温一下。 刚翻了几页,掉出一张纸片,金今捡起来看了看,微微褪去的粉色,右下角是一只卡通猫,很可爱的便签纸。 上面的话却让金今愣了愣。“如果我是乱马该有多好。”笔记娟秀而工整,她见过顾凉喻的笔迹,虽然漂亮,可是张牙舞爪的,很潦草,一比较还真不太像。金今轻笑,觉得这话有些天真。 将纸条夹回书里,这么多漫画,她有些兴奋。走到第三排架子前,上面放着《水果篮子》,这套书,她一直没有机会看完。 去抽最后一本,却带出了与它挨着的另一套书的第一本。金今赶紧捡起来看了看,幸好没有折到角,地上又躺着一张纸片,同样的粉色和角落里慵懒的小猫——“我不是无道纱罗!”金今蹙眉,翻到封面,《天使禁猎区》?她好像没有看过,便将纸条夹回去。 金今看得很专注,甚至连顾凉喻回来都没有注意,他推门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金今盘腿靠着书架,浓密的睫毛一眨一眨。 “在看什么?”顾凉喻突然出声,金今吓了一跳:“你回来了。”“《棒球英豪》?好看吗?”顾凉喻拿过她手里的书。 “你没看过?”金今反问。“我不看漫画。”顾凉喻耸耸肩。“那你怎么会有这么多漫画?”金今诧异。 顾凉喻目光转向书架,伸手拂过一排书:“不是我的,我只是负责保管。”动作很轻,突然转开话题,“快去换衣服,我妈来电话催了。”金今才想起,今天又要见家长…什么好奇心瞬间都溺死在懊恼里。 金今和顾凉喻的上班时间不一样,加之金今不喜欢顾凉喻所谓的专车接送,她上班依旧是公交车和地铁,只是出发地变了,路线也要做相应的变动而已。 两个人说是同居,相处的方式却更像合租的租客。顾凉喻从来不牵她的手,也不会有拥抱或是更进一步的举动,大不了是两人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金今。”顾辛严突然从身后冒出来,金今缩了缩肩膀。陶映又多了一个男性助理,而唐斌的态度分明是要架空她,就像上周,陶映加盟了一部新剧,要在外地拍摄近三个月,并没有带上她。 金今又回到了在助理办公室和赵丽一起聊八卦度日的生活里。这段时间,她真是闲得慌。顾辛严从头到脚打量她,又从左到右再看了一遍。“我有什么好看的?”金今几乎想伸手挡着脸。 “给你的礼物。”顾辛严发现金今红了脸,笑起来,从口袋里掏出一串红红绿绿的手链,雕刻倒是精致,只是这个材质,比木头重,又比石头轻。 “哦,什么东西?”金今很喜欢,翻来覆去地研究。“好东西。”顾辛严笑容不改,“当地部落的人说这是护身符,带上看看。” 金今不疑有他,干脆地窜进手里,拉紧系线,大小刚好:“谢谢你。”金今笑得眯起眼,顾辛严有一刻的分神,掩饰得极好,面上瞬间又是阳光的笑。 “听说你和我大哥在一起了?”顾辛严问得直截了当,倒是金今意外:“哦,你听谁说的?”这件事是秘密中的秘密。 “大伯母。”原来是顾凉喻的母亲,金今出了口气,瞬即又不好意思。“金今,这也太快了,我不过去了非洲一个月,你都变成我大嫂了。”顾辛严撇撇嘴,似乎不太能接受她的身份转变得这样快。 “哦…”金今其实也是云里雾里,她唯一的记忆就是顾凉喻是如何通过坑蒙拐骗种种手段将两人的关系升级为交往中的。 “你们…住在一起了?”顾辛严这话带着大大的疑问,似乎很有些兴趣。金今硬邦邦地点了点头。“一个房间?”顾辛严再接再厉,将问题越加深入。 金今咬牙瞪他:“你别乱说…”顾辛严笑得露出一口白牙:“金今,你是不是很喜欢我大哥?”话里听不出是揶揄还是询问。 “没有。”金今鼓起小脸,声音轻柔却干脆,“怎么这么问?”“你没发现,你说话的语气越来越像我大哥了吗?”顾辛严用手肘捅捅她。 “哪里像了?”她说话向来没有中气,轻轻软软,而顾凉喻,低沉的声音里总是含着十足的把握,而和她说话,更是带着调侃。 “哦。”顾辛严学着金今的口气,“我大哥最喜欢说这个字。”金今惊醒,最近几天她确实很喜欢用到这个字,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潜移默化… “我也一直喜欢用这个字。”金今小声嘟哝。顾辛严笑着捏了捏她涨红的脸:“从前的金今可老实了,现在都学会狡辩了,果然被我大哥带坏了。” “下班了?”顾凉喻从楼梯间里晃出来,瞧见对金今动手动脚的顾辛严和小脸微垂的金今,出声打断两人的交流。 顾辛严身体往后一靠,笑着同顾凉喻打招呼:“大哥。”“辛严,什么时候回来的?”顾凉喻看着关心他,却是第一时间将金今往身边一拉,与顾辛严保持一定距离。 “昨天刚下飞机,就被我妈拎去大伯家吃饭,还听大伯母滔滔不绝的说你和金今的事情。”顾辛严苦恼地抚着额头,玩笑似的抱怨,“大哥,你下手也太快了。” “不算太快。”顾凉喻看了看金今,她正玩着手腕上的一串手链,“要是金今配合我,还会快得多。”大言不惭,炫耀的意味明显。 “走吧。”顾凉喻手熟练地圈上金今的肩膀,仿佛再自然不过,可也只有她知道,平时他从来不会有亲昵的举动。 金今做贼似的左顾右盼小半会儿,确认没人才放下心,催促顾凉喻:“走吧走吧,快点。”自己也打算快点离开。 顾凉喻眉头拧起,她这副唯恐暴露的模样,让他不大爽快。站在原地不肯离开,金今被他抓着肩膀,也是寸步难行。 “不走吗?”金今急了,再过几分钟,就是大波人群下班的高峰期了。顾辛严笑得贼兮兮的,似乎痛快在心里。顾凉喻抿着唇,表情停定格在笑又不笑,率先抬脚离开,还不忘拉住金今的手腕。 “辛严送的?”金今仍在把玩着手里的手链,顾凉喻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极快地捋下那串手链。金今反应不及,手链已经在他面前端详。 “知道这是什么吗?”顾凉喻勾了嘴角,睨着她。“顾辛严不肯告诉我。”金今诚实地回答。“人骨头。”这两个字瞬间秒杀了金今的对它的喜爱。 “人骨头?”金今讶然,“你骗我。”“哦,那你戴着。”顾凉喻将手链递还给她。金今不敢接。“怎么会有人用人骨头做手连?”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说实话,她还是很喜欢这窜手链的。 “非洲有食人部落,自然有人骨头。”顾凉喻说得坦然,让金今察觉不到一丝欺骗,“用人骨头做的手链倒是很稀罕,你戴着吧。”顾凉喻示意她戴上。 金今哪里还敢,躲躲闪闪不肯接:“我不要了!”天天戴着一串人骨头,她有不是变态。顾凉喻似乎很无奈:“那我帮你收着。”最后微挑的声线透露出他当下的好心情,只是金今毫无察觉。 “金今,想不想做伴娘?”顾凉喻突然问起。“伴娘?给谁做伴娘?”金今好奇,说起伴娘,她这一把年纪还真么当过伴娘,当年大表姐结婚,她不幸正在高三,连喜酒都没喝到,更别提做伴娘了。 “我朋友结婚。”顾凉喻笑着提醒,“就是上次你在车上见过的那个一惊一乍的男人。”金今想起来,那个让她惊艳的漂亮男人,她记得前一阵他还在杂志上公开过恋情,赵丽说他是本城的风流之最。 “陆方淮?”她轻声询问。“哦,你知道他?”顾凉喻意外,她向来是一问三不知的。“听说是本城…最出名的…花花公子。”金今看着顾凉喻的表情,说得轻而慢,生怕他不高兴。 顾凉喻却是笑意愈浓:“没错,不过现在已经洗心革面了。”继而着看向金今,笑里带着诡异,“也该让他们见见我的女朋友。”女朋友三个字加了重音,金今不解,顾凉喻却是一脸得意。 30、金今,我喝多了 “这双会不会太高了。”金今苦着小脸同造型师商量。在她极少数几双高跟里, 都是坡跟为主, 高度也不过三五公分。这一双,不仅超过七公分,还是能扎破气球的丁跟。 “还没到三寸就嫌高, 你到底是不是女人?”稍显娘气的造型师极度抓狂,这丫头裹胸的显暴露, 朋克发型又嫌前卫,现在九公分的高跟鞋还嫌高。他给多少巨星造过型, 手下又有多少经典形象! 金今不敢再说话, 拉了拉随时都可能滑下肩头的裙带,还是单肩的,真是别扭得要命。外面一条斜肩的皮草, 金今几乎认不出镜子里的自己。 “顾少觉得怎么样?”造型师见顾凉喻走进来, 立刻笑脸盈盈,收起方才对着金今时的那一脸凶神恶煞的伪夜叉形象。 “哦, 金今, 很漂亮。”顾凉喻大大方方的称赞让金今的薄脸皮红了。“顾少稍等,还有一条绸带就弄好了。”“我来吧。”他从造型师手里接过,亲自替她系上。 顾凉喻的双手环过她的脖子,金今甚至能嗅到他身上独有的那种甜甜的糖果味。她从来没有在男人身上嗅到过这样的味道。 “在想什么?”顾凉喻看出金今在发呆,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没有。”金今心虚地低下头, 刚刚将视线一直落在他的下巴上,不知有没有被他发现。 “金今,你是伴娘, 又不是新娘,怎么这么紧张?”顾凉喻调侃。金今从来没有参加过所谓名流的婚礼,这样大的阵仗,她也只是在电视上见过。 将金今领进门,里面已经有不少人,清一色的女人,各色礼服让她眼花缭乱。“好好学习。”顾凉喻凑到她耳边。金今被这么多人猛一盯住,躲闪着红了脸。 “我要去新郎那边。”顾凉喻拍拍她的脑袋,心情极度欢愉,“要是饿了,手袋里放了吃的。”金今虽然有些害怕,还是乖乖地点了头。 正中那个穿着一身红色繁复古装的就是今天的新娘,她身边坐着乔珊和另一个女人。金今想过去打招呼,可是却脚步凝滞,有些不敢。 她能感受到几人时而抛过来的注视,如芒刺在背,很不自在,只能尽量寻些事情做。新娘子很漂亮,一身凤冠霞帔,金今整理她的衣摆,却被她肆无忌惮的眼神看得低下头。 金今隐约觉得她们像是不太喜欢她。可是第一次见面,这样的情绪似乎有些无缘无故,不过好在也并没有刻意刁难她,只是没有人和她说话,仿佛被孤立了。 前面新郎接新娘上轿,顾凉喻在人群里搜索遍了,也没有见到那个娇小的人影,一直寻到里面,才看见金今独自一人躲在房间里:“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你来了呀。”金今有些激动,暗淡的眼神瞬间有了光亮。“不过是几个小时没见,这么想我?”顾凉喻挨着她坐下,敲了敲她的额头,带着调侃,似乎心情颇佳。 “恩。”她声音很轻,可是绝对是发自内心,她承认,真的没有哪一刻这么想念过顾凉喻,如果他在,至少有人和她说说话,尽管大部分时间顾凉喻都是以调侃她为乐趣。 顾凉喻笑起来:“金今,难得听你说一句实话。”金今无语,突然就后悔了,让他这么得意… “我要跟你一辆车。”楚然拉住金今将要关上的副座门。顾凉喻拧眉:“这辆车只有两座。”“没关系,我跟小姑娘挤一挤,是不是啊小姑娘?”楚然冲金今眨眨眼,金今皱着小脸摇头,完全不给他面子。 “看到了?金今不想和你挤,现在马上回自己车上去。”顾凉喻靠过来伸手覆在金今的手上,一用力,将车门关上,脚下油门半踩,车子径直出去,扬起的灰尘让楚然深刻地明白了什么叫一鼻子灰。 “一会儿可能有不少人找你说话,你别理他们就行。”顾凉喻交代,“尤其是刚刚那个人,你就当他不存在。” “哦,”金今应和着顾凉喻的交代,“他是你的朋友?”“发小。”顾凉喻表情不变,“待会儿伴娘可能要代酒。” 金今霍地瞪圆了眼,她那酒量,差得前无古人,估计也是后无来者。“我酒量很浅的。”“所以待会儿要喝酒你别主动去接,实在不行我也会给你挡。”顾凉喻伸手敲了敲金今的额头,“记住了?” 她捂住额头,小声控诉:“记住了,别老敲我的头。”最近他特别喜欢这个动作。顾凉喻看着她的可爱表情,忍不住又伸手敲了敲。金今没想到这厮会得寸进尺,咬着嘴唇敢怒不敢言。 金今紧紧地挨着顾凉喻,还下意识地往他身后躲了躲,她是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投来好奇的目光。“顾凉喻,让我和小姑娘说两句话呗。表达一下我的崇拜之情。”刚刚那个男人突然冒出来。金今不得不感叹顾凉喻的朋友果然也和他一样的…神出鬼没。 “你没看到你吓到金今了吗?”楚然发现金今整个人都躲在顾凉喻背后,看着他的眼神,仿佛是遇到狮子的兔子。 楚然忧郁了,他这张迷倒万千少女的俊美脸庞,竟然把金今吓成这样。无论是身还是心,都受到了莫大的打击,黯然离开。 终于到了敬酒这个重头戏。金今被顾凉喻拉着走在一群人后面,其实新郎新娘都是爽快人,一开始根本没有找人代喝的意思。 不过酒过三巡,新郎的酒量或许酒量差一些,又或许一个劲地替新娘挡酒,有了微酣的迹象。而新娘笑容依旧,口齿清晰。 中间几桌都是年轻人,起哄自然比长辈们那儿起劲,加之陆方淮平日里作风比较横,众人都是忌讳他三分,当下寻到了正当理由报复,自然是不遗余力的。 几个伴郎都忙着替陆方淮挡酒,顾凉喻也是自顾不暇,偷偷地对金今道:“开溜。”“不好吧。”让她丢下这个烂摊子? “快点。”顾凉喻眉头一拧,表情凶巴巴的,推了她一把,趁着人多,她走开也不会有太多人注意。走了几步还有些犹豫,回头见顾凉喻对她挥挥手。 金今从里面出来,觉得脚疼得厉害,幸好走廊上铺着地毯,她脱了高跟鞋赤着脚蹲在地上。 走廊尽头是洗手间,有人从她面前经过,金今低着头,只看清一双脚从她前面经过,赤脚?她顺着往上看。 是个女人,手里提着一双高跟鞋,白色长裙垂到脚踝。金今记得她,当时就坐在新娘身边。女人也退回几步,弯腰打量她,眼睛也停留在她放在一边的鞋子上。 女人面色微红,似有酣意,眼睛眯起:“是你啊。”“你认得我?”金今轻着声音。“顾凉喻的女朋友。”接着眉头一折,表情显得奇怪,不等金今回答,质疑地问了一遍,“你真的是顾凉喻的女朋友?”“恩。”金今被她问红了脸。 “你怎么这么容易脸红。”女人嘿嘿一笑,“顾凉喻的脸皮可是铜墙铁壁厚的很。”金今嘴角染上了笑,从自身经验出发,很赞同她的话。 顾凉喻好不容易脱身,已是喝得有些多了,厚颜如他,竟然也难得泛起一层红晕。这偌大一层,却找不到金今。 乔珊靠着转角,看到顾凉喻走过来:“喝多了?”“还好。”顾凉喻保持着绅士的笑,忍了又忍,最后还是问:“你看到金今了吗?” 乔珊扬起一抹笑,指了指走廊:“在里面。”顾凉喻果然看到金今在不远处,谢也没留下一句,大步向她走去。 女人同金今挥挥手,步子有些摇晃,正好撞上来势汹汹的顾凉喻。女人蹙眉,嘴巴一歪:“顾凉喻,你是青蛙吗?眼睛长头顶上了?!” “苏绒,就你这一滴醉的酒量,还敢喝酒,待会儿醉的厉害可别耍酒疯。”顾凉喻对苏绒从来不客气,两人的梁子大约是从刑湛那里结下的。 苏绒气得磨牙,指着一边的金今:“小姑娘配你就是鲜花插在牛粪上!”“金今乐意,我们周瑜打黄盖。”顾凉喻挑眉,舌头都有些打结的苏绒完全不是对手,气愤离开。 “你也跑出来了?”金今面上是极为诧异的神色,要是伴郎伴娘团像他们俩这样一个个溜走,那新郎新娘不就成了光杆司令。 “哦,不差我一个。”顾凉喻毫无愧疚,揉了揉太阳穴,似乎头疼无比。“你喝多了?”金今嗅到浓郁的酒气扑面而来。 “哦,喝多了。”顾凉喻眯着眼,大方地承认,小声抱怨,“嘴巴很苦。”顾凉喻这样同他说话,绝对是头一遭的事情,那语气那神态,都像极了撒娇的小孩。 金今轻笑,从包里掏出糖果递给他。顾凉喻半天没有撕开糖纸,有些郁闷。她当下肯定,这人是真的喝多了,连撕开的齿痕都寻不到,替他剥了一颗。或是嘴里边甜了,顾凉喻勾起笑。 “我们回家吧。”顾凉喻对金今眨眨眼,眸子里是异于平日的晶亮,还有一丝狡黠。“还没结束呢。”金今觉得这样太不仗义了,虽然她已经临阵脱逃了一次。 “一个孟z澜比我们一群伴郎都强。”顾凉喻挥挥手,金今被他拉着往外走。金今现下放松了,脚疼袭来,她是寸步难行。 “疼?”顾凉喻一眼看穿,“没穿习惯。”金今咬着牙走了两步。顾凉喻见她这么痛苦,诡异地勾出一记笑,金今将将发觉不对,就被他拦腰抱起。 金今捂住嘴,掩下惊叫。她记得顾凉喻平日里是极少与她肢体接触的。“搂着脖子。”醉了的顾凉喻耐心也不如清醒时分。 金今犹豫着,顾凉喻将她托了托,金今为了稳住身体,忙圈住顾凉喻的脖子。顾凉喻面上愉悦,扬起几分笑,一步步顺着楼梯往下走。 苏绒陪着乔珊靠在那里,直到两人走远。苏绒脑袋微微一歪:“乔珊,你喜欢顾凉喻。”百分之百肯定的问题。乔珊忽地笑起来,低头转着小指上的尾戒:“苏绒,你醉了。” 31、顾凉喻,我还有事 “顾凉喻, 喝下去醒醒酒。”金今看着坐在沙发上的顾凉喻盯着茶几发呆。“什么东西?”他抿了一口, 眉头皱成一团。“醋加白糖。”金今只记得这个醒酒的偏方。 顾凉喻见金今眨巴着眼期待地看着他,眉头又拧了拧,牙一咬, 将整一杯都灌下肚子,醋的酸味几乎涩进压根里。 金今轻轻一笑, 顾凉喻难得这么配合。仰起脸却发现他目光如炬,直溜溜地盯着自己。直看得她躲闪。 伸手挡着脸, 嘟哝一句:“看什么呢。”哪知顾凉喻突如其来的拥抱, 将她圈进怀里,铺面而来的酒气混合着糖果的香味,让金今的脑子空白了片刻。 “金今…”顾凉喻声音很轻很低沉, 只是两个字, 金今甚至能感觉出他言语间的矛盾和无力,“金今…”金今第一次没有害羞地推拒, 就这样安静地让他抱着, 任由他一遍一遍地喃喃地重复这两个字。 后面金今不大记得清了,可能是她睡着了,顾凉喻抱她回的房间,总之她早上醒来的地点是自己的床上。 “金今,想什么呢?”赵丽的声音突然响起, 金今回神,发现水已经从被子里满出来,她竟然没有觉察到烫。 “没有, 就是没睡够。”今非昔比,金今说起谎来,已不像从前那么容易看穿了。“这两天你都说睡不够,难道你晚上兼职做超级英雄惩奸除恶吗?”赵丽调侃。 金今微窘,赵丽却不再追问下去,突然兴致勃勃地提起:“金今,今天晚上我家肖肖在体育馆开个唱,我手里有票,去不去?前排座哦。” “好啊。”金今点点头,其实早上顾凉喻就和她说过今天晚上一起去看演唱会。可是自从那晚上的拥抱之后,顾凉喻那种很深很沉的情绪第一次浮上表面,她面对顾凉喻的时候,竟然有了害怕的感觉。 两个人相处,一向是顾凉喻对她了如指掌,而她对顾凉喻一无所知。她对顾凉喻没有什么非分之想,所以当下的状态于他于她都好,如果顾凉喻要向她展示自己的真心…她有些不敢去想。 “金今?”顾凉喻有些意外,这几天金今都没有主动和他说过话,就算他挑起话头,她也只是恩恩哈哈的。他以为金今是因为那天晚上的事情害羞了。 “顾凉喻,今天晚上有同事过生日,演唱会我去不了了。”金今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平的,用来掩盖心虚。 “哦,知道了。”顾凉喻淡淡地回答,没有多问,金今迫不及待地挂了电话,从厕所的隔间里走出来,却看见有人背对着她在洗手。 约莫是极少说谎的关系,她看见有人,心又虚了。走进水池想要假装洗手却看清那人是乔珊。 “你好。”对方是自己认识的人,金今觉得越加不安,忙和她打招呼。乔珊面容冷艳,勾起一抹笑,对她点点头,转身优雅地走出去。 金今对着镜子鼓着脸,用手拍了拍,双颊微红,她果然还不是说谎的老手,要是面对面,恐怕就要被揭穿了。 “金今,你怎么什么都不带?”赵丽用审视怪物的目光看着她。“要带什么?”金今长这么大还没有看过现场版演唱会,最多是电视转播。 赵丽从她那只看着不大却能装下东西无数的帆布包里掏出演唱会必备用品。从荧光棒鼓掌拍到手灯相机,还有几瓶矿泉水,一一展示金今看。 “带这么多水干什么?”金今不解,“待会儿要大声尖叫,能不渴吗?!”赵丽将拉上拉链,小手一挥,领着金今向体育馆进发。 体育馆门口人山人海,有贩卖荧光棒,手灯等等的小贩,也有倒卖票的黄牛,最多的自然是粉丝了。赵丽不屑地看着那些买东西的小姑娘:“临时抱佛脚,一看就不专业。”金今无语,要这么专业干什么… “前面人太多了,我们走后面的员工通道。”赵丽看了一眼排队入场的庞大队伍。金今辶耍热荒艽釉惫ねu澜ィ腔挂备墒裁矗 天色尚早,还没开始检票,赵丽不愧是在红娱混迹了几年的老人家,两人大摇大摆地从员工通道进去,不仅没人阻拦,一路还有不少熟人打招呼,更有好心要带她们参观后台的。 舞台巨大,布置也很豪华,参观了一圈,两人挑着前面的位置坐下,歌迷也陆陆续续地开始进场。 夜幕已至,舞台上灯光闪烁,看着越加绚丽。任瑞肖是以演员的身份出道,红起来才出的唱片,不过声线很好,在歌坛也占了一定位置,以每年一张唱片的速度稳步前进。 开场是他最经典的一首歌——《空想》,这首歌但凡他的歌迷都知道,一时整个现场会唱的都跟着唱,金今讶然,没想到才开场,就是这样壮观的景象。 赵丽也跟着唱,几乎忘我,金今估计全场就自己这一个伪歌迷在这里滥竽充数。她身边坐着三个小女生,春末的夜还是很冷,可是她们只穿着吊带和超短裙,每人胸口一个字,正好拼成任瑞肖的名字。 一边尖叫一边挥动手里的鼓掌拍,金今觉得再这样下去,她要聋了。两人一人端着一瓶水,赵丽喊得累了就灌一口,到后来金今那一瓶才喝了一口,赵丽已然开了第三瓶… 赵丽估摸是水喝多了,本是不想错过任何镜头,奈何三急是无法违抗的生理现象,只能挥泪向厕所奔去,还不忘交代金今认真看,回来和她细说。 赵丽过了许久才回来,嘟嘟囔囔地说厕所那队伍长得,害她错过了两首歌,又神神秘秘地凑过头:“金今,我刚刚去后台借厕所,听他们说,顾总也来了。” “顾凉喻?”金今脱口而出,最近直呼其名惯了。“金今,直呼顾总大名啊。”赵丽眼一瞪,“说在二层的贵宾间。” 金今轻笑,她以为他不会来了。“听说和乔珊一起来的。”赵丽不明情况继续八卦,“我觉得我家肖肖就是个幌子,顾总分明是用我家肖肖引开媒体的注意力,用以掩盖他和乔珊在一起的事实。” 金今抬头看了二层一眼,上面是一个个包间,完全看不清里面的情况。“听说上面的视角特别好,可是那票也特别贵。”赵丽也顺着金今的视线看上去,一个劲儿地感叹。 后半场在赵丽的怂恿下,金今也是喊了几声,还没出声脸就红了,被赵丽好好地嘲笑一番。而金今,觉得很尽兴。 “这么晚了。”赵丽看了看表,快十二点,“金今,你住哪儿,远不远?不然就住我家得了。”赵丽租住的房子就在这附近,完全占有地理优势。 金今内心挣扎,正要答应,手机却响起来,顾凉喻的名字赫然在目,赵丽见她发了愣,扑过来想看看是谁,金今赶紧接听起来放在耳边,赵丽贼呼呼的一笑。 “往前二十米,我在这里等你。”金今还没开口,那头就挂了电话,不过几秒钟。赵丽八卦之心又起:“是不是男朋友?” “我家也挺近的。”金今对她笑了笑,“再见。”赵丽没挖到八卦小有失望,不过瞬间又被对演唱会的回味所淹没,爽快地挥挥手走人,两人的方向一南一北。 顾凉喻靠在车门上,看着金今一步步走近,表情不变,直到她一声不吭地拉开副座的门,顾凉喻也只是扫了她一眼。 两人都没有开口,金今转开头看着窗外倒退的路灯和树。“金今,我说过,你不适合说谎。”像是无形的对峙,最后还是顾凉喻开了口。 金今扭回头,眸子里的的确确闪烁着惭愧,她成功地骗过顾凉喻,最后却还被抓包,事实告诉她,她真的不适合说谎。虽然顾凉喻从前也不止一次地提过这句话,可是,这一次她是终于信了。 “你不想和我一起去看演唱会,可以直说。”顾凉喻勾起笑,仿佛不很在意,却突然垂下嘴角,“用不着寻别的借口。” 金今垂着头,像是默认。顾凉喻觉得自己有些可笑,他一直在自说自话。车里又恢复了之前的安静,而两人间的沉默气氛一直保持到金今进房门的前一刻。 顾凉喻不知道他心里怎么会生出这样的情绪,不愉快,不爽快,不痛快…不甘心。“同样是去,为什么不愿意和我一起。”有最好的包间,最佳的视角,最周到的服务,为什么宁愿挤在人群里,也不愿意和他一起,甚至还要为此说谎。 “早点睡吧。”许久没有听到回答,顾凉喻声音冷下来,淡淡地抛下这句话,转身进了房间。金今握着门把的手抓得更紧。 金今依旧保持着睡眼朦胧的状态,走进办公室就见到小助理们围成一团,这表明她们正在热烈地讨论着某一个…八卦。 小助理们都很有众乐乐的精神,见金今来了,就把她拉进圈子里。“金今,看你没精打采的,来来来,听听八卦充充电。”赵丽毫不手下留情地拍她的背,金今险些一口血吐出来。 目光落在当中的报纸上,新光晨报?再赵丽的培养下,她俨然是阅读八卦报纸杂志无数,可是这一份,没有听说过。首页上头条新闻里的两位主角她倒是认识——顾凉喻和乔珊。 长长的回廊,两人半靠着墙面对面,从动作到眼神都极为相似,标题称两人貌合神更合。“我就说我家肖肖不过是个挡箭牌了。看看这两个人,叫什么来着,情侣相。”赵丽说得有板有眼,得到大部分人同意。 “前一阵在影视城拍的那宋代剧,就是乔珊演的那个,有消息说杀青仪式上,顾少的女朋友曝光了,不是乔珊。这么多记者,连张照片都没拍出来。”有人插嘴,驳回赵丽妄下的论断,很遗憾很懊恼的口气。 “真的?”众人的话题又被拉歪了,金今低头又看了看躺在那里被人冷落的报纸,两人都是交握的双手,金今甚至觉得连小指上那一星半点的光芒都这么相似。 32、金今,你看到的 “金今, 南北广场新开了一家烤肉店, 这一周都是半价,我们打算去搓一顿,你去不去?”赵丽一边整理背包, 一边庆哼着小曲,轻轻松松又是一天。 “我不去了, 家里还有事。”顾凉喻刚刚来了短信,要她下了班马上去地下车库找他, 不然就杀过来。 “哎, 算你没口福了。姐妹们,我们走。”赵丽领着大批女人浩浩荡荡地走了,办公室没了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响, 瞬间就冷清了。 顾凉喻靠着车门抽烟。地下停车场光线昏暗, 烟头的殷红一闪一闪。“挺快的。”往时金今都是慢吞吞的拖沓性子,今天却是比平时缩短了一半的时间。 在心里唾弃一声, 要不是他威胁说直接来办公室找她, 她哪里会被激发出如此的潜力。顾凉喻将一份报纸递给金今:“看过了?”就是那份新光晨报。 “恩,看过了。”金今点头,在顾凉喻面前,她尽量避免说谎,比之被揭穿的尴尬, 倒不如说实话。 不过她也没有想到顾凉喻会主动跟她提这件事情。“金今,你的表现怎么还是这么平静。”顾凉喻似乎很失望,可语气里满是揶揄。 看着金今已经染上惑色的眼神, 他无奈地摇头:“就我们现在的关系,我觉得有必要和你解释一下。” 金今依旧茫然。“金今,我不指望你对我拳打脚踢地质问,可是,你这样不上心的态度,很伤人。”顾凉喻眉头微蹙。 “那你解释吧。”金今被他尖锐的目光盯得没辙,顺着他的话。“楚然的女伴半途抛下他,就找我过去陪他。”顾凉喻嘴角微微扬起,透出心情好转的痕迹,“我是在走廊上遇到乔珊的,我们不在同一个包间。” “哦。”金今点点头,看着他已经抿了笑的脸,咬了咬唇,“你和乔珊…”她斟酌着这话该怎么问出口。 “只是朋友,普通朋友。”顾凉喻伸手敲敲她的额头,很肯定的回答。金今心头窜上一阵轻松。 她很想问他关于尾戒,可是…她不知道就自己和顾凉喻的关系,够不够资格去问。他们到底停留在哪个程度?连她这个当事人都不清楚。一切的发展,似乎只在顾凉喻的掌控之中。 金今尽量去淡忘那天晚上顾凉喻的拥抱和喃喃,也尽量不去想顾凉喻极少的绯闻,和乔珊的绯闻。而顾凉喻,又披上了神秘而毫不外露的面皮。 两个人的关系似乎又回到最佳的时候,还能坐在一起看电视,一起讨论错漏百出的古装剧。 黄金时段刚刚到,两人在沙发上各据一角,顾凉喻本是接了电话,可是说着说着,人就起身走远,金今转头看了他一眼,他站在落地窗前,只能看清侧面,眉头皱起再皱起,嘴角也是抿成直线。 “金今,我有事出去一下,不用等我。”顾凉喻表情严肃,拿了外套就匆匆出了门,金今来不及回头,门已经合上。 顾凉喻行事作风向来是有条不紊,而最近这段时间,她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和她呆久了,已经从她身上染去了拖沓的恶习。这会儿他匆匆忙忙的,看来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不过五分钟,门口响起敲门声,金今在这里住了这么些日子,从来没有窜门的,她和顾凉喻都有钥匙,今天晚上,是头一回听到有人敲门。 金今透过猫眼看见一身黑色夹克的顾辛严站在门口。好歹是半个熟人,硬要说也有一点亲戚关系,金今开了门。 顾辛严看着一身鹅黄睡衣的金今,愣了片刻。“我大哥呢?”他调整面上的表情,笑眯眯地晃进屋里。 “他刚刚出去了,你找他有事?”金今坚持基本的待客之道,可是家里没有茶叶,杂七杂八的饮料倒是一大堆,“你要喝什么?” 顾辛严随她一起进了厨房,看见柜子里满满的饮料吃惊不小:“哪来怎么多饮料?”顾凉喻可是一直只喝纯净水和酒。 “买来的。”金今被他猛地放大的嗓门吓了一跳,缩缩脖子老实地回答。具体该说是昨天她和顾凉喻一起从超市搬回来的。 “我哥喝这个?”顾辛严扫了红红绿绿的罐子。“顾凉喻比较喜欢冬瓜茶和西柚汁。”金今指着左边一堆各个牌子的西柚汁和绿茵茵的冬瓜茶。 顾辛严觉得不可思议,拿了一瓶西柚汁抿了一口,直摇头,味道怪怪的。顾辛严老神在在地往沙发上一坐,目光又在金今身上溜了一圈。 和他共处一室,金今很不自在,顾辛严嘿嘿一笑,将手里一直拎着的袋子抛给她,金今手忙脚乱地接住。 “换上,我带你出去玩。”他打了一记响指,将金今推进房间里。金今抬头看了一眼漆黑的房间,摸上开关的位置,上下左右都没有,才发现这个房间不是自己的。 顾凉喻的房间开关在另一侧,是灼热的白色灯光,与她房间里温暖的橙色灯光也不一样。房间摆设很简单。 金今掏出袋子里的衣服,黑色的卫衣和牛仔裤,胸口一个大大的骷髅让她龇牙。还有一顶黑色的帽子,衣服很大,像是…男装。 顾辛严看见金今依旧一身睡衣走出来:“怎么不换。”“我不想出去,而且为什么要穿成那样?”金今觉得不太对劲。 “快点,你要不换,我可就动手了。”顾辛严摩拳擦掌,笑着一步步走向金今。金今有些害怕了,扭头跑回顾凉喻房里把衣服换了。 开门时发现们背面挂着一幅画,黑白的素描,画工极好,金今一眼就能看出看来的男人就是顾凉喻本人,只是眉宇间稚气未脱,似乎十几岁的样子。 金今觉得画得很传神,从眉头的微拧到嘴角的轻抿都很传神,只是眼神有些忧郁,和如今的高深莫测很有些不同。左下角用铅笔轻轻地划了两个字母——jj。金今只是感叹作画人的化工精致,吸了口气,开门出去。 顾辛严见金今别别扭扭走出来。已经是最小号的男装,她穿在身上依旧嫌大,松垮垮的领口几乎要滑下肩头,金今时不时提一提。裤子也大,脚踝处折起老大一截,帽子把整张脸都盖住。 “把头发都弄到帽子里。”仔细看看,倒是有颓废少年的感觉,总的来说,还是比较中性的。顾辛严满意地帮她扶正帽子。 “我们要去哪儿?”金今小脸一皱,似乎不大情愿。“banker。”顾辛严面上贼兮兮一笑,金今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我不想去。”这大晚上的,她真的不太想出门,还是和半生不熟的顾辛严一起。况且让她穿成这样,顾辛严的面上的表情几乎就是诡计最真实的写照。 奈何顾辛严的力气大比她大得多,一把拖住她便摔门离开,金今连钥匙也没有带,只能对着关上的门哀叹。 不过九点,banker进进出出很热闹,金今极少到酒吧这些地方,头垂得很低,怯生生地跟在顾辛严的后面。如果不是她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家里钥匙也没带,她一定掉头就走。 门口两位门童声音清脆,几乎雌雄莫辩,金今不敢抬头去看他们的脸,只能从偏大的脚猜测两人都是男的。 顾辛严拉着金今一路顺畅地进去,金今一手压着帽檐,一手被顾辛严牵着手腕,被动地在人群里穿梭。 周身传来震耳的音乐,哄笑和调情的声音。金今被顾辛严拉着进了走廊,两旁都是包间,金今侧脸,却看见一对人靠在墙上….接吻。 她很震惊,不仅仅是他们的行为,更是他们的性别,那是两个男人!顾辛严回头正好见到她仿佛见了鬼的表情。 “没见过?”顾辛严调侃,金今庆幸走廊上的灯光不太明亮,掩去绯色蔓延至脖颈的丢人模样。 “没有。”她是没见过,从来没见过。“banker是本城最红的同性恋酒吧。”顾辛严直白地介绍,金今几乎无法接受。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金今言语间带着一丝责问,薄唇抿起,眉头也拧着。顾辛严没见过金今这样严肃的模样,可他了解金今的软性子,毫不在意,面上依旧挂着笑:“带你来见见世面。” 金今当下是又羞又恼,这人真是无聊透了,没事将她领到这种地方。顾辛严却仿佛看不见她面上的不悦:“金今,我是为你好。”说得振振有词。 金今是什么也听不进去,唯一的念头就是赶紧离开。可是从走廊看出去,前面很热闹很拥挤,入目的都是男人,高矮胖瘦,斑驳的彩灯使他们度欢愉陶醉的表情看着狰狞。 她犹豫着步子,顾辛严却又将她往里拉了一阵,直到在最里面的那个包间前停下。金今狠狠地瞪着他,顾辛严指着包间门:“金今,相信我,你会感激我的。”他唇边的笑已经不似往时的阳光洒脱,带着三分狡黠七分阴郁。 金今很懊恼,只觉得一路被他骗进了这样的一间酒吧,实在是愚笨之极。“你到底想怎么样?”金今被他的表情吓得,出口的质问也变成轻软而无力。 “在里面,你推进去看看。”顾辛严抓过她的手放在门上,金今戒备,不肯用力推,顾辛严在她手上加了把力,门被推开一小半。 金今的目光穿过茶几和地毯上横七竖八的酒瓶,落在沙发上的…两个人。顾凉喻被压在下面,衣衫不整,他身上半撑着一个男人,垂下的头发遮住了脸,黑色的衬衣也落下肩膀,金今别开眼。 顾凉喻听到动静侧了脸,门口那个娇瘦的身影虽然一身男装低垂着头,可顾凉喻几乎第一时间认出来,脱口而出:“金今?!” 33、顾凉喻,你的解释 金今转身顺着走廊往回去, 越走越快, 最后变成小跑,钻过人群,直到出了hanker, 周遭的一片霓虹让她清醒不少。 顾凉喻推开压在身上醉得一塌糊涂的孙泽,起身去追。在门口看见顾辛严, 双手兜在口袋里,斜靠着墙的, 面上的笑意一直延伸到眉角。 顾凉喻忍了又忍才控制住没有去拎起顾辛严的衣领。“你带她来的?”顾凉喻的声音冷到极点。顾辛严挑眉:“你不应该瞒着她, 她有权利知道自己的男朋友不喜欢女人。” 顾凉喻表情越发吓人,顾辛严站直了身体,笑也淡了:“顾凉喻, 是你不要公平竞争的。”“好。”顾凉喻慢慢地吐出一个字, 面寒如霜,大步离开。 九点多的街上热闹非凡, 灯红酒绿的酒吧一条街才将将活跃起来, 人蛇混杂,金今只想快点走出去。可是出了三江路,又不知道往哪里走。她脑子里反反复复还是刚刚那幅画面,她从来没有想过顾凉喻会是…同性恋。 最后还是选择回家,她轻轻地扇了自己一下, 有什么可犹豫的,面对面说清楚不就好了,或许, 根本就只是一个误会,就算不是误会,她也应该知道顾凉喻非逼着她交往的原因。 大门洞开,里面灯火通明,金今探头进去。顾凉喻坐在沙发上,视线落在茶几那部手机上,是金今的,刚刚出门太急,她什么也没有带,连同躺着手机旁边的钥匙。 金今脱了鞋走进去,顾凉喻霍地转头,看见她磨叽的动作,起身大步走过去,一把将她拖到沙发上,动作带着几分粗鲁。 金今有些小恼,明明该道歉该解释的都是他,可他现在却是这样的态度。索性垂下头不去看他的脸色。 顾凉喻深深地吸了口气,闭了闭眼,让自己平静片刻,才打电话告诉孟z澜不用找了,人回来了。 孟z澜只是笑着抛下一句:“这么善良可欺的小姑娘都被你惹毛了,顾凉喻,你是不是应该好好检讨。”要他检讨…他抚额。 “知道现在几点了吗?”金今用眼角瞄了瞄墙上的钟面,十一点过半。“出门不带手机,不带钱包,连家里钥匙也不带,你这是离家出走吗?!”见金今不说话,顾凉喻的声音严厉起来。 金今鼓着腮帮子,嘴里小白牙来回磨蹭,想着要是离家出走,怎么能不带钱包呢!可是顾凉喻似乎真的生气了,而且怒气完全压过她的,竟让她不敢反驳。 顾凉喻发现金今还是毫无反应:“说话!”吓得金今缩了脖子。她站起身,仰着小脸,眼角微微垂下,小嘴稍稍嘟起,表情恹恹的。 顾凉喻微愣,这样的表情…强迫自己收回目光,缓了片刻再次将视线投向金今。金今拳头握的很紧,圆润的指甲竟也在掌心烙下深深的印子。 两个人几乎是僵持着,金今从来不敢这样看着顾凉喻,更别说是这么长时间的对视。往时只要顾凉喻将目光落在她身上,她就会迫不及待地垂下脑袋。 “顾凉喻,刚才…刚才…”金今一连几个刚才,金今明明在心里练习了好几遍,想要大声地质问,可是…出口却又变成了结巴。 顾凉喻看她懊恼的神情,往前走了两步,几乎是胸口贴袋她的鼻尖,金今嗅到他衬衣上浓烈的酒气混合着香水的味道,完全将他身上那股淡淡的糖果味掩盖掉。 金今脑袋里又浮现出刚刚的画面,厌恶地后退两步。身后就是沙发,她脚下一绊,摔坐在沙发上。顾凉喻俯下身,两只手同时搭在沙发背上,将金今圈在双臂之间。 他身上的味道又是扑面而来,金今别开头去。顾凉喻折了眉头,似乎感觉出她眉眼间的厌恶,心头闷闷地抑制着他的呼吸。 “金今…”顾凉喻开口,态度很认真,声音低沉,一改往时总是含着笑意的口气,“你看到的,就是真的。”虽然有些迟疑,最后还是说出口。 金今的脸色有些发白,看到是一回事,听他承认又是另一回事,可如今,所见所闻,都是同一个结果。 “你真的是…”金今张了几次嘴,总是又吞回去,怎么也问不出口。“我不喜欢女人。”顾凉喻看她问得那么痛苦,先一步坦白。 “那你…为什么一直逼着我和你交往?”金今咬着嘴唇,眼睛里闪着微弱的光。他说得算是婉转,可意思也很明显。金今当下反反复复只有这个问题,她是无论如何也忍不住要问的。 “你很好,很适合…做女朋友。”顾凉喻顿了顿,观察着金今的神色,“我也需要一个女朋友。” 金今突然觉得眼角泛起一股酸气,蒙了她的眼,却倔强地牵起嘴角,顾凉喻无法从她抿起的那一点点笑里体会出半分欣喜,只有受伤。 她一直怀疑顾凉喻追求她的诚意,觉得一切发生得太快太突然,只是,当他真正说出缘由的时候,金今依旧是满腹的伤痛。 “金今…”顾凉喻的手抚上她的脸,金今挣扎一下,奈何他钳制得很牢,脑袋根本不能转动,五指陷进双颊里。 “你怎么能这样骗我…”她喃喃,无力又委屈。“我不想骗你,可是…”顾凉喻也压低了声音。“金今,如果我说了,你还会答应吗?” 她一定不会答应,但是他这样的欺骗,对她来说是更大伤害。金今脑子里忽地就蹦出了叶皓的脸,他也是这样… 在她来本城的前一天,叶皓还在电话里温柔地甜言蜜语,可是就在第二天晚上,她就将他捉奸在床,那时候觉得真是天大的讽刺,而当下…一时五味杂陈。 金今伸手想要推开他,而他的手依旧禁锢着她的脑袋。“金今,今天的事情是个意外。”金今根本听不进去,努力瞪大眼,恨恨地看着他,希望能用自己的愤怒震慑他。 顾凉喻不为所动,继续自顾自地解释:“孙泽喝醉了,我被他推了一下正好摔倒。”见她还是不听,他心头升起一股无力,嘴上却加重了音调,“真的只是巧合!你为什么不信?!” 金今被他吼了一声,身子微震,嘴唇也颤抖起来,大颗眼泪从眼眶里滑落,连她自己都猝不及防,阻止不了。 顾凉喻心头一软,声音也温和下来:“金今…怎么哭了。”大拇一下一下轻轻指擦拭蜿蜒而下的眼泪。 金今向来怯懦,但绝对不是一个爱哭的人,从小到大就是被母亲拧耳朵,被老师打手心也从来都是眼眶一红,眼泪久久不落。而当下无法控制的喷薄而出的眼泪让她慌了心神,却又无可奈何。 “顾凉喻,你放手好不好?”啜泣声里挂着几分哀求,金今水汪汪的眸子看着他,让他慢慢地减轻力道,知道手掌离开她微凉的笑脸。 顾凉喻站在原地,看着金今极快地绕过沙发,被茶几绊了一脚,踉跄几步,想去扶,她却迅速地调整了步子,几乎瞬间跑回房间。 暴躁地捋了捋头发,手覆上额角,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动,他以为隐约传来的痛楚依旧是头疼,片刻才不可思议地滑过脖颈往下… 金今反锁了房门,唯恐顾凉喻会破门而入,小小的的身体蜷缩成一团,窝在床上。回忆这几个月来,从认识到熟识,顾凉喻总喜欢作弄她,可对她却是真好。而那时候的好到了现下,都成了别有用心。 她曾拐弯抹角地问起过肖翘,如果一个人不太熟悉的人对你很好…她还没有问完,就被肖翘哼笑着打断:“肯定有目的,不怀好意!”肖翘向来自诩社会阅历比她多得多,往时还不服气… 金今一整晚没睡,大清早顶着黑圆圈,在房门上趴着听了许久,外面没有一点动静,她才犹豫着开了门。 客厅里还有没来得及散开的烟味,茶几上白瓷的烟灰缸里躺着不少烟蒂,外面还有少许洒落的烟灰。 顾凉喻不知去了哪里,金今抬头看了看钟,才六点十分,往时怎么都睡不够,今天却是如何也睡不着。 她不敢肯定顾凉喻是不是在房间里,匆匆回房间打算换了衣服就去上班。等再出来,顾凉喻正背对着她在餐桌上摆放早点。 金今咬咬牙,打算直接出门,却被顾凉喻叫住:“过来吃早饭。”淡淡的声音,金今停了停步子,打算再走,却已经被他拦住。饭桌上气氛压抑,金今喝了几口清粥就再也吃不下了。 顾凉喻非要送她去红娱,金今执拗地拒绝,他的态度却愈加强硬。拿了车钥匙就先她一步出了门,金今下楼,他的车已经停在门口,而他更是守在车外。 “昨天我妈来电话,让我们今天回去吃饭。”顾凉喻似无意提起,金今诧异地望着他,仿佛很意外。 “顾凉喻…我们昨天已经说清楚了。”金今小脸低得几乎贴上胸口。“说清楚?”顾凉喻挑眉,金今没敢细看,他的眼眶下也有淡淡的一圈青黑。 “说清楚什么了?”顾凉喻声音冷下来,“我们什么也没有说清楚!”果断地否认。金今只觉得不可思议,他怎么能说得这样理直气壮?!小脸气得通红。 “既然你…根本不喜欢女人,我们也…也没有必要…再在一起。”金今侧头看了看顾凉喻,又迅速转回来。顾凉喻接过她的话:“你是想分手?”不轻不重,不喜不怒,金今却心里发憷,硬着头皮点了点脑袋。 她确实就是这个意思。这是她人生中第二次和人提分手,想想与第一次才相隔几个月,不禁苦笑着抿了嘴角。 “我不同意。”顾凉喻眸色转深,平和的脸上硬是让人明显地觉察出几分森然。车子缓缓停下,嘴角勾起一抹笑,伸手碰上金今的额头,“晚上我来接你。” 34、金今,放我鸽子 金今后仰躲开他的手, 轻柔的声音里透着坚定:“我不去。”想要推门却发现车子停在红娱大门口的那片小广场上。真是上班的点, 人来人往,金今还看见抓着包脚下生风的赵丽。 往时顾凉喻停车都是在地下车库最靠里的位置,现在选这么个地方, 明显是居心不良。金今坐回身子:“你怎么停这儿了?” 看了看时间,已经快迟到了。顾凉喻敲着方向盘, 他并不在乎几点,也从来没有迟到一说。金今恍然, 他似乎在等她妥协。 “我不去!”金今愤愤地瞪了他一眼, 深吸一口气,推门下车,动作一气呵成, 小跑着钻进红娱大厅, 留顾凉喻兀自吃惊。他以为她最后还是会点头,即使无奈和不服, 却没想到她会有这样出人意料的举动。 金今钻进大厅就后悔了, 她怎么这么冲动,要是正巧碰上个大嘴巴…金今忍不住后怕…没敢往电梯去,直接进了楼梯间,十几层的高度,她爬得连喘气的力气都用光了。 “金今, 怎么脸这么红,气这么喘?”作为办公室常年踩点上班的标兵式人物,赵丽每次进办公室都是带着几分狼狈, 今天却见到了更狼狈的,不禁好奇,金今可是每天都是第一个到办公室的全勤之最。 金今哪里还有说话的力气,摆了摆手,坐在位置上猛喘。“哎哎哎,我在楼下见到个大新闻!”经常和赵丽抢夺最后一名的袁芳如愿压轴,兴奋地边喊边跑。 “什么大新闻?”大清早办公室里又满是八卦的味道。金今心虚地趴下头,假装在整理资料,只是耳朵竖起,关心那边的对话。 “我看到顾总的车了!”她大声宣布。众人泄气,这算什么大新闻?还没昨天那前台两女接待是情侣这消息劲爆。失望地做分散状。 “我没说完呢!”袁芳将背包甩在办公桌上,腰一插,“有个女的从顾总的车上下来!”走开的人群迅速聚拢。 “乔珊?!”有人惊叫。“真的吗?这是要公开恋情吗?”七嘴八舌,金今听得仔细。“不是乔珊,个子没有乔珊高,身材也娇小一点。”袁芳回忆。 “不是乔珊?”众人越发震惊。“难道真是上次说的那个女朋友?”“我就说顾少女朋友不是乔珊,你们还都不信。”有人得意。 金今越听心越被揪起。“我看到她跑进咱们楼了!”袁芳继续道。“难道是红娱的员工?”“长什么样?”可谓万众期待。 “粉色的短外套,黑色丝袜,穿了一双小坡跟。”袁芳仿佛记得清清楚楚。金今辶耍屯房戳丝醋约骸 橘色的长款卫衣,白色牛仔裤加帆布鞋…袁芳这眼神也忒的不济了。不过后来她算是知道这半瞎是怎么来的了。 下午小柳去给宣传部送文件,落了一份,金今补送过去,就看到办公室里没有人,茶水间倒是人满为患,小柳就坐在饮水机旁的柜子上,说得唾沫横飞:“我亲眼看到的,顾总送她女朋友上班。就咱红娱的。” 被积极的人群问到长什么样,她神秘地压低了声音:“红色皮外套,豹纹短裙镂空丝袜,那么高的水晶跟!”用手比划了一下,金今很想笑,她以为自己是踩高跟鞋来的吗? 然后,红娱里流传来了n个版本不同的流言。从稍微正形一点的某女下车到最离谱的顾总亲自送她上楼,金今完全听不出故事里那个浓妆艳抹的神秘女人是自己。于是,她也就安心了。 既然早上豁出去似的拒绝了顾凉喻,她总该拿出一点实际行动来。于是,金今第一次在下班之前开始收拾包,打算一下班就离开。完全不给顾凉喻任何可乘之机! 到了点,赵丽发现奇迹又出现了,拖沓如金今竟然成了办公室第一个离开的…让她这个早退大王情何以堪! 金今没敢从楼梯走,还没到大军下班的时间,挑了一部空电梯下楼,在大厅里张望片刻,小广场上没有顾凉喻的车,这才放心地走出去,身后却被人拍了肩膀,吓得她僵住身体。 “金今,还是这么胆小?”顾辛严从她身后晃出来,面上挂着十年如一日的阳光笑容。金今脸沉下来,这也不是什么好人,带她去banker,明面上是为她好,为她揭露真相,暗地里… 金今不打算理他,垂着头自顾自往前走。顾辛严亦步亦趋地跟着,全然不管金今刻意的无视,仍旧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 “金今,你该请我吃饭。”顾辛严手自然地往她肩上一搭。金今缩脖子却没能躲过:“为什么?”她瞪了她一眼,圆溜溜的带着晶亮。对于金今毫无攻击性的举动,反而惹得顾辛严笑起来。 “我可帮了你一个大忙,在你爱上我大哥之前,让你知道了真相。”顾辛严一本正经,好像多大的恩情似的。 金今蹙眉,顾辛严之前帮着他大哥骗她,现在能好心好意地帮她?她是迟钝些,可又不是傻子,绝对不会相信他的话。 金今不敢回家,就怕顾凉喻在红娱接不到人在家守株待兔。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闲逛。顾辛严也是一路跟着。闹腾着要金今请他吃饭。 “你别跟着我了!”金今轻软的声音含着万般无奈,都一路了,这人还想跟到什么时候?!她这样糯的性子都快要受不了了。 “我妈让我今天去大伯母家吃饭,唯恐我不去,以防万一连我的钱包也收了去。我现在是身无分文。”他摊摊手,表情很可怜,一挑眉,贼呼呼地笑,“我大伯母肯定会让大哥带上你,你怎么还在这儿闲逛?” 他那语气,好像昨天带她揭穿顾凉喻的不是自己,他什么内情都不知道似的。顾凉喻都东窗事发了,她哪里还会跟着他回去?! “我不去。”见金今垂下头,顾辛严眉眼间都渗了笑,仿佛心情极好。也没有再问,又笑眯眯地凑过来:“金今,别这么小气,你今天请我吃饭,下次我回请就是了,江湖救急啊!” “你要吃什么?”金今只觉得顾辛严此人聒噪异常,这韧劲…好像不坑她一顿饭会有多大的损失。“城东购物城上面开了一家意大利餐厅,味道不错。”顾辛严嘿嘿一笑,明显是奸计得逞了。 城东购物城?!金今倒吸一口凉气。那里的东西可都是标着天价的。每家餐馆,无论从布置到服务,那都是最高档的,价格自然也是水涨船高。 顾辛严看着金今这副惊吓不轻的样子,越加愉快:“好吧,体谅你一个工薪阶层小白领,我们就近吃,南北广场有家法国菜挺出名。”说完就迈开步子,也不管金今定在原地。南北广场的餐厅也不便宜… 自打进了门,金今就觉得腿脚发软,这装潢,单说精致已经不够了,而这服务员的态度,光算热情也是不够的! 顾凉喻在红娱没等到金今,家里也没有人,折腾到七点钟才回到顾宅。车子停在顾宅外,他抬头扫了眼反光镜,勾起一抹笑,森森然的,小丫头倒是肥了胆子,手机也关了机。 “怎么这么晚?!”顾母等得不耐,况且有一众长辈在,就为了等他们小辈,实在不太像话。 “金今呢?”顾母见下车的只有顾凉喻,不死心地向副座看了看,车里真的只有他一个人。“她有事来不了。”顾凉喻眉头几不可查地拧起。 “那你还回来干什么?”顾母等这么久就为了见一见金今,这会儿竟然不来了,这厮就是越看越不顺眼了。见母亲怒气匆匆的,顾凉喻也是无奈,等他回家了… 金今连着打了两个喷嚏,揉着鼻子。顾辛严丝毫没有半点同情心,笑着一脸的幸灾乐祸:“金今,有人在骂你啊!” 金今看着一道的精致的才往上端,花花绿绿的,视觉上有冲击,可对心脏的冲击更大…他这个白吃白喝的,竟然还取笑她,拿着小刀的手狠狠地戳了戳虾头,低下头不理他。 “哦,我这儿正约着会呢。”顾辛严接了电话,一边说一边将视线投向金今。金今停下手里的动作,面上惊诧一片,约会?! “真的,是女孩子,你要不要和她说说话?”顾辛严笑着回答,眼神越加暧昧。金今龇出一口白牙,他…他! “金今,要不要和我妈说两句?”顾辛严盖着话筒,轻声询问金今,带着调侃。金今小脸绯红一片,只当听不见,低下头对付吃食。 “她害羞了。”顾辛严笑得奸猾,对着话筒继续自说自话。“哦,等她肯了,我就带她回去。” 金今等他挂了电话,霍地抬起头盯着他:“你这是胡说八道!”“没有啊,我们可不就在约会么,刚刚你确实也害羞了。”顾辛严无辜地迎着她愤怒的小眼神,强词夺理。 果然是堂兄弟,这无赖的劲道…金今发现自己完全不是对手。只盼着赶紧吃完好走人。顾辛严看着金今时不时气呼呼地筷子戳一戳盘子里的吃食,只觉得她的行为可爱极了。 顾凉喻看着二婶婶面上的笑藏都藏不住,笑骂顾辛严这个不孝子有了女朋友连妈都不要了。顾母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顾凉喻,她媳妇呢?! 顾凉喻悄悄退出客厅,顾辛严往时交女朋友那速度几乎比得上陆方淮,但在长辈面前从来只字不提,可刚刚承认得这么爽快… 顾辛严电话才挂,又响起来,看着来电显示忍不住扬起笑,状似不经意地扫过对面努力和吃食作斗争的金今。 “喂?”顾辛严问得装模作样。“金今和你在一起?”顾凉喻的声音冰冷,态度也不客气。 “是啊。”愉悦的声线拖着尾音,有些阴阳怪气。金今警惕地抬头,以为又是他母亲。“让她接电话。”顾辛严的好心情无形地衬出他当下的恶劣的情绪。 “大哥,你放心,我会送她回去的。”顾辛严笑眯眯地迅速扣上翻盖。一句大哥引来了金今更大的反应。连叉子都脱手而出,小嘴微张… 35、顾凉喻,我们打赌? “金今, 你这表情…很怕我大哥啊?”顾辛严手指在金今面前晃了晃。“没有…”金今声音有些弱, 明显地心虚。 “你和我大哥怎么样了?吵架了?”顾辛严面上的表情纯粹是打听八卦,眼睛闪闪发光。金今躲开他的目光,顾辛严笑起来, 仿佛了然。 “金今,你想…和我大哥分手吗?”顾辛严淡了面上的笑, 语气也变得严肃。金今刀叉一顿,没有抬头, 轻软的声音却响起来:“这是我和顾凉喻之间的事。” 顾辛严也不再追问, 脸上又有了笑:“吃完我们去看电影怎么样?”金今摇头,传说电影院是情侣培养感情的佳处。往时她和叶皓也不过去了一次,半途他还被导师叫走了。她和顾辛严的关系, 似乎不太适合进电影院。 “最近有部3d动画上档, 影评还不错。”顾辛严提议。“我不喜欢看动画。”其实她很喜欢,只是找了借口不想去。 “那你想看什么?”他也不放弃, 似乎打定主意一定要将她带进电影院。金今没有说话, 只是又摇了摇头,眸子看向顾辛严,面上透着疲惫。“那好,我送你回家。”顾辛严看着她的神情微微一怔,也不再勉强。 直到顾辛严掏出钱包, 金今才发现,自己又被骗了。顾家这两兄弟都是说谎的高手,况且她本就好骗, 当即腾起一股无力。 “要不要陪你上去?”顾辛严拉住金今的手腕,金今不习惯他的触碰,迅速抽出自己的手:“不用了。”这水已经够混了,不能在趟了。 顾辛严看着金今消瘦的背影走近楼梯间,面上的笑褪了不少,一直又站了很久,才转身离开。 门关的严实,金今舒了口去,想着顾凉喻应该还没有回来,开门进去才发现,客厅里大大小小的灯都亮着。 顾凉喻靠在窗口,姿态很随意,目光瞥向墙上的钟,正巧看见金今呆呆地站在门口。“不想进来?”似开玩笑的口气,面上却是平平淡淡,没什么表情。 金今将鞋子放进鞋柜,慢吞吞地走向沙发走过去。顾凉喻也走过来,两人默契地挨着沙发两头坐下。只不过顾凉喻斜靠着舒展开身体,而金今正襟危坐。 “为什么没有在红娱等我?”顾凉喻侧脸看向她,金今有些紧张,绯红一点点从耳根晕开:“我…不想去。”实话实说。 “为什么不想去?”他继续深究。“顾凉喻,”金今抬起头,手指膝盖上揪紧背包的带子,“既然都已经说明了,我们怎么可能还在一起。” “为什么不能在一起?”这是他第三次提到为什么。金今蹙眉:“我想要的,是一个男朋友。” “我不行吗?”他反问,仿佛没什么不可以的。“不行。”她摇头,果断地否决,“我想要的,是一个爱我,能和我结婚的男人。不是你这样的。”她很少如此直白地说出这种话,脸越加红起来。 他拧起眉,几乎脱口而出:“我也可以和你结婚。”两人俱是一愣。金今轻轻扬起笑,低下头:“顾凉喻,我想要的,是因为爱我才和我结婚的男人。” 两人的交涉又一次中断,顾凉喻深深地看了金今一眼,神色凝重,率先回了房间,这番话,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她反复想了很久。 接下来就是要想想搬到哪里去,事已至此,两个人再住在一起有些不合适了,她还记得赵丽提过她之前那个室友换工作了,剩下的半间房正好缺人租。 金今胡思乱想着,一直折腾到后半夜才累得睡着。第二天又是周末,她有些烦恼,不知道顾凉喻会不会出门。 不过事与愿违,她刚开了门,就看见顾凉喻正在忙着摆早点。见金今出了,还像往时一样招呼她过去吃早饭。 徐茂生煎和满园坊的粥,都是她爱吃的东西。她却迟迟下不去筷子。“怎么不吃?”顾凉喻也没有动筷子,反而是催促她。 “金今,我觉得…我可以。”金今正夹一个生煎,被顾凉喻没头没脑的话弄得筷子一滑,生煎掉进一旁的醋碟子里,醋溅了一桌。 “什么你可以?”她抽了纸巾去擦拭,一边问他。“你说的关于男朋友的标准,我觉得我可以做到。”顾凉喻见她面上有些夸张的吃惊,终于露出一丝笑。 “你…怎么可能?”金今脱口而出。“我都没有试过,你怎么知道不可能?”顾凉喻反驳。一时噎得她接不上话。 “那个…取向是天生的,怎么可能改变。”金今说的含蓄,脸也红了,往时她从没有想过,将来有一天会和一个男人对坐着讨论这个问题。 “你不信?”顾凉喻勾起嘴角,金今摇头,她当然不信。“那我们打个赌。”顾凉喻循循善诱,金今全然没有发现顾凉喻设了陷阱在等着她跳。 “什么?”她眼睛瞪得圆圆的,不知道他想赌什么。“你愿不愿意?”顾凉喻没有明说,反而先问她的态度。 金今心里发虚,觉得顾凉喻面上的笑太过自信,下意识就想摇头。“金今,你可想清楚了,和我打这个赌,你只赚不赔。”顾凉喻继续诱惑。金今并不贪图钱财,好处什么的她不在乎。所以,她还是想摇头。 “如果我输了,就把上次杀青仪式上所有关于我们的照片和视频毁掉。”经他这么一提醒,金今才想起他手上竟然还有她的把柄。 眉眼一垂,很有些气愤,却又没有办法,她好像对顾凉喻总是牵着她鼻子走这件事慢慢习惯了,尽管依旧不服气。 “我赌。”她用仅知道的几句骂人的话,在肚子里将顾凉喻腹诽几遍,才慢吞吞地答应下来。 “半年时间,我们就赌…我会不会爱上你。”顾凉喻得到满意的答案,面上的笑愈浓。而金今惊得目瞪口呆。 “如果你输了,我们就结婚。”顾凉喻继续丢下更重磅消息。顾凉喻看着金今变换了几种颜色的面孔,心情愉悦。 “我…我想反悔。”金今蹭地从位置上站起来,后劲将椅子推倒,发出一声巨响。“你不是很肯定不可能吗。”顾凉喻也站起来,笑意不改,“又为什么不赌了?” 金今很纠结,这种事情怎么能拿来打赌,要是被她妈妈知道了,还不得拧她耳朵… “喂,妈妈。”金今心狠狠地跳了跳,真是想什么来什么,不过这个节骨眼,母亲这一通电话,来得正好,哪里想到… “今今,你和…那个本城的男孩子怎么样了?”母亲突然提起,金今愣了片刻才想起,上次来,爸妈都以为她在和顾凉喻交往。 “我…没怎么样。”金今抬眼望了望顾凉喻,他表情平静,对她挑了挑眉。“你没有和那个男孩子在一起?”母亲试探。 “恩。”金今轻轻应了一声。“那正好,这周回来见见宋阿姨的儿子。”金今讶然,竟然又是相亲的事情,母亲才放手几天,这会儿又固态萌生了。 “妈妈…其实我…喜欢他的。”金今内心挣扎了一会儿,咬着嘴唇肉肉麻麻地来了这么一句,又不由自主地瞟了一眼顾凉喻。 这谎说得还算比较圆滑,对于金今这个半句假话都没有的老实人变成当下的说谎大王半成品,顾凉喻是功不可没。 “你们不是没在一起吗?”金母糊涂了,声音也严厉起来。“他今天约我出去,我打算答应他了。”金今声音弱下来,眼神又开始乱瞟。顾凉喻托着头,似乎觉得很有意思,打算继续旁观。 “真的?”金母沉吟片刻,还是不太信。“真的。”金今揪着领口,憋了半晌才吐出两个字,语气有点重,想让这话听上去坚定可信一点。“还是那句话,定了就早点带回来。”金母叹了口气,真是白高兴一场,“女大不中留…” 金今挂了电话,猛地松了口去。她是真怕被母亲召回去相亲,怕遇到赵丽每每提起就咬牙切齿的极品。抬头见顾凉喻正竖起大拇指对着她,她的脸腾地红了。 “金今,往时还没说谎就露馅了,现在几句下来都不留破绽,真是大有进步。”似褒似贬。金今低下头后悔的欲生欲死。“金今,我还是有些用处的,至少…能做挡箭牌。”顾凉喻继续调侃。 金今承认,和诡计多端的顾凉喻呆久了,她也被浸渍得能挤出坏水。“顾凉喻,我们说好了,半年,就半年!”轻柔的嗓音一直强调半年的时长,这算不算未雨绸缪,她是怕极了顾凉喻此人无耻的个性,要是一晃半年过去,他又说半年…这是完全有可能出现的情况。 顾凉喻面上邪肆的笑愈加张扬,小丫头把他的脾性都摸透了。“如果你想要一年两年,我也无所谓,十年二十年…也不是不可以。”耸耸肩,表示自己并不介意。 “就半年!”金今气煞,这人怎么这样喜欢歪曲事实。说得她多迫不及待似的,明明是迫不得已。 心头绕着的那股惊慌没有淡去,反而更浓。他们打赌顾凉喻会不会爱上他,可是,如果,是她先…思来想去,依旧只有保持距离这个办法。 “金今,上次婚礼匆忙了,我那几个朋友想要再见见你。”顾凉喻突然开口。趁金今发愣“就今晚…”事件扣得这么紧,金今觉得自己又上当了… 36、金今,关于挑衅 “顾凉喻…”走到包间门口, 金今紧张地抓住顾凉喻的衣袖。上次婚礼她不是主角, 都收到了这么多关注的目光,现在不是… “他们都很好相处。”顾凉喻笑着揉揉她的脑袋。好相处…金今的脑子里蹦出上次那个叫楚然的奇怪男人,太热情太奔放了。 包间大得空旷, 沙发上坐了不少人,一见两人进来, 目光就变得锐利起来,只把金今瞧得往顾凉喻身后躲。顾凉喻无视众人期盼的眼神, 拉着金今挑了里边的位置坐。 楚然最沉不住气:“顾凉喻, 你不能挑个亮一点的地方坐,窝那角落,我连男女的看不清。”自从陆方淮有了绿绿, 他们俩插科打诨界的王牌组合算是散伙了。 “分不清男女不是视力有问题, 是这里有问题。”顾凉喻指了指太阳穴,楚然没想到顾凉喻带着小女朋友, 嘴上还是不积德。 “你不会把灯打开了?”孟z澜正坐在沙发一端削苹果, 小几上已经放了三四个削好皮的,个个圆润,刀工非凡。 有了孟z澜的场外援助,楚然颠颠地跑去开灯,原本暗沉的包间瞬间亮起来。“小姑娘, 又见面了?”楚然一如既往笑得猥琐,金今沉着气对他点点头,已经很给面子了。 金今看到孟z澜的时候还有些吃惊, 婚礼的时候躲躲闪闪的,她根本没心思去看别人,现在看清才发现,这个男人她在coco见过,那次还对她笑,就像当下,温暖的笑容和冰冷的眼神。 “要不要吃苹果?”孟z澜将刚削好的苹果递给她,金今双手接下,她直觉害怕这个男人,虽然他的态度很和气。 金今在顾凉喻身侧坐得不太自在,左右寻不到一个舒服的姿势。顾凉喻见她别扭的样子指着一扇小园门:“里面有果汁。”金今立刻起身离开。 “小姑娘这么害羞。”孟z澜手里不停,已经不知道在削第几个苹果了。“你这都快练成绝技了。”顾凉喻笑着拿起一个。 “她都知道了?”每次孟z澜削苹果,众人都很配合,能吃几个吃几个。冯翎咬着第三个,眼睛在金今的背上停留片刻。 “知道了…一半。”顾凉喻思忖片刻。“哪一半?”楚然事情又矫情,喜欢把苹果切成一小块一小块才吃,女伴被赶开去,没人伺候他,只好自己动手,随便弄了弄就割破了俩手指,真真是动手能力缺失。 “你还有空说话,不怕把手指头切下来。”顾凉喻带着嗤笑。“哪一半都不是什么好消息,小姑娘没被你吓跑了?”陆方淮被绿绿赶回来。 刑湛坐在角落里,目光顺着苏绒消失在小圆门口,突然转回头:“不打算告诉她?”顾凉喻闭上眼睛,头往后仰:“现在不能说,才刚刚哄好了。” “你那戒指也该摘了。”孟z澜抽出纸巾擦拭手指,用脚踢了踢顾凉喻。“哦,你怎么不摘?”他睁开眼,慵懒地扫了扫孟z澜小心擦拭的小指。 “我这是等着物归原主,怎么,你也能吗?”孟z澜看着他,似笑非笑的。顾凉喻抬起手,映着灯光,水晶的尾戒在一闪一闪很漂亮,仔细看有几道刻痕蜿蜒在戒指的内侧。 吧台上整整齐齐一排的鲜榨果汁,剔透是琉璃晶莹,金今和喜欢浅紫色的那一扎,正伸手拿杯子,却被一只涂满殷红的纤长手指按住。 金今抬头,是一个妆容妖娆的女人,赤红的唇配着烟熏妆,眼角微挑:“你是顾少带来的?”她的声音有些沙哑。 金今点点头,试图从她手下抽出自己的手。可是女人的手劲很大,压得金今发疼:“叫什么名字?”她继续问。 “把你的手抬一下。”金今蹙眉,轻软的声音带着提醒,但也隐约察觉出来者不善。女人红唇一勾,眼里尽是轻蔑,“这个圈子,阿猫阿狗越来越多了。” 女人身后又走过来两个人,同样精致的打扮和盛气凌人的态度。“璐姐。”两人对打头的女人客客气气。 “这柠檬汁也忒酸了。”绿绿龇牙咧嘴,刚刚还喝了很大一口。她们窝在吧台另一头,挑了几种果汁打算混着喝。 “哎,你说帮不帮?”苏绒撞撞她的胳膊,绿绿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顾凉喻带来那小姑娘被三人全在中间,想走又走不了。 “那个江璐特别凶。”苏绒喝着手里的樱桃汁,没等绿绿开口又开始泼冷水,“江氏千金,听说是亚洲女子散打三连冠来着。”苏绒感叹,不过本人毫无女中豪杰的风范。 “那还帮不帮?”绿绿讪讪一笑,她这三脚猫的跆拳道,普通女人还行,这种级别的…“智取!”苏绒睨她一眼,站起身。 金今有些害怕,她们围着她,一言一语都很难听,尖酸刻薄占了个全。她想走,几人将她拦着,完全没有让路的意思。江璐把一大杯50几度的白酒敲在桌子上,撂下话喝光就放人,金今咬牙闭口。 僵持片刻,江璐耐心告罄,捏住金今的下巴打算直接灌她,绿绿挤开两人,将金今拉出来。她与江璐的个子差不多,正好对视。 “果然是物以类聚。”充满挑衅的口吻,带着几分藐视,江璐勾起嘴角冷冷地笑,“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一群山鸡。”眉头扬起,很是跋扈。 绿绿一听就暴躁了,苏绒沉得住气,轻轻一笑:“听说江小姐是谢小姐的表妹?”谢小姐这一说大家心知肚明,自然指的是谢曼。“你什么意思?”江璐面上的表情已经不太好。 “没什么,就是在想,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江小姐和谢小姐都这么…泼辣。”苏绒说得已经很隐晦,可依旧不太好听。 “你说什么?!”江璐将手里的酒杯掷在地上,她最恨别人拿她和谢曼比,每每都输。她痴迷孟z澜,可留着孟z澜身边的却一直是谢曼,虽然她是成功地顶替了谢曼的位置,可一时半会还摆脱不了谢曼的阴影。 “怎么了?”陆方淮以曹操说到就到的姿态出现。里面的声响惊动了外面,绿绿最冲动,江璐又是圈里出了名的蛮横,他还真怕老婆吃亏。 “我们聊聊天,不小心打翻了酒杯,女人说话,你跑进跑出做什么?”绿绿将他推出门,警告似的强调,“有事我会叫你,不然翻桌子都别再进来了。” “没事没事。”陆方淮挥挥手示意刑湛坐下,不满地抱怨,“孟老大,你挑女人不能找斯文的?每次都跟女魔头似的。” 孟z澜坐得四平八稳,挑眼扫了一圈,最后停顾凉喻身上,带着几分调侃:“顾凉喻,很紧张?”顾凉喻站在原地,被孟z澜点名,才收回目光。 勾出一抹笑,刚刚自己确实紧张了:“哦,金今胆小,经不得吓。老虎夜叉之类的,晚上就不要带出来了。” 孟z澜垂下眼,抿出笑,态度高深:“这是最后一个。”陆方淮一拍桌子大叫道:“孟老大,你不是想和她结婚吧?”那种受到惊吓的表情很滑稽。 “找到了?”刑湛无视陆方淮的胡言乱语,领会了孟z澜的意思。“快了。”孟z澜转动杯子里的红酒,仿佛能看到她绒绒的短发和傻乎乎的笑脸。 “江璐,还是客气点好,我好歹叫孟z澜一声大哥,要是闹得不好看了,我想他一定不会帮你。”苏绒很镇定,她从刑湛的铁嘴里套了不少关于孟z澜的那段青涩之恋,他如今身边的女伴,她觉得毫无分量。 江璐握拳的手一阵轻响,猩红的唇凑到苏绒耳边:“走着瞧。”咬牙切齿。她忌讳,也不想成为第二个谢曼。疾步走开,态度依旧傲慢。 “谢谢…”方才被吓得不轻,对于两人的仗义出手,她很感激。“我不是帮你,上次她抢我一盒蛋挞,今天这就是出口气。”苏绒嘟哝着别开眼。 上次在coco初见,江璐砸了一排柜台,从她手里抢走了最后一盒蛋挞,态度之嚣张,她是小半辈子都没见过。鉴于她自己一个人势单力薄,她也就忍痛挨抢。 绿绿跳上一旁的高脚椅,扭头看着金今,“你叫金今?”“恩。”金今觉得她的目光太灼人了,低下头。 “你真的是顾凉喻的女朋友?”她很怀疑,非常怀疑!“恩。”金今头更低。“你们俩不会是什么契约恋人,你不是他租的吧?”绿绿幻想着。 苏绒推了绿绿一把:“你以为拍电视剧吗?恶俗,韩剧都不用这么老的套路了。”“你们牵手吗,打啵呢?”苏绒捂上绿绿胡说八道的嘴。 金今脸已经红到脖子根,这样直接。“绿绿,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似的厚脸皮,她害羞着呢。含蓄一点懂不懂?!”苏绒提醒,“你们到哪一步了?”才说含蓄,苏绒开口却换汤不换药。 金今只觉得不好意思,这两个人的问题太…犀利。“他不是…”喜欢男人的么?绿绿突然顿住,她是亲眼所见,还拍了照片的,这小姑娘又知不知道?金今不明白,为什么她们的眼里都含着同情。 小半个晚上,关于金今和顾凉喻的相识,苏绒和绿绿知道了七七八八,只觉得金今太可怜了,这么单纯一小姑娘,摊上顾凉喻这一肚子坏水的大流氓,这就是所谓的遇人不淑。于是顾凉喻在两人心中本就矮小的形象,越加缩水了。 “你和她们聊得来吗?”顾凉喻打着方向盘,刚刚见金今和苏绒她们似乎处得不错。他还记得婚礼那次,她们俩并不是很喜欢金今,至于原因他当然也知道。 “她们挺好的。”金今弯了嘴角,似乎很高兴,相较于第一次见面的冷淡态度,她们这次很和气,还约了周六一起出游。 其实顾凉喻多少有些担心,如果她们两人非要因为乔珊而排挤金今,事情就难办了。他侧头,金今正拨弄卫衣上的绒球,浅笑的样子…让他出了神。 37、顾凉喻,英雄救美 顾凉喻主动伸手拉住金今的小手, 金今吓了一跳, 想要抽回,顾凉喻紧了紧,严肃地开口:“金今, 我们可是打了赌的,赌约上说, 你要无条件地配合我。” “没有这一条啊?”金今疑惑。“现在临时加上去。”顾凉喻手上的温暖透过金今的掌心传开去,她也没有再挣扎。 顾凉喻胡乱加上去的规定还有不少, 比如送她上班云云。其实顾凉喻每天都起得很早, 说是刻意为了她早起也不算,可是送她去公司,她总怕被人看到。 过了一个周末, 顾凉喻的神秘女友余热未平, 反而被传得更广。有人说周六在城东购物城见过顾凉喻和神秘女友一起逛街,又有人说周日在城西的游乐场见过两人, 踪迹之神出鬼没, 令金今汗颜,他们说的地方,她和顾凉喻一个都没有去过… 下班时间,金今听了一天的空穴来风,心情颇佳, 哼着歌从楼梯间下去。却遇到了顾辛严。他拧着眉头,嘴角也没了笑:“我今天看到你坐我大哥的车来的。”“恩,是顾凉喻送我来的。”金今承认, 两人的关系他也清楚。 “你和我大哥…还在一起?”他眉头又是一折。“恩。”金今点头,圆圆的眼睛看着顾辛严的表情一点点变得讶然:“你们没有分手?” 金今咬着唇,对顾辛严的反应有些小不满。他已经不止一次地提起顾凉喻和她分手的事情,言语间似乎就等着那一天。她不明白,却也不喜欢。 “没有。”金今承认。“金今,你是不是喜欢他?”顾辛严突然松动了表情,露出几分笑,不像是愉悦,只显得诡异。 “她喜不喜欢我,不管你的事。”顾凉喻声音冷淡,从楼上走下来,脸色也不太好。金今诧异,两人面对面就这么…对峙。 “金今,走吧。”顾凉喻手习惯地揽上她的腰肢。金今还是有些不习惯,稍稍左移半步。顾辛严几步拦在两人面前,金今第一次在顾辛严的脸上看到这样冷淡的神情。 “顾凉喻,你不心虚吗?”顾辛严眼里一阵一阵地情绪翻滚,僵硬的声线让金今感觉一股寒气扑来。“你呢?你心虚吗?”顾凉喻声音慵懒,却不见笑。 顾凉喻推了推金今的背,两人顺着楼梯向下走,金今忍不住想要回头看一看顾辛严,却被顾凉喻掰正了脑袋,不让她回头。 金今心里不安,她不懂顾凉喻,也不懂顾辛严,更不懂两人之间的暗流,但有一点她是真的明白了,他们之间的兄友弟恭都是假象。 顾凉喻的面色也不太好,一路上都没有说话,金今却接到了肖翘的电话:“金今!”那边吼了一嗓子,出其不意,吓得金今险些将手机丢出去。 “干嘛吓我…”金今糯糯的声音小声嘀咕。“交了新男朋友也不告诉我!”那边咬牙切齿,恨到了极点。 “谁…谁说的?”金今讶然。“刚才陪我妈去买菜正好遇到你妈,就说起了。”肖翘的声音还是恶狠狠的。 “你完了,有胆子别给我回来,我当年连初吻都告诉你,你交男朋友竟然不告诉我!”肖翘翻出多年的旧账,将金今好好地数落一顿。 金今也没敢反驳,她确实瞒着,只不过她并不看好自己和顾凉喻的发展,觉得没有必要说出来而已。 “谁…快说是谁?!”肖翘一转火爆的语气,阴阳怪气地问。“我的一个同事。”金今含蓄地回答,忍不住瞟一眼顾凉喻,见顾凉喻嘴边含着笑,也侧脸看她。那表情,仿佛看透了金今她们的话题。 “金今…”肖翘突然正经了口气,“你和叶皓分手…是不是因为他?”金今赶紧否认:“不是,和他没有关系。” “真的?”见金今这么急着否认,肖翘不太相信。“真的,真的没关系。”金今就差对天发誓了,这次她可是不掺和半句假话。 “好吧,暂且信你一次。”肖翘松懈下来,“要是他敢欺负你,就告诉我,我会连夜赶来的!看来我这个恋爱顾问又要出山了。” 金今轻笑,也有些不好意思,她记得从叶皓追她开始,她半点经验也没有,常常会向肖翘求助,那时肖翘就自称恋爱顾问,没少折腾叶皓。 “你朋友连夜赶来能把我怎么样?”顾凉喻扬着邪肆的笑,眼睛明亮,闪着揶揄的光。金今辶耍恢拦肆褂鞯亩耍幌氲胶贸烧庋で滩还陨约ざ艘坏愠读松っ牛谷痪透耍浚 “她…开玩笑的。”把他怎么样?能把他怎么样!金今几乎可以想象到,肖翘见了顾凉喻,肯定立马倒戈。往时红娱就是她梦想的一片乐土,红娱老板间接就成了她的偶像… 顾凉喻看着金今独自纠结的小脸,心情好了不少。控制不住地伸手敲了敲她光洁的额头。金今鼓了嘴,只觉得此人莫名其妙,欺负她怎么就能有这么大的快感,瞧他现在笑的… “金今,赵丽,你们两个准备一下,待会儿跟着剧组出外景,带上行李,五天四夜。”男人很快消失在办公室门口。 助理办的小姑娘们因为没有太固定的高强度工作,常常会被人手不够的明星借走,比如现在,金今不幸被钦点了。 赵丽拍拍苦着脸的金今:“刚刚那是宋芸芸的经纪人,昨天不是说宋芸芸的保姆车出车祸了么?”赵丽奇怪,“不会是让我们去医院照顾她吧?!” 最后在剧组一打听,才知道,没有她们猜想得那么血淋淋的,是场小车祸,宋芸芸只是受了惊吓,倒是两个助理,一个左腿骨折,一个伤了脖子。 剧组的目的地是一片海湾城市,也就是临城。按照就近原则,剧组人员直接被安排住在作为拍摄地点之一的临海豪华酒店里。 金今和赵丽一间房,拉开窗帘就能看见美丽的海景,赵丽兴奋,从箱子里掏出一身天蓝的□□泳装,金今无语。 这一片是酒店的私人海滩,剧组借来拍摄,沙滩上的人被清得干干净净。宋芸芸是该剧的女主角,一身碎花连衣裙伴着海风,很唯美。可是…金今几乎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的叶皓,她没想到他竟然是男二号。 叶皓自然也看到了金今,大步走过来,金今一急,往其他人多的地方钻进去。叶皓也顾忌绯闻,看着金今娇小地背影越去越远,忍不住懊恼起来,这分明是躲着他。之后叶皓始终没有找到和金今说几句话的机会。 一直从下午折腾到晚上,赵丽之前沙滩日光浴的美梦算是醒了,腰酸背痛地回房间去。金今也是左左右右跑了一天,累得很。 金今给顾凉喻去电话通知他自己出差的时候,已经下了飞机到了宾馆。木已成舟,顾凉喻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有些不痛快地放下狠话,让她电话随时兜着,因为他会随时查岗! 可那之后却一点响动都没有。金今伸手掏了掏口袋,手机竟然不在。她心头一跳,她记得出门前还特意摸了摸口袋,当时还在… 难道掉在沙滩上了?她跑回宾馆,借了赵丽的手机也不说干什么,独自又回到沙滩上。一边拨着电话,一边低头找。铃声完全被淹没在一片哗哗的海浪里。她只能看哪里有光亮。 今天跑得区域有点广,晚上的海边很冷,她打了个颤,天也黑透,她有些害怕地揪着衣领。 “在找这个?”这一句来得太突然,金今脑子里那根弦本就绷得紧,她直接被吓得坐在了沙滩上。 金今仰脸,透过微亮的月光才看清那人是叶皓。皎洁的月光衬得他本就白皙的脸越发苍白,面上没什么表情,嘴角抿得很直。 叶皓没有伸手帮她,任由她自己挣扎着站起来,金今定睛看了看,他手上的拿着的东西就是她的手机。 “谢谢。”金今放了心,好歹是找到了,伸手去接,叶皓却完全没有给她的意思,目光冷冷地看着她:“你和顾凉喻什么关系?” 叶皓看着金今讶然的表情,眼睛眯起,有些厌弃:“金今,你真能装。”金今被他含着轻蔑的话语带起了几分恼意:“你什么意思?” “一共三十九个未接电话,八个赵丽的,剩下三十一个都是顾凉喻打来的。”他嗤笑一声。金今越发意外,八个赵丽的电话是她为了找手机打的,而三十一个顾凉喻的未接电话… “金今,我还记得,往时5号键的单键拨号一直是我的号码。”叶皓顿了顿,“可是现在竟然是顾凉喻。”金今犹记得往时叶皓总是不痛快地抱怨为什么他只排到5号,前面123是家里和父母的手机,可是肖翘竟然是4号,也排在他前面。 金今眉头拧起:“你怎么能随便翻我的手机。”轻软的声音带着责问。“和我分手还假惺惺哭哭啼啼的。金今,其实你早就和他好上了吧!”叶皓激动起来。 “你胡说什么!”金今也扬起了声音,“手机还我。”金今郑重地又重复一遍,叶皓还是不为所动。“我不要了。”金今一扭头,转身要走。 叶皓伸手将她拉住,金今还没反应过啦就被他扶住脑袋往前一压,嘴唇贴上叶皓的。两人都吹了风,唇瓣俱是微凉,金今大惊,伸手推他,却怎么样推不开。 叶皓吻得很用力,无论她如何挣扎都摆脱不了他的禁锢。他身体向前一倾,两人后仰,金今被他压在身下。 叶皓一点点加重力道,挣扎间被他的牙齿磕破了嘴唇,咸腥的味道在嘴里蔓延开,金今越发害怕。 他的手开始在她身上游走,将她外衣上的扣子扯开。金今的手抖得厉害,伸手抓了一把沙子,眼睛一闭往叶皓撒去。 叶皓没想到金今会有这样的举动,躲避不及,叫了一声。金今用尽全力将他从身上推开,撑起上半身,手掌按到掉在一边的手机。 趁叶皓还没有缓过来,金今捡起地上的手机,踉跄着脚步往酒店的方向跑去。叶皓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喊着金今的名字。 金今回头只看见远处叶皓显出的轮廓,他的叫唤让她越发凌乱了脚步。黑漆漆的沙滩只能凭着感觉跑,一脚踩在贝壳上,锋利的外沿割破了金今的脚底,她顺势摔倒。 她后悔不已,刚刚鞋子袜子里进了不少沙子难受得很,她就索性脱了鞋子,哪里知道沙滩上还藏着这样的暗器。 手机一闪一闪,上面跳动着顾凉喻的名字,金今突然鼻子酸涩,手指不听使唤地按下接听键。 “顾凉喻…”脱口而出地喊了他的名字,带着哭腔。那头觉得不对:“金今,怎么了?”“顾凉喻…”金今又喊了一声,她现在惊慌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金今回头发现叶皓似乎正向着这边走过来,咬牙从地上站起来,继续向前跑。顾凉喻半晌不见有下文,只听得呼呼的风声。不禁急促地问:“金今,你在哪里?” “海滩上。”金今有些喘。“海滩哪里?”顾凉喻又问。金今慌忙四顾:“就是有很大一块石头那里。”根本没有想顾凉喻为什么这么问。 “金今,我看到你了。”顾凉喻突然道,金今错愕地抬头,果然看见不远处逆光而来的顾凉喻。 38、金今,共处一室 顾凉喻脚步飞快, 一把揽住迎面扑进她怀里的金今。这是金今第一次主动投怀送抱, 他心里腾起一股满足,当手指却触到冰凉而微微颤动的身体,眉头又皱起来。 叶皓越追越近, 看见金今躲在别的男人的怀里,几乎怒不可遏, 几步上前想要去拉开两人。顾凉喻将金今一把掩在身后,抬腿就是一脚, 力道很大, 直接将叶皓踹翻在地。 叶皓闷哼一声,吃力地想从地上爬起来,顾凉喻还想动手, 金今抓住他的手臂, 声音轻轻软软,带着浓重的鼻音:“很冷, 我们回去吧。” 顾凉喻冷冷地扫了地上的男人一眼, 伸手牵住金今,刚走一步金今就是一阵踉跄,顾凉喻眉间微拢,将金今拦腰抱起,步子很大, 几乎立刻消失在沙滩上。 顾凉喻把金今直接带回了自己的房间。金今局促地金鸡独立在客厅里,顶灯很明亮,让她的狼狈相一览无余。 衣衫凌乱, 头花也在刚刚挣扎的时候掉了,嘴角殷红一点,已经破了皮。赤着一双脚,脚沿上还有斑斑血迹混着沙子。他本以为她是吓得腿软,原来是受了伤。 她身上沾了不少沙子,看着脏兮兮的,顾凉喻一把抱起她走进浴室,吓得金今大叫。顾凉喻顿生促狭,将她放在浴缸里才走出来。可等金今洗完澡,却不敢从浴室里出来。一身宽大的浴袍裹着娇小的身子,时不时灌进一阵凉风。 顾凉喻看着半拉开的浴室门,里面怯懦懦的身影让他抿了笑,小丫头害羞了。她大方地将她拉出来,金今又想缩回去,顾凉喻开口:“我不喜欢女人,你怕什么?”带着几分调侃。 顾凉喻将她按坐在床尾,取出应急箱,半蹲半跪着清理金今脚上的伤口,细长的一道,血已经被冲洗得干净,边缘还是带着一点猩红。酒精渗进伤口,金今才真正觉得疼。 清晰的痛觉混合着酸闷无比的心,眼泪就这样毫无征兆地掉落。她垂着头,眼泪没有顺着脸颊淌下,直接砸在顾凉喻的手背上。 温热液体让顾凉喻动作凝滞了一刹,仰起头看着金今隐在头发下的眼睛,睫毛上还沾着泪水,不期然落下第二滴第三滴。 “怎么又哭了。”顾凉喻的声音很温柔,扶着金今的双颊将她的脸抬起来。出乎顾凉喻意料的是,不说还好,话一出口,金今眼泪掉得越发厉害。 他无奈地勾起嘴角,将金今拥入怀里,尖瘦的下巴搁在他的肩上,慢慢觉得肩上的衬衫湿润了,一股凉意传来。 赵丽半天不见金今回去,借了同事的电话联系金今。金今看着跳动的手机,一时收住了哭声,却又犹豫着接或不接。现在这声音… 顾凉喻先她一步接起电话:“金今,怎么还没有回来?”“金今晚上不回去了。”直截了当地回复,瞬间合上滑盖。赵丽一时反应不过来,是个男人接的,这声音…似乎有点熟悉…她更加担心,又拨了一通。 金今被他的举动惊到,见赵丽又打过来,赶紧接起来:“金今呢?!”赵丽以为又会是那个男人,大声质问。 “赵丽。”金今出声。“金今啊,你吓死我了,怎么还不回来?”赵丽松了口气。“遇到了…一个朋友。”抬头看见顾凉喻晶亮的眸子,“我今天晚上不回去了,你的手机,我明天给你送回去。”其实赵丽的房间就在六层,她坐电梯下去很方便,可是,这副样子,她怕赵丽问起。 “没事就好。”又说了两句,赵丽就识趣地挂了电话。顾凉喻的棉签凑到金今嘴边,金今伸手想要接过来:“我自己来吧。” 顾凉喻闪过她的手,将棉签按住她的伤口,或是用力了,金今龇牙,顾凉喻见她似乎疼了,才发现手重了,动作轻下来。 顾凉喻低着头在一边整理应急箱,始终没有问起今晚的事情。金今内心挣扎,解释一直在嘴里吞吐着。 顾凉喻回头见她呆坐在那里,发梢蜷在肩上,挂着晶莹的水滴。等金今反应过来,只感觉的头顶传来一阵温热的风,顾凉喻正在给他吹头发。 她没有动,顾凉喻的手指在她发间穿梭,动作很轻,一点点地撩动头发,两个人只听见吹风机嗡嗡的声响。 “顾凉喻,我的手机丢了。”金今开口,伴着吹风机的声响,“出去找的时候…遇到了叶皓。”她以为顾凉喻听不见。 “他是你前男友。”不含质疑,顾凉喻低下头,对上金今霍然抬起的小脸。“哎哟。”动作太大,金今的头发正被顾凉喻揪在手里,扯动了头皮,金今失声叫出来。 “不要动来动去。”顾凉喻用空出的一只手将她的头按下去。“你怎么知道的?”金今轻声问,像是喃喃。 “金今,我很神通广大的。”顾凉喻半开玩笑,将这件事一句话带过。“你怎么会来这里?”半晌金今才寻回理智,想起中午那会儿和他通电话,他说他在红娱。 “打不通你的电话,我就过来看看。”过来看看…金今眼眶一热,说得这样轻描淡写,可是如果今天没有他…她真的后怕。 “早点睡吧,明天带你回去。”顾凉喻替她掖好被角。“我还有工作呢。”金今将手从被子里掏出来。 “你脚受伤不方便,明天会有人过来顶班,你跟我回去。”顾凉喻扬起一抹笑,金今现在还能感觉到脚底火辣辣的疼,也就没有反驳。 她刚在想,这床被她占了,他要睡哪儿。顾凉喻竟然掀开另一边的被子,和她并肩躺在一起。金今几乎跳起来。 “怎么了?”顾凉喻反应更快,伸手将她拉住,用力按会枕头上。金今圆溜溜的眼睛里泄出一丝丝恐慌,顾凉喻一看便知道她的心思。 “金今,我刚刚才说,我不喜欢女人,一转眼又忘了?”顾凉喻耸耸肩,“要是你乱动,我就这么一直按着。”他穿过她胸前,手掌拌住她的肩膀。 “我不乱动。”金今赶紧保证,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哦,乖。”顾凉喻声音愉悦,伸手按掉了床头灯。屋子里瞬间一片漆黑,唯有窗帘的缝隙里透进来丝丝月光,投影在被单上。 金今根本睡不着,房间安静得能听清彼此的呼吸。顾凉喻的呼吸很稳,速度也不快。她脑子越加清醒,扭头看着渐渐清晰起来的房顶,顶灯若隐若现的轮廓,伴着胡思乱想,又不敢翻动,保持着僵硬的姿势,身心俱疲,终于模糊了意识。 顾凉喻听着身侧若有似无的轻弱呼吸,感觉出她的战战兢兢,不禁溢出了笑。侧过脸看着身旁的金今。脸看得不甚清晰,可是那双眼睛,明显是睁着的,眸子里点点亮光。 他就这么看着,直到她缓缓地闭上眼睛,掩去一片光华,他才跟着闭上眼,心头无端地滑过一阵温暖。明明用了同样的沐浴露,可她身上的味道,却和他的不同,让他有些迷失。 金今一晚上都说得不太安心,早上轻易地醒过来。空白一片的脑子一慢慢涌回意识,在枕边看到顾凉喻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一惊,反应不及。 顾凉喻侧身背对着金今,黑色的短发映着雪白的枕头。被金今的动静唤醒,慢吞吞地转回身,目光涣散地看着金今,焦距也是片刻才找回。 “醒了?”刚睡醒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金今心头一跳,愣了愣才点点头,忙不迭跳下床铺,钻进了浴室。 顾凉喻当然看到她从颈间蔓延上来的殷红,相处这么久,金今却始终是这样害羞。他勾起嘴角,看了看外头已经升在当空的太阳,心情很好。 顾凉喻安排了助理办另外两个小姑娘过去,像度假似的工作没有人会不喜欢,乐颠颠地去了剧组报道。 金今好说话又心软,往时稍稍软语几句,求一求就帮人家拦下跑腿的行当,现在伤了脚,倒成了整个办公室里最清闲的人。 她也发现了一个新的现象,那就是…见到顾凉喻的次数竟然频繁起来,他时不时就会从助理办门口晃过去,惹得小姑娘们春心大动八卦连连。 一来二去那么半个多月,金今的脚好得差不多,中午和赵丽去吃饭,却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那头的男人说是叶皓的经纪人,态度执拗,非要和金今见一面,半恐吓地扬言不去见面他就直接闹到红娱。 金今蹙眉,叶皓的经纪人不就是那次她去叶皓家里见到的另一个男人么?不禁握紧了拳头。这个男人…若说是第三者也不为过,只是听着有些可笑。 金今心下犹豫,最后还是不甘不愿地到了约定的地方,透过玻璃窗能清楚地看到那人一如电话里说的,穿着一身黑色西装,此时正坐在角落里。 “你好。”金今在他对面坐下,见他毫无反应,似乎正出神,打了一声招呼。男人倏地仰起脸,金今诧异地看见他下巴上青色的胡茬。 “你是金今。”男人扬了扬嘴角,幅度很小。“你…认识我?” 不带怀疑的口气让金今觉得奇怪,他们不过打了一次照面,还是在那样的情况下。 “皓的钱包里,有你的照片。”他暗淡了笑,配上此时颓废的面容,让她觉得可怜。但到底有些恩怨,金今咬了咬唇:“你找我...有什么事?” 男人从口袋里掏出烟,金今指着墙上的牌子提醒:“这里禁止吸烟。”他用烟盒敲了敲桌子,金属与玻璃发出几声清脆的声响,最终还是将烟盒收起来。 “叶皓被封杀了。”男人从眼神到表情都冷下来,金今一脸不敢相信:“封杀?”“是红娱老总做的。”男人生硬地吐出几个字,越加让金今吃惊… 39、顾凉喻,那张照片 “顾凉喻?”她脱口而出。对面的男人眼睛眯起, 面上带着几分讥诮, 没有开口,像是默认了。 “他为什么要封杀叶皓?”金今诺诺地问,睁圆了眼睛, 有些不信。“你说呢?”男人面上的讽刺愈浓。 红娱老总和鼎新的艺人能有什么过节,难道是…“因为…我?”带着几分惊疑, 声音弱下来。 “半个多月前皓参与的剧组突然提出要更换演员,虽然赔偿了高额违约金, 可是这个剧本是我同皓一起花了很多时间和精力才争取下来的。” 金今按着时间往前推, 大致就是她去临城那段时间。“皓的广告,手里剩下的几个剧本和所有演出活动全部叫停,鼎新高层的态度很明确, 就是要…雪藏。” “你又怎么肯定这件事就是顾凉喻做的?”金今下意识地替顾凉喻辩驳。“他做得很明显, 而且摆明了是要给皓警告。”男人冷冷地扯了一下唇,溢出一声轻哼。 “你找我是想让我…帮他?”金今心里也有了数。“现在只有你帮得了他。”男人态度稍转, 诚恳了不少。 金今低下头, 咬着唇,他将她捧到这样的高度,他以为,她能帮上什么忙?“皓抹不下面子求你,但是这件事关系到他的前途。”男人激动起来, “你只要让顾凉喻放皓一马,我保证,以后…皓不会再来找你。” 让她替叶皓求情?撇开顾凉喻这样霸道的性格, 能不能听得进劝不说,就是眼前这个男人,曾经和叶皓联手骗过自己,破坏了他们的感情,她多少还是有些芥蒂的。 似乎看出了她眼里的犹豫和心软,男人几乎带着哀求:“之前是我的错,你要我怎么补偿都可以。可是你一定要帮帮叶皓,如果你不帮他,他就毁了。” 她对于那天晚上叶皓粗暴的举动,始终难以释怀。往时他疼她爱她,她饿上一顿,他都心疼得要命,现在,却会那样对她。 “我先走了。”金今抿着唇,拿起身旁的小包,男人越过桌子想要拉住金今,金今却是闪身避开他的拉扯,几乎是逃似的出了门,幸好服务员拉住他埋单,不然她真害怕他追出来 金今有些心不在焉,又频频回头,直到撞上前面那人才慌忙停下脚步。“对不起,对不起。”金今伸手扶住她。 “没事。”女人的声音温柔,带着和气,金今仔细看了片刻,认出这人是顾凉喻的小婶婶。约莫四十左右,品红的短外套配着白色的长裙,极有气质。 “你是…金今?”女人带着一点询问的口气。“您好。”金今轻轻一笑,模糊了方才的紧张。 女人抬手抚了抚额头,表情很疲惫,金今扶住她单薄是身体:“您没事吧?”带着几分关心。 “我身体向来不太好,刚刚逛得久了,可能是累了。”她摇了摇手,“你能陪我坐一会儿吗?”她抿起一抹笑,很吃力的模样。 两人寻了最近的一条长椅坐下,日头有些大,金今跑去买了两瓶水,又看了看小婶婶的面色:“您…有没有好一点?” 女人喝了一口水,又缓了片刻,点点头:“好多了。”她温和的目光将身侧的金今从头到脚地审视一遍,这一遍,比之那次在顾凉喻家里更加的细致:“你和凉喻…还好吗?” 金今一愣,垂了脸,双颊泛起绯红:“还…还好。”女人的笑越发明显:“金今,你爱他吗?”金今自然是没有想到,这样温婉的顾家三婶,竟然会如此直截了当地问出这样的话。 有些不知所措,两抹红晕越发地明艳。她似乎也不在乎金今的回答,自顾自地又往下说:“凉喻是个好孩子,金今,你要珍惜。”像是箴言,金今只是乖巧地点头,对于好孩子一说,其实没有那么苟同。 “金今,你会画画吗?”女人表情不变,依旧是含着笑的。“不会…”她老实摇摇头。“那钢琴呢?小提琴?”“都不会…”不知怎的,在顾凉喻的长辈面前,露出这样无能的一面,金今很有些不好意思。 “那就好。”出乎意料的,女人似乎松了一口气,似乎对于她什么的一无是处很满意。甚至还很亲切地拉住了她的手。 “金今?”午休时间已经过了很久,顾凉喻晃过金今的办公室,却没有在靠门的位置上见到那个娇小的人影,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见她回来,忍不住去了电话,“你在哪里?” “我在南北广场上。”她轻软的声音有些低,似乎才意识到自己上班迟到了。见身旁的女人笑得别有深意,“你小婶婶也在。” 顾凉喻蹙了眉头:“你和我小婶婶在一起?”“是啊,刚才碰巧遇到的。”“我过去找你。”顾凉喻没有多少,也没有让金今直接回来,而是去了金今那里。 “小婶婶。”看着顾凉喻疾步走近的身影,女人从他面上瞧见了那几不可查的一抹忧虑,极轻地摇摇头,似乎颇有些无奈。 顾凉喻扭头看了看金今的表情,嘴边还挂着笑,也就放了心:“上班迟到。”伸手敲了敲她的额头,金今双手往额上一叠,防止他再来一次。 “是我不太舒服,硬要拉着金今陪着。”女人帮着金今说话,仿佛猜到顾凉喻将要出口的询问,“就是随便聊了聊。” “您现在觉得怎么样?要不送您去医院?”顾凉喻面上的担心是货真价实的,看得出,他对这个小婶婶,很上心。 “都习惯了,司机在那边等我,我先回去了。”女人笑着拍拍金今的手,“凉喻,这个小姑娘我喜欢,往后有时间就多带她来看看我。” 顾凉喻有那么片刻的犹豫,继而笑着应下。两人看着小婶婶走远的消瘦背影,金今面上的浅笑,似乎刚刚的交谈很愉快,而顾凉喻,几分顾虑伴着几分隐晦,表情全然不同。 金今半晌回神,才发现顾凉喻正盯着她看:“你看起来挺喜欢我小婶婶的?”“恩,她很温柔。”金今承认。 可是看着顾凉喻,金今的表情却变得有些怪异,顾凉喻以为她知道了什么,心头一跳,忐忑她要问什么,金今却没有说话,直接往红娱大厦走去。 往时顾凉喻很能沉得住气,可是现在,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他已经挣扎数百次,最后还是抬手将金今拉住。 “你是不是有话和我说?”顾凉喻勾起一抹笑,带着邪气,不太正经的口气,含着些试探。 “没有。”金今盯着他亮晶晶的眸子,半晌吐出两个字,顾凉喻嘴角沉了一分:“金今,你又和我说谎。”很笃定。 金今低头盯着背包上那枚装饰的别针,糯糯的声音没有什么底气:“刚才…叶皓的经纪人找我。”没头没尾没有交代,顾凉喻却立刻会意。 “找你帮忙?”他嘴角的弧度加大,“让你帮叶皓求情?”金今点点头,心里涌起一阵黯淡。刚才即使那个人几次强调,语气也是百分之分的肯定,可她就是想亲自问一问,但是顾凉喻这话一说,几乎是默认了。 “你答应了?”他又问。“你是为了上次的事情才…封杀他?”金今答非所问,小心翼翼地开口。 顾凉喻不承认不否认,眼睛里精光一闪:“金今,既然敢做,就要付出代价。”不像是威胁,也没有分毫的嚣张态度,仿佛在陈述一件实事。 金今作为受害者,很难为他的错误寻一个正当的理由,况且…按着金今的性格和两人往时的关系,就叶皓现在的情况,她很难忍住不去拉他一把。 “我们…”顾凉喻耐心地等着金今斟酌,“叶皓的经纪人保证往后叶皓不会再来找我,只要…你放他一马。”金今突然想到赵丽曾说的那句;在现任男友面前挺自己与前男友的事情,不是找抽么。下意识地改了口。 “你想帮他吗?”顾凉喻牢牢地盯着金今的眼睛,嘴角挂着玩味的笑。“他…确实很优秀。也付出了很多的努力。”包括不惜伤害他们这段感情。 顾凉喻适时打住,没有直继续这个话题,手绕过她的肩膀,耳朵凑近金今的肚子,“金今,刚才是你的肚子在叫吗?”分明是调侃。 金今脸烧得通红,她没来得及吃午饭,刚才那杯咖啡不过抿了一口,现在还真是前胸贴着后背。“我饿了…”她很老实地讨饭吃。 几天后,叶皓的经纪人打来电话,千恩万谢,说是叶皓的工作恢复了,之前的剧集的导演也让他回去补镜头。 彼时周末中的金今正窝在顾凉喻的书房看漫画,她…也没帮什么忙。顾凉喻其实是一个很独断的人,很难因为别人的劝说而改变主意,如果改变了,也只因为他自己想要改变。 顾凉喻的书桌很宽,上面摆放着一台银色的笔记本,一摞文件整齐地摆放在左手边,还放着一个相框,两个手掌的大小,木质的相框陈旧,似乎很有些年代。金今拿起来仔细看。 里面的照片上,一共是八个人,六个男生将两个女生包裹在中间,十几岁的样子,很青春朝气的年纪。两个女孩子一人穿着背带裤,过耳的短发衬得脸蛋圆圆的,小手被身旁的男生牵着。而另一个穿着粉色的公主裙,头上系着同色的蝴蝶结,长长的头发被风吹起,很好看。 她身旁的男孩子高高瘦瘦,一身黑色t恤,眉眼含笑,带着几分邪气,手搭在女孩子的肩膀上,无比自然的动作,却看得金今一愣。五官稚气些,却真真实实的就是顾凉喻。 40、金今,她是妹妹 “在看什么?”顾凉喻绕过书架走到桌子前面, 金今将相框放回原来的位置, 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顾凉喻伸手拿起相框,目光淡淡地扫过,又将它抵到金今面前, 玩笑似的问:“认得出哪个是我吗?” “这个。”金今小手一指,轻轻一笑, 面上的表情很淡,“其实, 也没有多大的变化, 就是年轻一点。”现在,是越加的成熟了。 顾凉喻拆开相框,相片的背面有一串数字, 是拍摄的日期。“十多年前了, ”顾凉喻扬起一抹笑,似在追忆, “那个时候大家还都在。” 金今似乎在认真聆听, 目光却凝滞在照片里那个一身粉裙的女孩身上,顾凉喻看着她久不转开的目光,带着几分揶揄:“是不是很想知道…她是谁?”顾凉喻手指在两个女孩身上画了一圈,最终落她目光的源头。 金今收回的视线有些局促,顾凉喻卸下笑, 伸手抬起金今的脸,目光毫不躲避地迎上那双怯懦懦的眼睛:“她是我妹妹,堂妹。” 金今觉得心口突地一沉, 有一种尘埃落定的错觉,类似于放心的感觉腾起,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陌生得让她害怕。 她赶紧将照片装回相框里,却被顾凉喻一手按住:“金今,这张照片放得太久了。”他声音不如平时那样常含戏谑,而是很轻,彷如飘忽地说了一句,“也该换了。” 金今意外,手里的照片已经被他抽走,翻开一旁橱窗里的相册,小心翼翼地夹进去,又从后两页抽出一张递给金今:“金今,把这张放进去。” 金今翻过一看,竟然是她的…坐在长椅上,手里搅着购物袋的拎手,四下张望的样子。她脸慢慢红起来,她记得这一天,却不记得拍过这样的照片。 “我用手机偷拍的。”顾凉喻勾起笑,言语间很是得意,见金今迟迟不动,便夺过她手里的相框。金今压住照片不发:“这张不好看。” “挺好看的。”顾凉喻自觉拍的不错,表情自然,同那些明星海报里的矫情全然不同。最重要的是,他喜欢这种平凡的温馨。 “哦,你选吧,不然就放在这里,不然…”顾凉喻眨了眨眼,带着几分邪气,“我放大了挂在房间里。” 金今无奈地收回手,看着顾凉喻将照片放进去,动作细致,直到最后寻了一个满意的角度将照片立在桌子上。 金今看着顾凉喻浅笑的脸,那是褪去邪肆之后,很干净的一种笑,不搀着任何的不怀好意,只是单纯的笑。她真的有些呆了。 “金今,怎么好像没见过我似的?”顾凉喻倾身,越过桌子,俯下身,脸几乎要触到金今的脸颊。 金今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带着甜甜的糖果味,轻轻地拂过她的鼻尖。她立刻撇开脸,身体也往后靠去。 “又发什么呆?!”赵丽用力地拍了拍金今的肩头,吓得她几乎跳起来,“我说你这几天都是心不在焉的,怎么了?” 金今捂着心口,慢慢地平复狂跳的心脏。刚刚,她的思维定格在…顾凉喻伸手捞住她后仰的头,阻止她的躲避,嘴唇轻轻贴上去,印了一吻,这是他…第一次吻她,快得不可思议,那股糖果味却始终萦绕在鼻尖。 “就是有些…无聊。”她寻了个赵丽看来最可信的借口,助理办这两天刚把该忙的都忙完,事情少得可怜。 “清闲的也就这么几天了,下个月有三部电影的宣传,五张专辑打榜。”那种焦头烂额的忙碌只有赵丽经历过,相较于金今的无知无畏,她是真正的悲重中来。 “那不是赵玉鹃吗?”助理办其他几个空闲的小姑娘趴在办公室的窗户往外看,远处走过来的那个女人,是顾凉喻的小婶婶。 “谁啊,你就叫得那么大声?”约莫还是不认识的人居多,众人纷纷应和。“赵玉鹃啊,你们都不知道?!”那人极为不屑,“当年很红的,就是那部《小母亲》的女主角啊。” 小母亲是八十年代红极一时的一部青春爱情电影,提起来就有点印象了。“就她呀?不是二十几年前就息影嫁人了吗?” “当年嫁个了一个编剧是吧?”有人不太确定。金今听着只觉得奇怪,她明明是顾凉喻的小婶婶,据她所知,顾凉喻的小叔叔,是个商人,不是编剧。 “她当年本来是要嫁进顾家的。”说话的人见赵玉鹃走近了,声音也压低了,“就是顾总的三叔,后来长辈坚决反对,她一气之下就嫁了一个追她很久的编剧。” 金今一愣,看着赵玉鹃的背影。“不过撑了八九年,顾总那三叔翅膀硬了,有能力了,还是如愿把她娶进了门。婚礼上就真把顾总爷爷气得中风,没几天就去了,顾总奶奶也几年就死了。” “犯得这么这是,娶个大明星呢。”有人不以为然,现在多的是明星入主豪门,根本不稀奇。“那都快三十年前了,那时候老一辈还戏子戏子地称呼演员,况且嫁过人身家也不清白了,顾家又不是一般的豪门。” “她都快五十岁的人了,保养得这么好,看上去最多四十岁。”有人艳羡,“人家那都是吃最好穿最好的,不然人人挤破头进豪门。” “他那前夫啊,离婚没多久就自杀死了,很红的一个编剧。”越说越神秘,金今细听,除了众人的感叹,便是什么也听不见了。 “金今,真是稀奇了,你也会这么认真地听八卦啊。”赵丽啧啧称奇,说得金今不好意思。“好吧,难得你有兴趣,我再免费给你个绝密的。其实她也挺可怜的,嫁进去的时候带着一个六岁的拖油瓶,十几岁的时候没了,白发送黑发。后来也一直都没有孩子。” 金今瞪大了眼,心头一跳,见到金今这样诧异的反应,赵丽很得意,却有人来泼冷水:“你是欺负金今是外地人吧!这事当年多轰动啊,本城的,谁不知道,我记得就是我刚好要中考那一年。” 金今心头突地生出一股怜悯,顾凉喻的小婶婶的人生竟然有这样多的波折,她却仍然是那么温柔的性格。 “听说她今天才加了了一部电影的拍摄,演一个妈妈的,叫什么来着…忘了。能请得动他出山…啧啧…”她们还在七嘴八舌地讨论,她却再也听不进去了。 顾凉喻今天加班开会,金今独自回家,却在公交站附近听到有车对她按了喇叭,回头见到从驾驶座露出半张脸的顾辛严。 自从上次的不欢而散,两人大概有一个月没见了。顾辛严扬起一口白牙,态度一如从前,很阳光的笑,晃了金今的眼,倒是金今,不知怎么面对。 金今见他一直不走,大概知道他想干什么,心里正筹划着如何拒绝。“金今,小婶婶想见见你。”顾辛严将手伸出窗外,指了指后座。 金今几欲出口的拒绝就这样吞了回去,不太相信地盯着后座的门。后座靠左侧的窗户缓缓降下,露出赵玉鹃的脸,带着温柔的笑。 “金今。”赵玉鹃唤了一声,声音细软,带着熟悉。“阿姨。”金今不像顾凉喻那样唤她小婶婶。“今天我有空,陪我吃顿饭吧?”细软的声音根本不需要带上请求,金今便会心甘情愿地答应。 顾辛严透过后视镜,看见金今挂着笑的小脸,不是明亮而爽朗的,却带着细腻和温暖。手掌不自觉握紧了方向盘。 顾辛严假意要走,赵玉鹃再三挽留,金今虽然觉得尴尬,也不能出口将人赶走,包间里一桌三人,顾辛严安静地再一旁替两人倒茶,时不时抬头看一看似乎很投缘的两人。 赵玉鹃频繁地给金今夹菜,金今觉得她好是好,只是…太好了一些,完全不像才见了几面的长辈。尤其是当她强行按着金今的喜好点了一桌子菜后,那种放心的笑,让金今突地觉得莫名其妙。 刚刚才动筷子,顾凉喻的电话就进来了,他最近的电话多得让金今紧张,金今甚至一度怀疑顾凉喻是不是在办公室里装了监控,只要她一有空,电话就会进来,尤其是他开会晚归,哪里会出现她查岗的情况,都是他主动打电话过来。 她弯起一抹笑,映入顾辛严的眸子,里面的黯淡了一瞬。“金今,吃饭了吗?”那头含着笑,问得随意。 “我在坤曲阁。”金今看了一眼一眼带着笑的赵玉鹃,犹豫了片刻称呼,“和…小婶婶一起。” 顾凉喻顿了顿,语气不变:“我还要一会儿,等我去接你。”“不用了,你直接回家就行。”回家两个字似乎取悦了顾凉喻,那厮也不再纠缠,有交代了几句,就挂了电话,要是他知道金今身旁还做了个顾辛严… 金今抬头看见小婶婶轻笑,不带疑问:“凉喻?”金今点点头。 赵玉鹃在深问,又和金今说起了别的。 一顿饭要按着往时,顾辛严必定会插科打诨调动气氛,可是这次却沉默得很。到了坤曲阁门口,竟正好碰上特意赶来接赵玉鹃的顾家三叔。 看着金今诧异的表情,顾辛严抿起笑:“他们的感情一直很好。”带着诸多感叹,金今听得出,他很羡慕,其实,她也是。 “送你回去吧。”顾辛严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金今婉言拒绝,顺着台阶往下走。顾辛严却拉住她:“是小婶婶交代的,要将你安全地送回家。”他抓得很紧,坤曲阁前人来人往,金今不想难看,咬牙坐进了副座。 一路的沉默,在临到前一刻,顾辛严突然出声:“怎么办金今,我就是不想放弃你。”他转过头,锐利的目光直刺金今圆圆的眸子。 金今愕然,最后转成一句:“我不会喜欢你。”“那你喜欢顾凉喻吗?”他有些咄咄逼人。金今一时答不上来。 “那顾凉喻呢,他喜欢你吗?”顾辛严轻笑,不在阳光的脸上竟是阴霾,“你又知道他为什么喜欢你吗?” 41、顾凉喻,我的躲避 金今眼睛微微睁圆, 顾凉喻不喜欢她, 至少现在不喜欢。“他是怎么和你说的?因为你温柔,脾气好,所以他喜欢吗?还是因为大伯母催得太紧, 他需要一个女朋友?”顾辛严笑出声,那不屑的表情, 像是在说一个笑话。让金今很不舒服。 “那你呢?”金今反问,轻软的声音含着几分质问, “你又为什么这样纠缠?”顾辛严眯了眼, 嘴角讽刺的笑却越发浓:“金今,你在护着他。” 金今拢起眉,红润的嘴唇被抿得笔直, 顾辛严突然伸手抚上金今的脸颊, 表情有些迷惑,金今感觉缩了脖子避开他的手, 下意识地去推车门, 却发现车门已经被牢牢地锁住。 “顾辛严,把门打开。”金今往门的方向靠了靠,将包推到身前,试图挡住他。“我还没有说完,又怎么能放你走呢。”顾辛严收起方才那一刻的表情, 又带上了笑,明明已经恢复了最初的阳光模样,金今却只嗅到了阴谋味道。 “我不想知道。”金今气愤, 又伸手拨了拨锁头,车门微丝不动,连车窗都放不下了。她愤然地迎向顾辛严含笑的眼。 “金今,顾凉喻对你说的一切都是花言巧语,都是假的,知道吗?”顾辛严的脸慢慢绷起来。金今只想着下车,根本听不进他的话,况且顾凉喻也没有对她说过什么花言巧语。 “小婶婶曾经有个女儿。”顾辛严从口袋里掏出烟,金今不再去捣腾门锁,转过身看着顾辛严,似乎在等着他往下说。 他放下车窗,目光也转向外面:“是小婶婶和之前丈夫的孩子。跟着小婶婶一起进了顾家,就这样成了顾凉喻和我的堂妹。” 顾辛严吐出一个烟圈,车外的风灌进来,却不能将车里的烟味完全散光,清凉的烟草味扑面而来,金今忍不住将脸瞥向车窗外,堂妹…她脑子里突然蹦出那个粉色裙子的女孩。 “她很内向,很害羞,和你很像。”金今一怔,不知为什么,这话在她心里腾起一阵风浪。“十五岁那年,却死了。”声音变得生而不自然,似乎掺杂在极大的隐忍。金今看着顾辛严面上冷漠到极点的表情,脱口而出:“她是…怎么死的?” “她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顾辛严答非所问,生生用笑将情绪掩饰过去。“金今。”副座的车窗外响起顾凉喻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顾辛严笑着弹了弹烟灰,目光在金今和顾凉喻指尖流转。“金今,下车。”顾凉喻试着拉了拉车门,没有拉开,“顾辛严,开门。” “顾凉喻,你紧张了?”顾辛严笑得眯了眼,似乎很愉悦,衬着顾凉喻那张越发冰冷的面孔,让金今心里害怕。 “开门。”顾凉喻也不与他争辩,重复了一句。“顾凉喻,还记得你亲爱的堂妹吗?”顾辛严手上的打火机一开一合,湛蓝的火焰伴着风微微跳动。 顾凉喻半张脸被路灯照着,另一半埋在黑暗里,他的嘴角僵直,这个表情,金今只看到了一秒,便又被淡然代替,快得金今以为自己花了眼。 “好吧,金今,我们下次再聊。”顾辛严心情颇佳,也不再为难,解了锁,靠在座位上,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金今躲闪不及,换来他笑得越发得意的脸。 金今还没来得及推门,顾凉喻已经率先打开门,将金今拉下副座,金今被他牵着,步子很快,她几乎踉跄,顾凉喻手上的力道很重,钳制得很紧,金今觉得疼了。 一路进了电梯,金今还在挣扎,却依旧没有成功。顾凉喻离她很紧,在她挣扎的同时,双手一撑将她圈在中间。 金今下意识地缩了肩膀,伸手揉着被框得有些发乌的手腕。电梯门将将闭合,又有人按了上楼,门又缓缓打开,门外的一对夫妻看着电梯里姿势极为暧昧的两个人,尴尬地别开头,也没好意思进电梯。 “顾辛严和你说了什么?”顾凉喻声音平稳。金今抬起头,对视顾凉喻幽深的眸子,他的眼里一片漆黑,她甚至看不见自己的倒影。 “他说了…小婶婶的女儿,你的堂妹。”金今很清晰地回答他,又清晰地问出来,“她是不是就是那天照片上看到的女孩子?” “是。”顾凉喻应声,“顾辛严还说了什么?”“顾凉喻,你为什么这么紧张?”金今垂下眼,顾凉喻额角跳动的青筋,两侧慢慢握成拳的双手和轻颤的嘴唇,她都看的清清楚楚。 “金今,不管他说了什么,你都不要信。”顾凉喻几乎被她说破了当下的心情,也不顾辩驳,只是说了这样一句。 “他不能信,那…你呢?”金今声音轻得飘忽,“你能信吗?”带着满腹质疑,其实,于她,顾凉喻也是不可信的。 他伸手将金今揽进怀里:“为什么不信我?”金今沉默,心里却已经有了答案。他对她太好,好的不可思议,好的莫名其妙。那个赌,只说了他爱上,她输,他不爱,她赢,却没有说,如果她爱上了,那…谁赢谁输。 金今没有伸手环住他,她的小手抵在自己的心口,跳乱的心脏让她害怕。他不再追问下去,只是安静地抱着她,关于那个女孩子,她也没有开口询问,只是打定主意,要离他远一点,熬过剩下的四个月。 金今开始起得很早,比每天早起的顾凉喻起得更加早,每次顾凉喻走近客厅就能看到餐桌上摆放的早餐,有时是清粥小菜,有时是现磨豆浆和金今拿手的蛋饼,香气飘了满屋,却是不见那个瘦小的身影。 晚上下班她也总能避开他,她宁可多走一站路也不选临近的公交车站,有一次看见他的车,甚至直接钻进了公交车,有时晃过助理办,她也是永远低着头,看不见他灼人的目光。 “金今…”金今窝在最左侧的单人沙发上,顾凉喻有些不习惯,往时他们都是在大沙发上各据一头,盖着一床薄毯,一人来着一头,有时候他故意扯毯子,甚至能将金今也带过来。 “什么事?”金今似乎看得入了神,半天才给了他一点反应。“你最近怎么了?”顾凉喻站起身,走到她身边,弯下腰盯着金今的眼睛。 “没有怎么啊。”金今承认,她变坏了不少,说点小谎是如鱼得水,前提是…不看着别人的眼睛。顾凉喻却执拗地掰住金今的脑袋,她圆圆的眸子里,心虚的光芒一阵阵地闪过,顾凉喻勾起嘴角:“又和我说谎。” “真的没有怎么样。”金今抬手摁下顾凉喻的手,费劲力道才从他的魔爪下挣脱出来,秀气的眉毛拧起,小脸上挂着几分不耐,这样的表情让顾凉喻一怔,金今已经率先跳下沙发,赤着脚跑进房间,只留给他一个消瘦的背影,像极了虎口脱险趁机逃走的兔子… 顾凉喻指尖还余着金今面上的温暖,他不怕她的质问,倒是这种光明正大的逃避,让他…不知所措了。 “金今,开门。”顾凉喻心里腾起一股不安,从一点点慢慢扩散成惶恐,促使他抬脚走到金今的房门口。 “我睡了。”金今坐在床头,房间里的灯被她熄了,一片黑暗里,她一眨不眨地盯着从门缝透进来的那点微末的光亮。 “乖,把门打开,我有话和你说。”顾凉喻声音温柔,带着诱惑。金今明知他看不到,却还是一边说一边摇头:“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我累了。” 顾凉喻没再说话,只是在门口又安静地站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抬脚离开,金今往后一仰倒在床上,心头那股闷闷的错觉越发浓烈,她没有足够的力量去抗争,又害怕沦陷,只能选择逃避。 第二天早上,顾凉喻起得更早,却还是没有抓住金今,她竟然又已经出门了。餐桌上没有早饭,她害怕弄出一点点声响,会将顾凉喻唤醒。 顾凉喻立在空空荡荡的客厅里,心底升起一股无力,没有早餐的桌子他不习惯,没有金今坐在身侧一起看早间新闻他不习惯,家里只剩下一个人,他也已经不习惯了。 “顾凉喻,赵丽生病了,我晚上住在她家照顾她,就不回去了。”金今揉着怀里的猪头抱枕,看了一眼在厨房切水果的赵丽。 “不回来…”顾凉喻咬牙,本来想着晚上若是她再躲,他就只能破门而入了。结果…她竟然选择不回家。 “就这样吧。”金今迫不及待地想要挂电话,每次听到顾凉喻的声音,她就会…心软。“金今…”顾凉喻喊了一声,金今按键的手顿了顿。 “明天…记得回家。”顾凉喻只觉得挫败,他一直以为金今很好掌控,乖乖地在他身边,不会挣扎不会跑,原来…兔子最擅长的…还是逃跑… 陆方淮痛心疾首,良宵苦短,顾凉喻怎么忍心这个时候打扰他。“什么?!”顾凉喻才说了几句,陆方淮就吓得从沙发上跳起来,“疯了吧你!” “激动什么。”顾凉喻勾起笑,“我很清醒。”就是…有点寂寞。“这消息放出去你还见不见人了?”陆方淮还是怀疑顾凉喻脑子出毛病了,哪有人这么往外抖自己丑事的。 “我无所谓。”顾凉喻靠在沙发上,客厅里烟雾缭绕,他喝了点酒,六十几度,半瓶下去,脑子却越发清醒,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酒量可以这样好。 “我不敢乱来,我要打电话问问孟老大。”陆方淮总觉得顾凉喻不正常。“让你放你就放,哪那么多废话,帮不帮?”顾凉喻心情不太好,陆方淮这么一说,他越加不耐烦。 “成成成…”陆方淮无法,最后提醒一句,“你这是想算计谁呢?可别真把自己赔进去!”顾凉喻直接挂了电话…意识有些发沉,慢慢闭上眼睛。他记得,金今不止一次地替他盖过被子。 “哇,大号外啊!”助理办的几声尖叫划破早上的宁静。金今才踏进办公室,那群人又围在一起聊八卦了。 “金今,快点,快点,这消息比国家主席访问火星还要劲爆。”金今顺着她手指的地方看过去,红色的爆炸字跃入眼帘——红娱老总顾凉喻疑似同性恋,常驻夜店与男人同欢。 42、金今,别离开我 金今几乎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用力揉了揉, 再定睛去看,猩红的一片只字未变,只是显得越发狰狞。 周围的小助理们闹腾腾的, 唾沫横飞地就顾总是攻是受的问题展开激烈讨论。“开玩笑,我们顾总可能是受吗?!一看就是攻, 强攻!”“外表man一点就是攻,我说是受, 腹黑受!” 两拨人吵得不可开交, 金今却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被争得面红耳赤的赵丽一拉:“金今,现在我们七比七, 就指你了, 攻还是受吧!” 金今挤出人群,小跑着出了办公室, 众人茫然, 还是赵丽颇为愧疚地看着那个迅速离开的娇小背影:“铁定是害羞了,我们怎么能荼毒金今这么单纯的丫头呢!” 一直到了人少的楼梯间,她才掏出电话拨了顾凉喻的号码,电话那头刻板地女音中英文地一遍遍重复“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她现在只想见一见顾凉喻。 这是金今第一次上顶层的总裁办,里面忙忙碌碌的不少人, 显得乱腾腾的。金今推门走进去迎面撞上了lucy。 “你是谁?”lucy本就烦躁,瞧见陌生面孔,顿时声色严厉。“我找顾…顾总。”“哪个部门的?”lucy警惕起来, 不知这个是不是混进来的记者。“要签字的文件留下,会有人送回去。” “我找顾总有事。”金今不肯走,想要推开lucy,lucy的脾气也上来了,她堂堂顾凉喻的总助,被人这样推搡:“你懂不懂规矩,你现在不走我就叫保安了!”奸细的声音抬得极高。 “lucy姐,你联系上顾总没有,这边都乱成一团了。”小助理从里面跑出来,见lucy正和人纠缠,当下一愣,只见那人也是顿了顿,转身跑了出去。 顾凉喻不在红娱,她撒腿往楼下跑,顾不得大厅里来来往往的人群用奇怪的目光打量她,甚至撞到了刚刚回来的陶映也不自知。陶映的视线一直跟着她,微微蹙起眉头,这样着急… 从楼上找到楼下,家里的一切都和她走的时候一样,唯独少了顾凉喻。她腿一软,坐倒在地上。她能想到的地方都找过,现在是真的不知道顾凉喻去了哪里…她突然发现,原来她对他的了解这样少。 顾凉喻有订阅报纸的习惯,茶几上摊着几份,每一份的娱乐版甚至是头条都是顾凉喻的消息,满目都是同性恋之类的猜测和恶意的攻击。 她心里不是滋味,不知道顾凉喻今天早上坐在这里看着这些报纸的时候,是怎么样的心情,而她,竟然不在。 金今听到动静,望向门口,大门太急了没有关,她以为会是顾凉喻回来了,却只是一个穿着黑色衬衣的男人,她记得这个男人…叫孟z澜。 男人牵起笑,金今不敢看他冰冷的眼睛,将视线挪到他扬起的嘴角:“顾凉喻不在。”她扶着沙发站起来,微微低着头,声音很轻。 “我找你。”他没有进来的意思,“顾凉喻不见了?”一语点破,她怔怔地点头。“想不想见他?”即使低着头,她依旧能感觉的他尖锐的目光。 “既然不想,我就先走了。”他语气平平,听不出一点情绪。她迅速移到门边拉住他的手臂:“想的。”有些迫不及待的语气让对方的笑意愈浓。 金今打心眼里害怕孟z澜,不知是因为他太强大的气场还是过于冷硬的气质。孟z澜似乎也感觉出小姑娘战战兢兢的,随手打开车载音响,歌声悠扬,一首接一首,很老的歌,都是九十年代的经典曲目。 她侧面看了孟z澜一眼,正好被他发现。他嘴角依旧含着笑,只是多了几分怀念:“我这里只有老歌。”金今赶紧低了头。 金今没有想到,孟z澜又把她载回了红娱,将她送进地下停车场的电梯。更让她吃惊的是,孟z澜说,顾凉喻就在顶层。 “我刚刚去了总裁办,顾凉喻不在。”金今停下跟随的脚步,怯生生地开口。“总裁办不是顶层。”孟z澜双手插在口袋里,头也不回。 两人走进高层专用的那部电梯,金今是从来没有用过,平时似乎也没有见别人用过,就是那些明星也都是用的普通电梯,只不过他们往里一站,再没有人好意思进去而已。 孟z澜按了32层。她一愣,印象中红娱只有31层,就是总裁办,这部电梯上竟然有32层。 电梯速度很快,数字几乎毫不间断地从地下1层一直跳到了32层。电梯门打开,跃入眼帘的,是很大的一片草坪,她不知道红娱的顶层,竟是一片绿草盈盈。 “去吧,他就在那边。”孟z澜轻轻推了她一把,将她推出电梯,门合得很快,透明的电梯罩子里瞬间什么也不剩下。 金今踩着柔软的草坪顺着孟z澜刚刚指过的方向走,绕过一个爬满树藤的葡萄架顾凉喻就坐长椅上,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开衫。 金今似乎不想吵到他,放轻放慢了步子,踩在草坪上听不见任何响动,直到走到顾凉喻的面前。 他眼角有些破损,嘴角边也有些淤青,似乎和人动过手。目光一直停留在他脸颊上的那一片擦伤,顾凉喻忽地睁开眼。 金今逆光而立,顾凉喻眯起眼睛,似乎好一会儿才看清楚:“你来了?”虽然是问她,却不带一星半点的疑惑,甚至藏着几分欣喜,仿佛一直在等她。 “怎么受伤了?”金今看着他满是伤痕的脸,心里腾起一股酸酸闷闷的感觉,“和孟z澜打了一架。”想了想,觉得不妥,又改了口,“是他单方面殴打我。”两人实力悬殊,他根本就是挨打的那个,咧嘴想笑,却牵动了伤口。 金今讶然,孟z澜举手投足,看着是一点伤都没有。况且两人的关系极好,孟z澜无缘无故地为什么要寻他打架。 顾凉喻自然看出她眼里的惊讶,却没有解释。孟z澜今天接到消息就把他和陆方淮招去揍了一顿,二打一却半点便宜都没有占到,他这还是好的,陆方淮那张脸,大约连绿绿都不认识了。 “顾凉喻…”金今欲言又止,不知道如何开口。“知道了?”顾凉喻声音里含着笑,金今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他低着头,看不清面上的表情。 “顾凉喻,你…”金今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顾凉喻拦腰抱住,他的手紧紧地环着金今的腰,脸贴着她的小腹。 金今慢慢扶上他的肩膀,一点点收拢,两个人都没有再动,安静地拥着彼此。金今甚至能感觉到顾凉喻身上散发出来的阴郁。 “顾凉喻,他们是乱写的,又不是真的。”金今顺了顺还有些发懵的脑子,她还记得报纸里提了好几个红娱里如日中天的男明星,都说是靠着和顾凉喻的亲密关系捧出来的。 顾凉喻肩膀轻颤,似乎…在笑:“既然是乱写的,你又何必急着安慰我?”语气一转,“因为…你知道是真的。”金今哑然,确实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看似一桩八卦,可是报道里言之凿凿,又附了图片,更有有传说中顾凉喻的神秘情人现身说法,真真假假,对于顾凉喻的声誉,其实有很大的影响。虽然同性恋是性取向的一种,可到底还是有很多人接受不了… 当金今打开顾凉喻手机的开机键,一连串的铃声,而且正好有电话进来:“你这个不孝子!”顾母咬牙切齿的声音传过来。 顾凉喻仰起脸正好对上金今垂下的某种,他眼里是浓浓的无奈:“妈。”金今静下心来才听出,顾凉喻的声音有些沙哑,透着疲惫。 “怎么回事?不是和金今好好的吗?怎么又出去鬼混了?!”顾母声音不见软化,越说越气。 “妈,那些照片都是之前拍的。”他看了看金今,“我真的收心了。”金今扶着他肩膀的手握起来,她几乎能从顾凉喻的眸子里看见一片赤诚。 顾母停了片刻,轻叹一声,又道:“金今那儿好好解释解释,这个小姑娘我很喜欢,要是搞砸了,她就是我女儿,我没你这样的儿子。”放完狠话,就匆匆挂了电话。 本以为就顾凉喻的本事,这件事最多捣腾那么一下,结果几天过去了,事情越闹越大,顾凉喻最近很沉默,话也少。金今果断地请了一周的假,陪着他足不出户,报纸倒是天天看。 有一家报纸放了顾凉喻和乔珊地绯闻,强调顾凉喻不是同性恋,也有几家媒体从过往顾凉喻出席的宴会颁奖礼中剪切了他和部分女明星的互动,同样是力挺他不是同性恋的说法。 两种说法越演愈烈,可是顾凉喻往时不太和女明星传绯闻,同性恋的消息又是有理有据,占了先机,于是,连顾凉喻和女星的绯闻也变成了他遮掩自己同性恋身份而故意为之。 “顾凉喻…”金今走上二楼,露台上柔和的灯光投射在顾凉喻英俊的脸上,他侧身靠着藤椅,一边的小几上放着一瓶酒和一直高脚杯,酒瓶见底而高脚杯里还剩下一口酒。 金今推开滑动门,风里夹杂着酒气和顾凉喻身上独有的糖果味,让金今的脑子短路了片刻。 顾凉喻闭着眼睛,仿佛没有听见,藤椅很大,金今挨着一侧坐下,看着他微红的脸颊。眉头轻折,似乎很烦恼。 金今觉得自己着了魔,指尖抚过他脸颊上已经结了茧的伤口。顾凉喻猛地伸出手按住她的手背,吓了她一跳,想要收回手,他的力气却很大,半点也挣不开。 “金今,我好像…喜欢上你了。”她猛地一愣,才发现顾凉喻依旧闭着眼,轻声地喃喃,她的心跳越加猛烈,“金今,不要离开我。” 他缓缓地睁开眼,眸子里一片希冀,对上金今低下的目光,让她不自觉放慢了呼吸,猛跳的心似乎也在这一刻停止了跳跃… 43、顾凉喻,你的离开 “我不走。”金今半晌才找回呼吸, 一手揪着衣领, 声音很轻,夜风一吹几乎听不清楚。其实顾凉喻听得分明,却愣是装傻:“你说什么?”他伸手将她扳得更近, 鼻尖对着鼻尖。 金今嗅到他身上的糖果味,不自觉想要侧开脸, 却被顾凉喻掰住头,不允她躲避, 目光炯炯:“金今, 你再说一遍。” “我不走。”气息撩过顾凉喻的下巴,轻轻的温痒,让他心头狂跳了一下, 毫无思考地贴上她的双唇, 带着一点清凉的薄荷味。是她喜欢的薄荷糕的味道,往时他觉得不甜又太凉了些, 可是当下, 只觉得甜得发腻且带着温热。 金今僵在当场,他的大手扶着她的后脑勺,让她无从躲避,更何况,她的脑子里一点躲避的想法也没有, 黏黏糊糊的乱成一团。 金今觉得再多过一秒,就会窒息,顾凉喻将将放手, 她一口气喘得急了,猛地咳嗽起来。他抚着她的背,一下一下很温柔:“金今,你快输了。”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茫然地看向他,他勾起嘴角没再解释,只是一用额头蹭了蹭她的肩窝,夜色沁凉,金今身上却是异常的温暖。 一周过得很快,可是顾凉喻的事情仿佛永无止境,关于他的男性情人,揣测范围也渐渐从红娱拓展到整个娱乐圈的男性艺人。 顾凉喻突然决定去欧洲出差,小半个月的时间。时间很仓促,几乎是上午决定,下午就要离开。今天也是金今请假的最后一天。顾凉喻立在床边看着金今将他的衣物一件件地叠好放进一旁的行李箱。 金今动作不快,却很细致,衣物折得整整齐齐,顾凉喻心里泛起一股莫名的情绪,往前走了两步,半蹲在金今面前:“和我一起去吧,好不好?” “我还要上班呢。”金今摇头,含着轻笑。低下头,继续手上的动作,没有看见顾凉喻面上欲言又止的表情。 他稍稍沉默片刻,声音里已经带上了慵懒的笑意:“那想要什么礼物?”金今还是摇头,弯了嘴角:“你回来就行了。”鬼使神差地说出这样一句。 顾凉喻笑得越发放肆:“我还没有走你就念着我回来了,这样舍不得我?”似玩笑又极是认真,让金今微薄的脸皮通红。 十几辆黑色的轿车停在楼下,这阵仗愣是懵住了金今。孟z澜靠着头车,双手插在口袋里,看得从里面走出来的两个人,慢悠悠地站直了身体,迈向顾凉喻,突然就屈膝往顾凉喻的小腹上狠狠地一下,丝毫没有留情,痛得顾凉喻龇牙咧嘴地弯下了腰。 他凉飕飕的眼神与顾凉喻对视片刻:“好本事,闹成这样。”不温不火的口气却让金今害怕地低下头,小声询问:“顾凉喻,你没事吧?” 顾凉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咬牙挺下:“没事…”怎么会没事…孟z澜最少用了五分的力道,他尤记得当年孟z澜是怎么用一脚将人踢残废的…他说只用了七分力… 孟z澜冰冷的目光在周围扫了一圈:“小兵小虾的我都清理干净了。”十几个黑色西装的男人带着清一色的黑色墨镜,金今突然觉得像极了往时看的警匪片里的黑社会… 他们手里提着相机,各种款式各种型号,恭恭敬敬地交给孟z澜,孟z澜伸手接过一个,托在手掌上颠了颠,忽然收了手,相机就这样直接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瞬间分崩离析。 金今微愣之际,黑色西装的男人纷纷将手里的相机砸在地上,此起彼伏的脆响和一地的狼藉。“回去告诉他们,我不喜欢偷偷摸摸的,想拍就正大光明的来。”孟z澜丢下一句,径自上了车。 金今半晌才反应过来,孟z澜这是为送顾凉喻去机场来护航,也才知道楼下竟然埋伏了这么多的狗仔,还好之前她没有和顾凉喻一起出过门。 孟z澜的脸色不太好,脾气有些暴躁,和之前几次见面大为不同。金今被顾凉喻塞进了后面的一辆车,而他似乎要去孟z澜的那辆。 金今见识过孟z澜的暴力,又联想起之前那次将顾凉喻揍得鼻青脸肿的,忍不住拉住他的手:“他还会不会打你?” 顾凉喻看着金今凝重的面色和小心翼翼的眼神,抑制不住地扬起一抹笑,晕在眉眼间:“不会。”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如果之前金今还觉得这些类似于黑社会存在的保镖是多余的话,那么现在,她是极为庆幸带了这么多人来。 也不知道是谁放出的消息,刚刚走进机场的顾凉喻,瞬间被记者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起来,幸好周围跟着的保镖,一路清场,甚至逾矩地将人送过登机口,一直送到飞机外面。 整个机场大厅的场面都很混乱,金今被隔绝在人群外,两人甚至连道别的话都没来得及说上一句。 往时在红娱,记者会或者首映式她也有参与过,她以为自己见多了媒体记者无数的大架势,可是今天这样疯狂的,真的是第一次,甚至有的记者冲破了机场工作人员和安保人员的阻拦,闯过了登机口。 她就这么看着顾凉喻被保镖护着,匆忙到几乎狼狈地进了里面,背影消失在玻璃长廊的尽头。周遭的嘈杂她已经听不真切,脑子里唯一余下的理智让她终于明白顾凉喻的处境,有多难。 涌动的人群稍稍褪去一些,金今口袋里的手机震起来,掏出看了看,带着几分迫不及待,果然是顾凉喻的短信——等我。就两个字,金今透过大厅里的玻璃,看见了不远处跑道上停着的飞机,前面那个模糊的轮廓,不知是不是顾凉喻… “哈喽~”楚然懒洋洋地翘着二郎腿坐在一楼大厅的沙发上,看见金今走出了,主动迎上去打招呼,笑嘻嘻的脸上很不正经。 “你是…楚然?”金今当然记得他,不就是几次无意间吓到自己的那个奇怪的男人么。“哦,小姑娘还记得我,荣幸荣幸。”他笑着点头,似乎真的很高兴。 “我先走了。”金今已经感觉到周围投来的暧昧目光。楚然不是什么好人,风流韵事也很多,登报的也不少,大家的眸子里难免带上了猜想,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金今只想快点逃脱。 “哎,金今,顾凉喻交代了,这几天接送你的工作就交给我了。”他面上是灿烂的笑,衬着金今僵硬的表情分外显眼。 金今觉得路人们的眼神越加放肆了,拉了拉楚然的手臂,想要拖他离开,还不忘拒绝:“不用你送,我自己能回家。” “你不答应吧,我就不走了。”楚然嬉笑一声,反手握住金今的手腕,“也不让你走,就让他们误会去。”赤条条的耍无赖… 金今讶然,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顾凉喻的朋友个个也都是脸皮厚心肠黑的无耻之徒。因为她不够无耻,所以…她乖乖上了楚然那辆扎眼的金色跑车。 “顾凉喻为什么要你接送我?”金今轻软的声音含着质疑。“顾凉喻的朋友里,单身的少,风趣幽默心肠又好的,就更少了,几本只剩下本少爷了。”他的食指望自己这儿一指。 金今多想翻白眼,又不想驳了他的面子,忍了又忍才压下这股冲动,楚然语调一转:“而且本城坏人多得是,你一小姑娘,多危险啊。”他始终是嬉皮笑脸没个正行。 本城坏人多不多她是不知道,可是往时她也是一个人上下班,而且只得比现在更远,可是总来没有半点危险,况且天也没黑… “我能自己回去。”金今强调,挡风玻璃下堆着几份报纸,似乎有人看完了随手丢在这里,金今眼尖地看见照片里面的顾凉喻。 俯身与对面的男人靠得很近,面上带着笑,不含一点邪气,很绅士。标题赫然是——顾凉喻远赴欧洲,神秘男友终于现身。金今出神,楚然看了一眼,出口解释:“那个是对方代表,这个镜头正好是抓拍的,角度问题。” 再瞧了瞧不语的金今,又道:“几份报纸都是这张照片,如果是真的,哪里会只有这样一张。”顿了顿,“怎么,你不信?” 他昨天才走,到现在不过二十四小时,却已经来了好几通电话,从吃饭到睡觉,事无巨细,他都交代了一遍,她心里涌起暗流,暖洋洋地渗进五脏六腑,带着几分悸动。 金今还记得顾凉喻曾经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眼睛,信誓旦旦地保证只要和她在一起一天,身边就不会有其他的男人女人。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信了,深信。 其实,她的皱眉她的叹息,都不是源于不信任,而是…她很奇怪更加担心,为什么媒体揪着他不放。甚至连他出了国,依旧能写出各种花样的新闻。 “作为女朋友,有什么想法?”楚然敛起嬉笑的表情,“你的表情…金今,你是不是很烦恼?”眼睛扫向金今,她明显一震。 “你的动作已经回答我了。”楚然眯起眼,笑容蔓延开,“烦恼该怎么办?”金今点头:“最近顾凉喻…不太好。”她咬着嘴唇,垂了眼睑。脑子里反反复复蹦出顾凉喻憔悴的脸色。 “是不是觉得没办法?”楚然又道,伸手摸了摸耳垂上的钻石耳钉。熟悉他的人都知道,只要他一摸耳钉,就说明他不安或者…心虚,可惜金今对他一点也不熟悉。 “恩。”轻声回应。“办法不是没有,不过顾凉喻不肯,那我们也没辙。”楚然耸耸肩,面上尽是无奈。 “真的?”金今眸子里一闪而过的惊喜,有些着急地问,还带着几分不确定,“是…什么?” 44、金今,你说什么? “想知道?”楚然卖起了关子, 扭头看着金今, 对她的着急置之不理。她点头,很快也很用力。 “比如…结婚。”他发现金今明显地僵硬了身躯,嘿嘿一笑, “被吓到了?”金今伸手捂住自己的心口,刚刚一瞬间律动乱得离谱。 “如果事情刚出来就在第一时间曝光你们的关系, 就不会有这样复杂的情况,可是已经迟了, 现在无论搬出那个女人, 那些媒体都会认为是顾凉喻找来的挡箭牌,反倒更像是坐实了同性恋这一说法。”楚然眨眨眼,金今低下头, 确实如此… “可是如果你们结了婚, 婚后生活再甜蜜一点,这件事就会散得很快。”楚然的笑不变, 金今看在眼里却有几分惆怅。 “女朋友可以是挡箭牌, 难道结婚不能是幌子吗?”金今轻软的声音清晰地反驳他,很有些道理。楚然也认同地点头,却是添了几分笑:“金今,暧昧,交往真真假假多得是, 可到底很少会有人拿婚姻来开玩笑。” “顾凉喻就是不愿意拿婚姻来开玩笑,所以他不肯。”趁着金今不语,楚然再接再厉, “其实结婚也没什么,反正你们两个人的感情不是好得很么。”金今弯起一抹笑,不知里面含着怎么样的情绪,心头堵得慌。 金今低下头,楚然甚至感觉不到她弱到几乎没有的清浅呼吸,看着她向来单纯的神色里有了几分纠结,几分挣扎,几分无奈…忍不住又摸上了耳钉。 金今躺在顾凉喻最喜欢的藤椅上,仰头便是一片星光灿烂。这里很高,头顶不再是残缺不全的天空,而是一望无际毫无遮掩的夜色。夜风拂过很清凉,却吹不散她心头的烦恼。 这几天她都很害怕接到顾凉喻的电话,她唯恐自己会脱口而出地对他说:“我们结婚吧。”她不想,却好像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只有选择尽量少和他通话,才能避免她随时随刻都可能脱口而出的疯话。 “金今,怎么这么急着挂电话?”顾凉喻也察觉出了金今几天来的奇怪举动。“没事,就是有点困了。”话才说出来,她就恨不得踹自己两脚,现在才过七点半… “金今,不要和我说谎。”顾凉喻的声音严肃起来,又含着几不可查的慌张,金今被他说得一怔,自然是没有听出来。 “你…什么时候回来?”金今犹豫,讷讷地问。顾凉喻却放松下来,又有了笑:“哦,想我了?” “顾凉喻,我们结婚吧?”她是脱口而出,直到说出口,她本以为的慌乱虽然不至于变成坦荡,毕竟是松了一口气。 “金今,你说…什么?”顾凉喻简直不敢相信,声音轻颤,细听还有几分紧张。“没…没…没事…”他的反问让她将将生出的那几分淡定消磨殆尽,几乎是手忙脚乱地按断了电话。 顾凉喻再打过来,她都没有勇气去接,有那么一瞬,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她从来是胆小到怯懦的,亦是传统而被动的,她怎么会真的说出刚句话?! 到底算什么…告白?不算…难道是…求婚?!她竟然向一个男人求婚?电话一直响个不停,美妙的铃声现下成了催魂咒…让她无比紧张和害怕。 电话一直响到八点多,此后一直没有再响过,当最后一次铃声归于寂静,她不知道心里的这种情绪算不算失望。 侧躺在床上,她又失眠了,这几天一直这样,即使已经睁不开眼,脑子却清醒得很。所以门口忽然传来的脚步声将她惊醒。门外的人虽然已经尽可能地放轻步子,可是金今的戒备心起,再细微的声音也是听得清清楚楚。 她跳坐起来,伸手打开了床头灯,窗帘外头透进来几分光,天色似乎已经蒙蒙亮。门把转动的声音刺激她向来极小的胆量。 门被一点点推开,动作很轻,床头橙黄色的灯光投在来人的脸上,被照到的一小半脸很英俊,是金今熟悉的眉眼,让她狠狠地舒了一口气。 顾凉喻没想到金今会醒来甚至还没有睡着,看见蜷在床头的金今,心头一软,之前马不停蹄地缩短会议时间,而后又直接赶回来,一身的疲倦都被灯光下那张清秀柔和的小脸驱散。 “醒了?”顾凉喻沙哑的声音很温柔。“恩。”金今咬了唇,又想起昨天晚上说的那句话,俩颊滚烫,她庆幸房间里灯光昏暗,因为她此刻的脸色定是绯红的。 顾凉喻脚步继续向前,直到床边,挨着床沿坐下,金今下意识就想往另一边挪,被顾凉喻按住了腿:“不要躲。” 见躲不过,金今抿着嘴唇低下头,顾凉喻单手托起她的下巴,灯光映进眼里,闪闪发光:“金今,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金今着嘴角,面色为难,眼珠子乱转,根本不敢直视顾凉喻的眼睛。她此刻的表情极为生动,像一只小手轻轻撩过顾凉喻的心头,他竟控制不住地俯身亲吻她,吓了她一跳。 他手护着她的头,猛地倒在床上,安静的房间里只余下呼吸声。金今对上顾凉喻的眼神,望不到地的黑色仿佛能吸附一切,让她害怕了。她伸出小手推搡他,他却没有停止的意思,一点点加重力道,却始终控制在温柔的范围之内。 直到两人气喘吁吁地分开,金今急忙往后挪了挪,伸手拉过被子掩在肩膀以上,只露出一小段脖颈和脑袋。 “金今,你真的想和我结婚?”顾凉喻懊恼自己的失控,可是他就是爱上了这种感觉,声音温柔得几乎能将人溺死在里面。金今没有说话,与其说是不知道如何开口,倒不如说是默认了。 “为什么突然想结婚了?”顾凉喻摸到她放在被子里的手。“楚然说,结婚或许…能帮你。”她轻软的声音在顾凉喻听来,根本是含着蛊惑的。 只是,这句话的内容,让顾凉喻原本沸腾的心被瞬间熄了火。“为了帮我?”他不确定地问了一遍,莫名的生硬和强压下的冷意。 金今不察,应了声:“他说…可能,这个办法最有效。”顾凉喻微微低下脸,灯光只照到他有些凌乱的额发,投在眼睑下,衬出一片阴影,冷得心惊。 “早点睡吧。”金今半晌等来这样一句话,平淡的语气,顾凉喻直接按掉了床头灯的开关,屋子里一下子暗下来,金今只看得清顾凉喻的轮廓,几乎眨眼,就消失在门口,留下清脆的关门声。 金今仰着脸,脑子里回忆着两个人的对话,他没有拒绝,可也…没有答应。闭上眼,刚刚顾凉喻垂头的一幕一闪而过,她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态度,便是越发的辗转难眠。 因为周末,又因为昨晚的失眠,金今看着镜子里苍白的小脸,捏了捏脸颊,一整个晚上,她都纠结于顾凉喻没有正面回答她,是不是就表示…拒绝了?也才发现,她竟然是这样在乎顾凉喻的答案。 顾凉喻在餐桌上摆小菜,一小碟一小碟,各色各样,满满的一桌,金今脚步顿住,恍惚着似乎又回到了最从前,两个人坦然相对的时候,大清早就能看见顾凉喻在这里摆放早餐。 “金今,你的户口还在老家?”顾凉喻看似不经意地问起,金今筷子上的酱菜掉回盘子里。“一直和爸妈一起,没有迁过。”她又试图去夹一筷子酱菜,可怎么也夹不起来。 顾凉喻夹了一筷子,放进他的碗里,很自然也很默契,至少看上去是的。“拿到户口本,我们就去登记。”顾凉喻自己也夹了一筷子,金今稳了稳手里托着的碗,诧异地抬脸看向顾凉喻。 “哦,这可是你说的,不能反悔!”顾凉喻眉头微蹙,尽量表现出严肃的神色。“我要怎么拿到户口本?”一面消化着他的话,一面又担心起…户口本的问题… 顾凉喻挑了眉:“就和你爸妈说结婚要用。”“不行…”金今赶忙摇头,“和你结婚…只是想帮你。”她的语气焦急,有些像是在撇清关系。其实她只是觉得,这么荒唐的事,她妈哪里肯给她… 顾凉喻忽然就觉得自己饱了,放下还剩大半碗的粥:“你是让我不要当真么?”手肘撑在桌面上,双手交握,小指上的尾戒流光一闪。 金今的视线也随即被吸引过去,目光愣愣地看着那枚戒指。她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越来越在意这么戒指,在意不确定的种种因素,比如乔珊,比如报道过的和他有过交往的女人,甚至是顾辛严几次三番的明示暗示。 “怎么了?”顾凉喻镇定地问,目光坦荡地看向金今神色动荡的眼睛。“乔珊尾戒和你的…”金今婉转地问。 “她也有?”顾凉喻扬了眉,似乎不甚清楚。金今的眼神不很相信,顾凉喻失笑:“金今,你觉得我们带的是情侣戒指?”金今很轻很轻地点了一下头,算是承认了。 “这枚戒指和乔珊没有半点关系。”顾凉喻伸手将戒指转了转,这个动作他似乎做过无数次,很习惯了,缓慢而优雅。 “金今,我和乔珊只是上下属,最亲密也不过是普通朋友,和她传绯闻是为了增加曝光率,目的也只是为了捧红她,我说过不喜欢她,那就永远不会喜欢。”他言语间含着真诚,让金今挑不出半点毛病。 他手指又动了动,似乎在褪下小指上的那么戒指,可或许戴久了,有些难摘,半晌才终于摘下来。伸手抓过金今的手,直接套在她纤细的无名指上。 金今想要抽回收,却被他牢牢抓住,戒指划过两个指节最后扣在无名指的末尾,不大不小,刚刚好。 金今想要摘,顾凉喻按住她的手:“金今,这是婚戒,不能摘。”金今抬头看他,竟发现他的眼眶微红,嘴角的笑是纯粹的欣喜,心软下了,没有去摘戒指。 他看着她低头打量无名指上的戒指,那种神情让他有些恍惚,喃喃:“我不会喜欢别的女人,爱上你,本来就是个奇迹。”可惜太轻,轻得只有他自己听得见。 45、顾凉喻,骗户口本 金今站在家楼下, 手心后背都是汗, 待会儿要和母亲说谎,等于一场苦战…她怕得要命。“金今回来了?你妈妈前几天还在念叨呢。”楼下的老邻居王阿姨笑呵呵地从后面拍拍她的背,吓了她一跳, 果然是做贼心虚。 “王阿姨。”金今讪讪一笑,跟着她上楼。她掏钥匙的手都在发抖, 正好门从里面打开,父亲一手提着垃圾袋一手拿着鞋子。 “今今?回来怎么也不告诉爸爸一声。”金父将垃圾放在门口, 把金今让进了屋子。“我回来…有急事。”面对脾气极好的父亲, 她倒是没那么紧张,表现得也还算坦然。 “什么急事?”金父见金今额头上沁出了细汗,以为她真的很着急, 语气越加关心。“公司里要办一些手续, 需要用到户口本。”这些话她对着镜子联系了无数次。 “户口本?”金父有些意外。“公司里提供了外派学习的机会,办理申请手续的时候, 如果不是本地的员工, 需要用到户口本。” “外派…出国?”金父讶然。金今赶紧点头,表情真切。“今今,你想要出国?”“公司提供的免费留学机会,最多一年。”她扯出一记不真不假的笑,勉强骗过了父亲。 “今今啊, 我是没有意见,你妈妈她可能不会同意。”金父蹙眉,很为难, “你也知道,她喜欢你留在身边,你在外面工作她已经不太高兴了,你要是想出国,她恐怕不会答应。” “爸爸,机会真的很难得,还有半年和三个月课程的,我就申请三个月的,好不好?”临时加戏,金今的背上都淌下汗。脸微微垂下,金父以为女儿难过,其实她只是想要掩去面上的慌乱和心虚。 她说得很溜,金父以为女儿很想去,伸手拍拍她的头:“想去就去吧,你也这么大了,你妈妈那里我去给你做工作。”金父一向是宠爱金今的。哪里知道往时天真单纯不会说谎的女儿早就被某个顾姓流氓浸染坏了… 金父起身去房间里拿户口本,金今咬着嘴唇,坐立不安,今天真该庆幸母亲不在,不然哪里会有这样顺利。 “可揣好了,虽然平日里没什么用,光放着积灰尘,可是哪天你要结婚了,可是有大用处。”金父将户口本递给金今,半开玩笑地交代。 金今手一抖,户口本应声落地。金父好笑,以为女儿害羞了:“我听你妈妈说你在那边交的男朋友是你的同事?” 金今面上的表情僵硬,弯腰捡起户口本,立刻揣进背包里:“是同事。”“人怎么样?对你好不好?”金今看着金今发红的脸皮,笑了起来。 “他人挺好的,对我也挺好的。”金今绞了绞手指,很是娇憨。“什么时候带回来给爸爸看看?”金父想了想,“就下个月吧,老家过时节,你把人直接带回去。” “爸爸…”金今诧异,一个劲儿地摇头。“你大伯说菲菲也要把男朋友带回来,你就当带朋友回来玩嘛。”金父对金今很保护,往时金今和叶皓交往,金父也是第一时间就见了人,相较于金母的处处不满,他倒觉得不错。他不像金母处处管着金今,却一定要保证金今的安全。 金今无奈,还想争辩,却听父亲说了一句:“你妈妈单位里组织旅游,周一走的,今天下午回来,也差不多该到了。” 金今顿时如临大敌,假意抬手看了看时间:“爸爸,我买的回程票时间快到了。”为了表现很着急,她猛地从沙发上跳起来,一个趔趄装上了茶几。 “急什么。”金父心疼地责备。金今傻笑一声,拉开门就要往外走。“这么急,看来见不到你妈妈的面了。”金父遗憾,金今庆幸。 “爸爸,不用送了。”金今拦住要送她去车站的父亲。“那你路上小心一点,到了给爸爸打电话。”金父见金今主动去拿门口的一袋垃圾,也不坚持再送,目送她走到楼底。 金今抬头看了看在第四层的家,拎着几袋特产,父亲竟然是随时准备着她回家能带,而她却在欺骗他,负罪感越发重了,鼻眼都泛起了酸气。 她不急着回去,反而是慢吞吞地沿着街道往前走,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憋得难受。她从小到大从不说谎,现在却这样欺骗了父亲,要是他知道了,一定很失望。虽然她一直害怕母亲的严厉,却更加恐惧父亲极少的失望表情,那会让她难过很久。 身后的车喇叭唤回她的神智,她扭头,竟然是顾凉喻。那厮笑呵呵地示意她上车。“你…怎么来了?”金今愕然,她今天是偷偷来的,因为顾凉喻非得要和她一起来,她哪里肯。 “哦,昨天晚上是谁答应和我一起的?”顾凉喻敲着方向盘,扬起眉头。她承认自己是阳奉阴违了。可是,就顾凉喻那深不可测的无耻程度,她真怕他会直接冲上去吼出岳父岳母… “我拿到户口本了。”金今聪明地跳过,乐呵呵地几乎是将户口本双手呈上。“金今,别和我转移话题。”顾凉喻明显不是这么好糊弄的,伸手抽走她手里户口本的同时,眼睛还是直溜溜地盯着她。 金今咬着嘴唇:“你跟我回去,会被我爸爸妈妈知道,事情就麻烦了。”她想这只是为了帮他,没有必要弄得天下皆知,尤其是她父母。 顾凉喻突然就沉默了,面色沉下来,方向盘一打,油门一踩,车子迅速冲出去,硬是在限速50的路上开到了几乎两倍的速度。 金今觉得顾凉喻有些莫名其妙,前一刻还是挂着笑,现在却是一脸的不快。“顾凉喻,开慢点。”用力揪着胸前的安全带。 “你不准备告诉你爸妈,可是我准备告诉我爸妈。”顾凉喻一脚刹车,安全带猛地勒住前倾的金今,有些难受,被甩回座位,“金今,这不公平。” 对于顾凉喻的话,金今怔然,半晌垂下头:“那也不要告诉你爸妈,这样…就公平了。”顾凉喻愣愣地看着金今,片刻失笑,嘴角弧度牵得极大,笑容却带着几分无措,几分无奈。 赶回本城的时候,离民政局关门还有一小会儿,金今没有想到顾凉喻竟然也随身揣着户口本,可见之前做足了充分的准备。 两人荣幸地成了民政局婚姻登记窗口的最后一对新人。顾凉喻的脸色不太好,金今怯生生地看了顾凉喻一眼。两人之间的诡异气氛让工作人员疑惑:“你们俩是来结婚还是离婚的?离婚在旁边。” 顾凉喻听到离婚两个字,本来只是灰色的脸顿时黑透,将手里的两本户口本拍在台子上,眼神犀利地落在那位大妈脸上:“我们结婚。” 大妈在这里呆了好多年,什么光怪陆离的事没见过,什么稀奇古怪的情侣没遇过,只对着金今道:“小姑娘,你男朋友脾气也太差了,你确定要嫁给他吗?往后怕是要对你家庭暴力的呀。” 顾凉喻觉得自己已经被气得五官扭曲,咬牙切齿地盯着那大妈。金今扫到顾凉喻比锅底还黑的脸色,伸手悄悄地拉住顾凉喻的手:“他就是太激动了。”金今寻的借口完全无法让人信服。 大妈笑了:“小姑娘,往后你可别让他这么激动,多吓人啊…”顾凉喻将拳头握得咯吱乱响,金今汗颜。 两人趴着填写《申请结婚登记声明书》,金今一边写,一边去看顾凉喻填的,在学历一栏,他竟然是博士?! “你是博士?”金今很诧异,脱口而出。“哦,新闻学和历史学。”顾凉喻没有抬头,继续专心填写,态度极为认真。 在出生年月一栏金今又转过去看他,却发现顾凉喻正在填她的出生年月,丝毫没有思考,笔下流畅得好像在填自己的。她心头一跳,写字的手变得颤抖。 “希望你们两个别再来了。”大妈感叹一句,金今尚未反应过来,顾凉喻就愤愤地拖着她离开。再来?离婚还是补正?都不是什么好事!这祝福真刻薄… 正好日落西山,余辉一点点暗淡,顾凉喻方才不悦的心情,在看到手里鲜红鲜红的结婚证之后,神奇地转好。 伸手揽过金今,看着金今清秀温婉的侧面,心中突生一股幸福感,汇入四肢百骸。金今半靠在他怀里,嗅着熟悉的糖果味,用力吸了一口,也生出一股安稳。 “顾凉喻,下个月初,老家要过时节,爸爸让我带你回去玩一玩。”其实过时节真没什么好玩的,不过图个热闹,过点气氛。 顾凉喻微撑了眸子:“见家长?”声音里抑制不住的兴奋。“我爸爸,他总是不放心我,以为我交了男朋友,就是让我带回去看看。”金今轻软的声音,颇有些解释的味道。 顾凉喻难得刚才暴风骤雨的心情已经过渡到晴空万里,也不在乎金今的说辞,好奇心顿现:“什么是过时节?” “你去了不就知道了。”金今脑子里突然跳出去年过时节大堂姐把姐夫带回来见家长,众家长毫不留情地将酒量尚浅的姐夫灌得一天一夜起不来… 在金今忐忑地猜测顾凉喻会以何种方式让两人的关系曝光的时候,娱乐圈突然爆出一个大新闻,迅速抢占各大报刊的头条位置。任瑞肖被捅出有私生子,并且已经四岁了… 任瑞肖本人在国外拍写真,得不到当事人的回答,一部分媒体远赴澳洲直面当事人,另一部分媒体开始无边无际毫无根据的揣测… 金今看到报纸的时候,既有一份安心,又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觉,如果这任瑞肖的事情能够提前曝光,那她就不用和顾凉喻结婚,这件事…只是迟了两天。因此,知道他们结婚的,估计只有他们自己… 46、金今,扬眉吐气 顾凉喻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回金今老家这一天, 金今随便穿了条收脚九分裤, 衬衣外面搭着一件镂空的米色编制背心。 而顾凉喻,颇有些丑女婿见丈母娘的架势,半晌也挑不好衣服。金今推门进去, 他正为穿那件外套而烦恼。 “就黑的那件吧。”金今靠着柜子给他意见。其实就顾凉喻这个头和样貌,套一身麻袋都是英俊非凡, 更别说穿这些有型有款的衣服。 “黑色会不会显得太老成?”顾凉喻蹙眉,“那就墨绿的那件。”“绿色不够稳重。”“那…紫色的?”“女气了吧, 不够男人。”顾凉喻还是摇头, 金今无语,撇着嘴:“那别穿了。”… 车开到半路,金今霍地转头目光炯炯地盯着专心开车的顾凉喻。顾凉喻被她看了许久, 终是忍不住问出口:“怎么了?” “这车不贵吧?”车子什么的, 金今不懂,能知道大众, 奥迪已经是极限了, 这么花的牌子,她没见过,而且样子很酷… “你希望贵还是不贵?”顾凉喻笑着反问。“不贵。”她是害怕太贵太扎眼的。“那就不贵。”顾凉喻又想了想,“挺便宜的,一百来万。”在他概念里, 一百来万那是太便宜了,当年陆方淮买了辆r8,被他鄙视到死。 “这么贵?!”金今愕然, 家里条件最好就算二伯家,二伯那辆a8刚买那会儿,大家夸了好久。听说也是一百多万。 顾凉喻抽了抽嘴角,他应该说十来万的…“一百来万新台币,从台湾转卖过来的,也就二十几万人民币。”到底脑子转得快,顾凉喻瞬间将价格又往下降了降。 顾凉喻言语间很认真,表情也不像在说谎,金今稍稍安心,单纯好骗地又一次上当了。她想着那就好,听说堂妹金菲交往的是个很不错的小伙子,她做惯了小透明,可不想抢爱炫耀的堂妹的风头。 金今又看了一眼顾凉喻的侧面,这么完美的脸孔,她觉得比更加英俊的男人恐怕是少之又少了,她不太相信金菲能找一个比顾凉喻更帅的,所以今天注定要受金菲的白眼了… “我这么好看?”顾凉喻看着金今一会儿一叹气,忍不住调侃。“是太好看了。”金今闷闷地回答。 “金今,只听过嫌不好看的,哪有你这样嫌自己老公太好看的。”顾凉喻笑得越发邪肆,老公两个字彻底镇住了金今,她和他的关系,竟然已经是夫妻了,其实她…很心动,却总是阻止自己去想。 顾凉喻看着金今的神色,他承认自己是故意的,本以为领了证他就安了心,既然她不很情愿曝光,那他就暂且压着,任瑞肖的事情放得恰到好处,公众的注意力迅速转移。 哪里想到领了证一个月,金今的表现和之前没什么不同,甚至,没再明着着躲他,可私下却是越加和他保持距离。 楚然笑说他做人太贪心,有了一就想要二,有了二就念着三,最后希望无穷大都是自己的。开始把金今留在身边,又希望和她在一起,希望同居,希望结婚,最后卡在爱上他这一步停滞不前…孟z澜也说这就是报应,和他一样。 两人七点多出发,一直到十二点多才算是进了老家的地界。老家已经出了金今和父母住的城镇,临山公路不宽,来往的车辆也不太遵守交通规则,时不时冒出的土狗让顾凉喻频频刹车。 顾凉喻从来没有来过这种地方,路边先是一大片田野,不似电视电影里小浪漫的油菜花向日葵什么的,绿油油的都是货真价实的菜。再靠外面是一条江,不很宽阔,蜿蜒地看不见尽头。 靠山的一边有不少房子,低矮的一两层,一条泥泞的小路一直通到门口,很农村很乡,让顾凉喻大跌眼镜。 “就前面那个弯,左转就是上坡就是了。”在这个导航仪都无可奈何的地方,金今倒是熟悉得很。 老家的房子重新翻修过,在这一块是造的最漂亮的,三层高,前面还有一大片空地,停了很多车,看来已经到了不少人。 众人在桌子上磕磕瓜子,聊聊天,太阳正好。跑车独有的声响划破热烈的气氛,众人转头,看见一辆银色的跑车停下。 顾凉喻迅速下车,并且很绅士地替金今来开车门。金今发现有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自己,下意识地往顾凉喻身后躲藏,完全忘了他是客人,自己才是主人。 “今今来了。”大伯母笑呵呵地走过来,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金今身边的顾凉喻,含着几分诧异。 金今和众人一一打了招呼,她向来是家里的乖宝宝,听话懂事,只是存在感太弱了些,相较起来,大表姐有高学历,二表姐有才俊姐夫,堂姐也是大款老公,堂妹更是家里最漂亮最嘴甜的,深得大人的喜爱,金今便是家里最不讨喜的那个。 “这么早就到了。”金母手在围裙上蹭了蹭,不过打量了女儿几眼,就将视线落在顾凉喻身上,也是一愣,没想到金今的男朋友是这样气度不凡的人。 “这位是…”“妈妈,他是我….”“您好,我是金今的男朋友。”顾凉喻抢过金今的话头,态度谦和有礼。 金今讪笑一声,诸位家长都围过来,对于这个印象里除了听话没有什么特别突出的侄女能寻到这样一位男朋友分外好奇。 金今现在才看清,几步外的金菲,白色的高跟鞋衬得一身大红色连衣裙越发鲜艳,头上是一个红色的细发箍,侧面一朵精致的水晶花淡去几分妖艳,显得活泼。 “今天真是好啊,家里最小的两个丫头都带着男朋友回来了。”大姑父是当官的,嘴巴厉害,三两句就化解了金菲和她男友被冷遇的尴尬。 “金今。”金菲勾起一抹笑,显得张扬。她只比金今小了三个月,加上金今的柔弱,她从来不屑叫她姐姐,并把想法付诸于行动。 “菲菲也回来了。”菲菲在沿海城市工作,就职于一家很有名的会计事务所,平时工作很忙,难得回家一趟。 “这是韩鹏,我男朋友。”金菲挽着男友的手,面上很是得意。金今细细地看了看韩鹏,金菲的要求很高,能让她看得上的,果然是一表人才。 金菲也去打量顾凉喻,除了吃惊,她不知道怎么来形容自己现下的心情,脑子里只浮出两个字——高攀。“这是顾凉喻。”金今轻软的声音丝毫不带炫耀。 “洗洗手吃饭了。”金母推了推金今,看了看顾凉喻,对金今叮嘱道,“招呼着。”金今点头,将顾凉喻领进屋子里。 屋里摆了两桌,男人客人喝酒的一桌,女人小孩一桌。而金今和金菲因为男朋友的关系,也坐在了喝酒的一桌上。 “小顾是做什么的?”二伯看了看韩鹏,女儿的眼光真不错,相貌气度都是上乘,可是出于商人的天性,他先问起了顾凉喻。 “二伯,他是我同事。”金今就怕他说真话。顾凉喻勾了笑,稍微倾身凑到金今耳边:“你说谎越来越溜了。” “我哪有说谎,我们本来就是一个公司的同事。”金今也压低了声音辩驳,轻轻柔柔的,还真不是强词夺理。 “金今在娱乐公司做助理?”二伯母的声音从另一桌传来,她是故意提起,虽是大大方方的,却藏不住轻蔑,助理的同事,能有多大能耐… 顾凉喻也不辩解,挂着得体的笑容,对众人点点头:“我和金今是同事。”众人明了,这人没多大出息,目光又转向韩鹏。“小韩是做什么的?”二姑父乐呵呵地问。 “我是精算师。”韩鹏微微一笑,很谦虚。“二姑父,韩鹏是我们事务所的首席,在国内可是数一数二的。”金菲像是撒娇,目光扫过金今,很是得意。 “现在的年轻人不得了,前途无量啊。”二姑父是高中副校长,很有些师长的派头。众人便只与韩鹏寒暄,完全忽略了一边的顾凉喻。金今从没觉得这么难堪过,她抬头看了看顾凉喻,顾凉喻只是对她轻轻一笑,夹了一块牛肉到她碗里。 “哇,外面的车是谁的?!”门口咋咋呼呼响起一道男声,表弟书包斜挎在肩上,校服松松垮垮的走进来。 “臭小子,快去洗洗手过来吃饭,十点半就放学了,混到现在才到。”二姑姑脾气爽直,对这个儿子打也不是骂也不是,常被气得跳脚。 表弟洗了手回来,他和金今的关系极好,一屁股挨着金今坐下,手豪气地拍了拍金今瘦弱的背脊:“今今姐回来了!”“果粒橙还是可乐?”金今笑着问。 “大男人喝什么果粒橙。”周斌一仰头,还不忘刚才的话,“外面那车到底是谁的啊?”“那保时捷啊,是韩鹏的。”金菲眉头一挑,周斌不太喜欢这个小表姐,眼神落在韩鹏身上,也没给好脸色。 “谁没见过法拉利?!california很了不起吗?”周斌呛声,“我说的是那辆银色的,one-77啊。”众人都是上了年纪的,眼里的好车基本上仅限于奔驰宝马,再懂一点的了解到法拉利保时捷也是很不错了,现在对周斌的话是完全听不懂。 “哦,是我的。”顾凉喻轻描淡写地应下,面上绅士的笑不改。“你的?!”周斌跳起来,大吼一声,“你是谁?!” “没大没小,这是你今今姐的男朋友。”二姑姑见周斌这么不给金菲面子,对顾凉喻也是叫叫嚷嚷的,忍不住骂他。 “靠,今今姐,这样的极品你哪儿钓来的?!”周斌表情夸张,金今面上微红,拉了拉他的衣袖:“坐下来。” “是姐夫啊。”周斌嘿嘿一笑,“那车真是你的?”“哦,是啊。”顾凉喻平平静静的笑,仿佛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那车怎么了,不是二十来万吗?”金今知道周斌爱车成痴,有一次见到一辆迈巴赫,摸了摸,几天没洗手。 “姐啊,我服你了,那是one-77啊,阿斯顿马丁的限量版跑车,几千万呢!”周斌飞她一记白眼,众人几乎掉了下巴… 47、顾凉喻,过时节呢 金今脑袋僵硬地转向顾凉喻, 咬着牙轻声问道:“不是二十几万吗?”“哦, 骗你的。”顾凉喻笑得眉眼舒展开,越发的英俊。 “还不如开一头牛的那辆。”金今郁闷了,顾凉喻笑意愈浓, 心情也愈好:“那辆是便宜点,只要一千来万。”金今顿时无语。 “姐夫, 你太酷了,这车内地还没上市呢。”周斌将逼着金今换了位置, 谄媚地对着顾凉喻笑:“能借我玩玩么?” “斌斌, 别乱来,你还没成年,没有驾照。”金今心头颤了颤, 这么贵的车怎么能给这个破坏大王折腾。顾凉喻笑眯眯地拍拍他的肩膀:“等你考了驾照就借你玩。”这一声姐夫甚得他心。 “金今, 小顾不是…你同事吗?”大姑父尴尬地问。“顾凉喻是我老板。”金今解释,暴露了, 就瞒不住了。 竟然是金今的老板…众人只觉得失算。“小顾是搞娱乐的?”二姑父赶紧找话题。“哦, 是啊,小搞而已。”顾凉喻一度十分谦虚,可越是谦虚,众人越觉得有料。 “哪家公司啊?”二伯母市侩,加上现下韩鹏完全被顾凉喻抢了风头, 有些不痛快。“你是红枫娱乐的顾凉喻?”大姑父惊异,顾凉喻这个名字听着熟悉,只是方才没往深处想。“是我。”顾凉喻扬起一抹浅笑, 依旧彬彬有礼。 红枫娱乐有多出名大家心里一片亮堂。这顾凉喻年纪轻轻,竟然是红枫娱乐的老板,不过这风度这气场,倒是说得过去。 “现在的娱乐圈不是乱得很嘛,搞娱乐的人,靠得住吗?”金菲年轻气盛,她从来没有被金今这么压下来过,不顾二伯和二伯母的眼色,阴阳怪气地对金今开口。 “哦,其实我是做服装生意的,红娱只是副业,金今不喜欢我就不弄了。”顾凉喻侧脸温柔的看着金今,这话仿佛把她疼爱进了骨子里。金今意外地瞪大了眼,正好对上他深情款款的眸子。 “我记得前几天顾总还出现在各大新闻的头版上。”韩鹏突然开口,斯斯文文的脸上挂着浅笑,看不出什么恶意,可是那双闪亮的眼睛却是不怀好意的。 “是几个朋友庆祝我交了女朋友,恶作剧而已,只是玩过了头。”相较于金今的惊慌失措,顾凉喻显得很镇定,笑容丝毫不变,“毕竟新闻媒体这一块,都在我朋友手里。” 金今不可思议地望向顾凉喻,那种眼神让顾凉喻一愣,伸手握住金今放在膝盖上的手,发现掌心微凉。 席间长辈一个劲儿地夸金今找了这么好的一个男朋友,又有人恭喜金父金母得了这样好的一个女婿,总之一顿饭的话题,只围着顾凉喻打转。 金今从卫生间里出来,看见靠着墙的金菲,手里夹着烟,吞云吐雾的。金今愕然,往时金菲虽然叛逆桀骜,还是有分寸的,现在竟然学会了抽烟。 擦身而过的时候金菲伸脚一绊,金今趔趄几步,幸好扶住了墙。扭头微恼地望向了金菲,她推出一口烟气,白蒙蒙地遮住了表情。 金今咬牙打算下楼,金菲嗤笑:“金今,你不是有靠山了吗?怎么不找我吵?还是这么胆小,扶不起的阿斗。” “我交的是男朋友不是靠山。”金今正色,她从小就不喜欢金菲那种喜欢和男生搞暧昧的行为,有钱的扒着,有权的,也扒着,什么都想要,除了纯粹的感情。 “哟,还较真了。”金菲好笑,“顾凉喻这么尊大佛,也会瞧上你这样的一间小土庙?”金今捏紧了拳头,金菲的话让她心里多少不太舒服。 “我们很好。”金今强调,不知是说给她听,还是自己…“哟,是有多好?金今,你以为你们能结婚吗?”金菲笑得越加放肆,“人家不过没玩过你这么单纯的,逗逗你而已,傻帽。”金菲将烟蒂掷在地上,用高跟鞋尖细的后跟踩灭,转身离开。 金今深深吸了一口气,几步跑上去拦住金菲:“如果我们结婚了,又怎么样?”她第一次这么大声质问金菲,金菲明显感到意外,继而讽刺地挑眉:“如果你们能结婚,我从今以后管你叫姐。” “好,你千万记住了。”金今点头,轻软的声音含着几分坚定。小跑着下了楼,金菲双手环胸,看了一眼和顾凉喻站在一起的韩鹏,烦躁地又掏出烟盒点了一支。 顾凉喻对于在场热情巴结的众人见怪不怪,从小众星捧月,这样的阵势,他根本不在意。只是金今似乎不太高兴,对着他的时候若有所思,笑脸也没了。 “金今,他真的是你男朋友?”金母还是不太相信,看了看不远处被人围住的顾凉喻。金父沉默地抽着烟,并没有别人想象中的那么高兴。 “是啊…”只是她不敢说,他们其实已经结婚了。“金今,你可要好好把握住。”金母严厉的脸上顿时闪现出笑意,似乎很满意。 金母年轻的时候是文工团骨干,心高气傲的,好多青年才俊都看不上眼,结果一拖就拖成了老姑娘,无奈嫁了金父这个老小伙。金父在金家排老三,也不是幺子,爹不疼娘不爱的,比之老大老二老幺的出色,他只是个运输公司的员工,本事平平。 生了个女儿也不争气,除了听话,才情外貌也就一般,完全没有继承自己的美貌,性子也是软弱得很,和其父如出一辙。她在金家也受够了气,如今一朝出头,难免有些得意忘行了。 “婉萍,他们家门槛太高,不好。”金父灭了烟,摇头持反对意见。“怎么不好,明眼人谁看不出来是人家小顾喜欢今今,又不是今今缠着他。”金母拉下脸。 “陪小顾出去玩玩,他这样人家的孩子肯定没有过过时节。”金母拍拍金今的肩膀,不把金父的话当回事。 金今拖着步子走向顾凉喻,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慢吞吞的开口:“去不去街上玩?”“好啊。”顾凉喻勾起笑,伸手揽过她的肩膀,众人识趣地散开。 “怎么好像不太高兴?”顾凉喻扭头看着一言不发的金今。“顾凉喻,那些报道真的只是玩笑?”她实在是忍不住憋得慌。 顾凉喻眸光一跃,很淡定地将手滑至她的腰间,紧了紧:“当然不是,陆方淮在媒体界本事再大,也不可能控制得了这么多报纸杂志。” 顾凉喻没了笑,表情异常严肃,金今看着他波澜不兴的眼睛,轻轻开口:“真的?”他手一收,将她整个人揽住,下巴蹭过她的发顶,幽幽的香气萦绕在他的鼻尖:“真的。”很郑重的语气。 金今心里一松,握紧的双手慢慢松开,她信,信他没有骗她…低下头,弯起嘴角,那股难受慢慢淡去,没有看见顾凉喻一闪一闪不安的眼神。 “不用开车,前面有警察拦住,人太多,不允许车辆进入的。”金今拉住顾凉喻要开车门的手,“真要去吗?”金今临时又问一次,顾凉喻坚决地点点头,金今只想着待会儿有你后悔的! 两人顺着路一直往前走,金今扑闪着大眼睛,不忘认真地提醒:“待会儿人多,手机钱包的揣好了,有扒手。”顾凉喻轻笑,这样的金今真是可爱。 顾凉喻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本就不很宽敞的道路两边是棚子搭起的店铺,两米多宽,叫喊声此起彼伏。 人头攒动,顾凉喻温暖的大手将金今纤细的小手包裹在掌心,两个人在拥挤的人群中艰难地穿行,顾凉喻左顾右盼,好奇心完全被吊起来。 他抬头看见一个摊位前挂着三十块两件的牌子,觉得太不可思议了:“这么便宜?!”“这些衣服质量挺差的,小孩子买着玩的。”这摊位卖的是情侣装,骗骗那些小情侣。“要不要?”金今摇头,顾凉喻却不肯,执意要买,一百块钱也不要人家找,拿了一大一小两件t恤,心满意足地走了。 “现在就换。”顾凉喻嘿嘿一笑,脱了外套就直接穿上,他里面是一件深紫色的暗纹衬衣,明明该是不伦不类的搭配,可就是被能顾凉喻穿出玉树临风的味道。 顾凉喻欢欢喜喜,金今无可奈何…只是两个人的样子惹人眼球。另一对情侣正好和他们买了同样的款式的,女孩子愤愤地将男友穿了一半的衣服扯下来。 “干嘛呀?!”男友衣服勾在脖子上,穿不上脱不下,有些懊恼。“穿什么穿,有人家好看啊!”女孩子眼睛望向顾凉喻,男友正要发飙,看了一眼顾凉喻,气平了平,只是不服:“我想长成这样啊!”颇为诙谐的自我嘲笑逗乐了金今。 小情侣打打闹闹地走远,金今突然觉得很羡慕。她从来不和顾凉喻动手动脚,两人的互动总是停留在顾凉喻主动的牵手搂抱或者亲吻中,她从来都是被动的那个。 想着想着就伸手照着顾凉喻的背脊就是一记,拍得很轻,与其说是打他,不如说是摸了他一下。 顾凉喻不解地看向她,顺着她怔怔的目光瞄到了不远处正欺负男友的小姑娘,小姑娘被男友拦腰抱起,笑得咯咯响,顾凉喻嘴角勾起了笑:“你是想…”他突然伸手拦腰将金今托起,吓得她大叫,“高兴了?”金今娇憨地低下头,面上绯红一片。 “哇,是不是真的?!”顾凉喻看着帐篷外的宣传海报夸张地叫了一声,很有些孩子气。海报上画着一个人头蛇身的女人,上面写着与蛇女共舞。 金今轻笑:“假的,里面净是些图片什么的,才看不到真的人头蛇身呢。”顾凉喻扬起笑,了然地点点头:“看来你被骗过。”金今汗颜,她这个不长记性的,从小到大,从人头蛇身到人头豹身,她每次都会傻乎乎地去看。 金今以为这种乱糟糟的时节赶集,顾凉喻是不会有多大兴趣的。可是他似乎玩得很尽兴,一直到日落西山,两人才一手一个喜洋洋和美羊羊的气球回去。 众人完全把顾凉喻像神仙似的供起来,让金今好好招呼,临晚饭前,顾凉喻有对那一池子的鱼来了兴致。金今见他停在水池边,面上神神叨叨的,也走过去看。小叔叔喜欢钓鱼,专门起了一个水池把钓来的鱼养起来。 “哦,这是什么鱼?”这一水池的鱼,顾凉喻一条也不认识。“这是草鱼。”“这条也是草鱼?”“这条是包头鱼。” “这条肯定是小包头鱼。”“那条是鲫鱼。”“那这条就是红鲫鱼?”顾凉喻现学现卖。“那条是红鲤鱼!”金今怒了,世界时怎么会有这么没生活常识的人?!顾凉喻却笑得坦荡,完全不知耻。 他口袋里的电话响起来,看着来电显示,缓缓地吐了口气:“妈。”金今看着他的脸色越来越差,最后恩了一声挂了电话。 “怎么了?”金今关心一句,顾凉喻扯出笑:“没事。”伸手摸摸她的头,以示安慰。金今吞回几乎出口的话,没再问什么。 酒过三巡,顾凉喻突然起身告辞,众人惊讶,金今细心地发现之前他已经是在频频看表。“本城有些事情我要回去一趟。”顾凉喻面色不济,对着金今的时候,还是勉强挤出了笑。金今忍住疑惑,关心地问了一句:“还要开车么,你喝酒了。” “没事,也不多,还很清醒。”他勾起一记笑,坐进车里,跑车刹那消失在夜晚的临山公路上,金今看着消失的那一点猩红的后灯,心情突然沉重起来。 48、金今,那些真相 金今有些不安地站在房间的窗台前, 顾凉喻已经走了几个小时, 竟没有一通电话。金今担心之余拨过去,却是关机提示。 多少生出几分焦急,手里的电话却震动起来, 顾辛严的名字跳跃不停。金今对他的看法已经全然改变,早不是初见时那个阳光的印象。 她不想接, 可是手机一下一下倔强地闪烁,金今无奈:“喂?”“你和顾凉喻结婚了?”字字带着质问, 言语间还有些酒醉的迹象, 口齿都不太清晰。 “恩。”她讶然,最后只是应了一声,顾辛严失笑, 似是自言自语:“顾凉喻好样的, 把我弄去欧洲一个月,回来你们已经结婚了。” 金今觉得顾辛严现下是醉得厉害, 不想在和他多说, 正打算挂电话,顾辛严却突然扬了嗓子:“为什么不听我的?为什么不离开他?顾凉喻别有用心你看不出来吗?!” 金今一怔,垂下眼睑:“你醉了。”“我没醉,我清醒得很!”顾辛严嚷得很大声,“你为什么要嫁给他!”金今觉得他是在无理取闹, 直接挂了电话,对方再打来,她就干脆关了机。 夜风微凉, 她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脖子,触到了…因为要回老家,金今把无名指上的那枚水晶戒指挂在脖子上。 水晶衬着月光闪闪发亮,金今看见戒指内侧似乎有几条划痕,拿起来细细端详,勉强能看上面面似乎是两个字母——jj。 她微愕,这两个字母,好像在哪里见过,是顾凉喻房门背面那副素描上,落款便是这两个字母。心头突地泛起一阵不安,没来由的,越来越浓的不安。 金今心里烦躁,一夜没有合眼,又怕父亲问起户口本的事情,大早上买了一桌的早饭,就偷偷离开,只留了一张纸条,说是突然被叫回去出差云云的谎话,一面逃似的去了车站,一面责怪自己越来越坏,什么损招都学了个七七八八。 手机开机,十几个未接电话都是顾辛严的,顾凉喻竟是什么短信电话什么也没有。她腾起失望的情绪,心里是愈加不安。 顾凉喻依旧关机,当她风尘仆仆地赶回家,一如料想,家里果然没有人。站在客厅,空虚和失落一股脑地袭来,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很重的一下一下,以为会是顾凉喻,来不及多想就直接开了门。 门口的顾辛严一身黑色,头发凌乱,直勾勾盯着金今的眸子布满了鲜红的血丝,脸颊上一片青紫,眼睛一侧也有破损,似乎和人动过手。酒气还是很浓,唇边挂的笑不很阳光,倒透着一股颓废气。 金今怔在原地,下意识地退后一步。顾辛严没有脱鞋子,直接踩过门口纯白地毯,留下一串灰黑的脚印。 “你有什么事?”金今的带颤的声线表明她现下内心的恐惧。顾辛严不声不响,步步紧逼,金今也害怕地连连后退,直到被逼到楼梯口,金今转身想要跑上楼,顾辛严却快她一步,伸手扳住她的肩膀,将她按在楼梯扶手上。 俯下身,带着酒气的呼吸扫过她的脸颊:“金今,为什么不信我?”“你到底想干什么?”明明怕到极点,金今却硬是将自己的声音装得很镇定。 “你爱他吗?”顾辛严突然笑了,带着一点诡异,挑起眼角,金今第一次觉得顾辛严的笑这么像顾凉喻,肆意而带着邪气。 金今咬着唇,她爱吗…她自己都不知道。不吭声的态度似乎刺激了顾辛严:“说啊,爱吗?你爱顾凉喻吗?!” 这样的顾辛严着实陌生,冷漠的眼神里透着几分狰狞,愤怒而躁狂,金今依旧没有回答,或是…不敢回答。 “金今,你默认了。”顾辛严越发阴冷的声音让金今狠狠地一震,眼里泛起的不可思议让顾辛严溢出了笑:“你自己都没有发现吗?那他呢?是不是也没有发现?”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急着否认,却更像是掩耳盗铃之举。“金今,你不应该爱上他,他不配!”他突然拉住金今的手腕,将她往门口拖。 金今挣扎,无异于蚍蜉撼树,根本挣脱不开他的钳制,生生被拖出门外。“你不是再找顾凉喻吗,我带你去见他。”顾辛严只消一句,便让金今停下了动作。 “我自己会找。”金今目光定定地看着他,细腻的嗓音里化开的坚定让顾辛严笑起来,嘴角都不曾弯起的冷笑,眉头微扬。 “你不信我,还是不敢面对?”他好整以暇地扫了她一眼,“我要想让你看清事实。”金今摇头,顾辛严每次所谓的事实,对她来说都是巨大的打击,她真的害怕了。 “昨天晚上顾凉喻为什么匆忙离开?他去哪里?现在又在干什么?你不想知道吗?”顾辛严循循善诱,将金今的那一点不安统统招呼出来。 金今不再挣扎,任他将自己塞进副座。顾辛严似乎因为还有几分醉意而异常兴奋,开得很快,金今忐忑不安,车子最终停在城郊的公墓园门口。 顾辛严拉开副座的门,见金今一动不动地坐着,面上又有了几分笑,只是意味不明:“害怕了,不敢进去?”金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从车子里钻出来。 她第一次进公墓,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排列整齐,空间紧凑的墓碑。老家几位长辈的坟头都是在山上,零星分布没有规则,占的面积也大,坐北朝南,头东脚西的都看风水。 越过墓园最外面一块地,再往里,墓碑挨得不那么紧凑,地方也宽敞起来。顾辛严领着她一直往里走,片刻也没有停歇。 几乎是最里面的一片,绿草如茵,墓碑很稀少,地方也足够开阔,每个墓碑旁边还种了一棵树。树有大有小,有的只是树苗,有的…已经参天。 顾辛严还欲往前走,金今却停在原地不在移动半步,顾辛严扭头看了她一眼,她半个人倚在树后,很明显的隐藏行为,五十米远的地方,顾凉喻坐在树下。 他还是穿着昨天那一身衣服,外套丢在一边,衬衣的领口半敞,仰着头,似乎盯着天空的某一点,一直不变的姿势,突然让金今觉得脆弱不堪,几乎一碰就碎。 顾辛严想要去拉她,奈何她伸手抱住树身,顾辛严无可奈何,只能站在一旁陪着她,三个人就这样定格。 或许是一个小时,又或许是两个小时,金今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她执拗地躲在一边,直到顾凉喻抬手看了看表,起身整理衣服。 瞬间,他又变回往时那个霸道外露的顾凉喻,或许瞧不清楚他面上的讶异,却能将他的每一个动作看得分明,从伸手掏出手机,到按下每个键,最后,她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没有音乐,隔着薄薄的衣料,她几乎一颤。 金今往树后面缩了缩,顾辛严知道她不想见到顾凉喻,自己主动走向顾凉喻,只是简单的对视,没有说一句话,这么远的距离,金今还是能感觉到他们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 顾凉喻没有什么心思同顾辛严纠缠,他开机以后的十几通未接电话里,金今的名字让他眼皮跳了跳,不假思索地回拨,电话通了,却没有人接。 昨天凌晨赶回来,结果遇上顾辛严,两人二话不说干上一架,顾辛严看上去狼狈,他也没有好多少。 金今的电话始终没有人接,他心头憋着烦闷,无视顾辛严满是挑衅的眼神,与他交身而过,脚步匆忙,一心一意地朝着墓园大门而去,殊不知如果侧头,只是很小的角度,就能看见那个娇小的身影躲在树下。 金今看着顾凉喻消失的背影,有些回不过神,顾辛严将金今从地上拉起来,大步向顾凉喻刚刚的地方走过去,她踉跄着脚步,不知是跟不上,还是…没了力气。 白色大理石的墓碑染了风霜,似乎有些年头了,可是依旧很整洁。照片里面容恬静的女孩…金今微愣,是上次在顾凉喻书房里见过的那个人,照片下是一串生卒,还有漆黑的名字,仿佛有人在她的心上猛抓了一把,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她站不稳,毫无支撑地摔坐在地上。 顾晶晶…这三个字仿佛魔咒,让她喘不过气。脖子里的项链因为冲力甩出衣领,顾辛严眼睛骤地眯起,伸手一扯,红线在她脖子上勒出深深的印子,她疼得摸上脖颈。 “他把这个都给你了。”顾辛严看着手里的水晶戒指,喃喃出声。“还给我。”金今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抢,顾辛严一躲闪,握进了掌心。 “你不能要。”顾辛严摇头,并不打算还给她。金今机械似的重复:“还给我。”顾辛严却神色严肃一字一句清晰无比:“这是顾晶晶的。” 金今将将缓过来的心脏,仿佛又被人打了一拳,疼得她猫了腰,顾辛严眼里流露出怜惜,伸手想要去扶她,却被金今挥开他的手臂,轻软的声音带着几分歇斯底里:“走开!” 顾辛严握紧了手心,戒指沁人的凉意几乎传入四肢百骸,心里扬起一股暖意,也不管金今是不是听得见,自顾自地开口:“顾晶晶,是我和顾凉喻的堂妹。” 金今垂着头,手指渐渐曲起,陷入草坪,撩过草根的指甲也感觉不到疼。耳边传来的说话声却清清楚楚。 “昨天…是晶晶的祭日,十年,她走了正好十年。”顾辛严似乎陷入回忆,声音也变得飘忽,“这么久,每年她的祭日,顾凉喻都是最早来最迟走,几乎比小婶婶还有上心。” 他没多说一句,金今的心就下沉一分。“今年顾凉喻始终没有出现,我以为他忍得住,可是大伯母不过问了一句,他还是巴巴地赶回来。”顾辛严露出几分讥诮,染红了双眼。 “在顾凉喻眼里,没有人能比得上顾晶晶。”金今心口疼的麻木,脑子一片空白,顾辛严游离的目光最后定格在金今苍白的脸上,“你也…不过是个影子。”